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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这个非正式的侦探在两天之内连续遇到了两起命案。先不说马浩源的悬案还一头雾水，眼前发生在嘉陵江里的浮尸案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一具男尸，从他的脸沉没在水面下我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因为尸体被水泡久了，身体会肿胀，肚子里的器官开始腐烂，于是体内会充斥着大量气体，好比一个气球。人体里密度和质量最大的是骨骼，男人的肩骨宽，盆骨小，呈现一个倒三角的形态，出于重心原理，尸体浮在水面通常会在水里呈俯卧状。反之女人的骨骼呈正三角，那么她们通常会呈现仰卧状，也就是脸朝上。
果然，是一具男尸！虽然他的面部已经被水泡和腐蚀变得无法辨认，但是躯体上强烈的男性特点还是有力的证实了我的推论。拍照取证的工作由一名带着厚厚口罩的女验尸官进行，我走到她的身边，正想问几个问题，一股强烈的尸臭扑鼻而来，那味道仿佛是一堆臭鸡蛋和死耗子放在一口炒锅里翻炒过一般，让我作呕。
“董长官，你好！”
“我不记得江北局有女验尸官，你是谁？”
“我以前也不是江北局的，我是陆军医院的林医生，你还记得吗？”
林医生！我想起了两个月以前屈美阳的主治医生林晓玉。之所以对她留有映象不仅是在陆军医院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往屈美阳的空病房跑上几十次，更是因为美阳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她亲手交给我的。
“哦，林晓玉医生啊，你怎么到警察局了呢？还当上法医验尸官？”
“一言难尽，还是先不说了，关于这具尸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望着高度腐烂的尸体，我实在无法直视，于是把头转向一边：“你觉得他是淹死的，还是投江之前就被杀的？”
“这个现在还不好判断，因为尸体皮肤腐烂，不容易看出，但是如果进行解剖就能回答这个问题。”
“解剖？你是说看尸体的伤口？万一没有呢？”
“呵呵，当然不是。被害人是否死在水中的判断主要看肺，如果肺部有河沙和水下的其他物体，那么就是在水下淹死，如果肺部很干净那么就是死后才投入水里的。”
这的确是一个专业的回答，但是一想到那高度**的尸体我再次觉得恶心得想要干呕，我用手捂着嘴问：“那尸检什么时候能得出报告。”
“最快今天下午吧，因为上午还要对马局的尸体进行解剖。”
“马浩源的尸体也是由你检查？”
“呵呵，不然呢？”
我能听出林晓玉的这声冷笑是出于无赖，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于是来到了汪海身边。汪海此刻正背对尸体蹲在江边，将双手泡在水里。
我拍了拍汪海的肩头。递给他一只烟卷：“你看到了什么？”
“唉~！”他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捡起一块石子并把它抛入水中，江面荡起了一个个完美的同心圆，一环接着一环，一环大过一环，最后逐渐消失。“这不是简单的沉尸案，恐怕和马浩源的被杀有关。”
“你怎么看出来的？”虽然在看到尸体裸露的脚的时候，我就猜测到了一些关联，但还是想听听他这个受过美国秘密训练的老牌特工的看法。沉默了一会儿，汪海开口说：“死的是一个街头卖艺的，很有可能就是伤害马浩源那只猴子的原主人。”
“你是说有人杀了他并夺走了他的猴，然后再训练猴并袭击了老马？”
“应该是这样。唉，你小子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是在考验我吗？”汪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证实下我的判断。”
面对奔流不息的江水，我猛的吸了口烟，然后将烟雾吐出。飘渺虚无的烟尘在空中变成了一道屏障，不仅模糊了视线还隔开了我和江面的距离。尸体裸露的脚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经常赤足走路的人，皮肤虽然已经腐烂，但是还是可以看到脚心两道被水泡得发白的横线。这是典型的街头杂耍节目“上刀山”留下的遗留特征。至于耍猴人的推断则是因为尸体身上明显的衣着特征。
“看来马浩源案子的侦破难度又加大了。”汪海的自言自语让我感到了郁闷。我狠狠地掐灭了烟头，转身向林晓玉的方向走去。
尸体发现现场的探查和装殓工作都已经完成，随着抬尸的硬板担架被人抬走，林晓玉取下了厚厚的口罩。一张美丽的瓜子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望着她的脸问：“勘察完了吗？”
“嗯，对我来说工作才刚刚开始。董长官是要到局里吗？”
“请不要长官长官的叫，我早就不是你们系统里的人了。”
“那叫你什么？”林晓玉眨巴着眼问到。
“叫我方正吧，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呵呵，是关于屈美阳的吧。”
我顿时感到两颊发烫，但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口：“美阳让你转交我信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呵，这个问题你自己去猜吧。”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这时汪海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走吧，跟着她。”
回到江北警局，整个场面已经乱成了一团。一只猴子把门厅的吊灯当做了秋千正在来回摇荡，还有两只脖子上被拴着铁链的猴子，坐在警察局大门的台阶上向过往的人们做着鬼脸。
“哈，警察局变成猴子乐园了。”我和汪海相视一笑进了大门。办公楼里的场面更加热闹，地上到处是摔得粉碎的茶杯和花盆碎片，伴着各色服饰的人被警察押送走来走去，四周传来了无数猴子的叫声和击打铁笼的砰砰声。
“死胖子，死胖子。”汪海一边嚷着一边推开探长室的门，可是胖虎并不在里面。
我压低了声音问身旁提着铁笼子的警员：“你们探长在哪儿？”
“哦，他在审讯室，第一审讯室。”
听到这个回答，汪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走，咱们去看看死胖子怎么审人。”
第一审讯室位于警察局的地下，这是由抗日战争时期的人防工事改造而成的。沿着一楼最里侧的下沉式楼梯，我们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刚下到地下，空气里弥漫的霉湿味道和昏黄的灯光顿时便让我产生了一股寒意，宽阔的空间由铁栏杆分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房间，里面不仅关押着各式各样的犯人，此刻还关押着大大小小的猴，吱吱呀呀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还没走到第一审讯室的位置，老远我就听到胖虎那雄性十足的咆哮。
“你他娘的说不说，老子揍死你个猴日的。”
以为胖虎又要揍人，我赶紧推门闯了进去，然而审讯室里的一幕却让我啼笑皆非。胖虎站在审讯桌的东侧，而西侧犯人位置上的却是三只被铁链拴住的猴，一个耍猴的老人孤独地蹲在墙角。
“我说死胖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警察问猴子的口供。”汪海大步流星来到胖虎身边。
“他娘的，耍猴的老头一句话不说，老子准备杀他一两只猴子吓吓他。”
我拍着他宽厚的肩膀：“好了，好了，事情有新的进展。这样把，把人都先扣起来，猴子全部关到笼子里，现在警察局里猴子乱窜也不是个事儿。”
“他娘的什么进展？”
我把嘉陵江沉尸案的相关推断告诉了他。
“娘的，这么说来，这帮人抓来已经没用了？”
“怎么是没用呢？他们可以协助指认浮尸的身份，说不定嫌疑人也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我安慰胖虎道。
汪海此时在关押犯人的区域里来回踱步，他问狱警：“这些都是才抓的？”
“是的长官。”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汪海的目光从一个个关押者的面前扫过，当他走到第四个关押室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把他给我带出来。”他指着一个用后背对着铁栏杆的人说道。
我正奇怪汪海的举动，可是一看到被带出来的人，我的心顿时蹦成了一台马达，“胖子，哪儿有安静的房间？”
在胖虎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位于警察局3楼的局长室，关上门以后我快速来到被押上来的关押者身边：“曾探长，屈长江，你让我好找啊！”
来人缓缓地抬起了头：“呵，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看来你们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老曾！你他娘的，想死老子了。”胖虎一把将曾探长抱在怀里。
“快说说，你这两个月跑哪儿去了？”我端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唉！说来话长了。”曾探长望着局长办公桌上还摆着的老马的照片，颇有感触的说：“那天当我发现开枪的是明大力以后，我就知道我必须得死。于是借着中弹的机会我趴在地上装死。明大力的跳崖其实是一个圈套，因为我的视线正好能看到斜挎在他腰间的一根钢丝。他利用你们一定会查看他是否摔死的心理制造了混乱，并让林猛夺走了夜明珠。而林猛是混在三楼上来的警察队伍里的，你们当时的视线全在我和明大力的身上显然无法察觉。这就造成了林猛成功的转了空子，并在张飞庙坍塌的时候溜走。眼睁睁看着林猛溜走后，我悄悄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但还是跟丢了。因为腹部受了伤，我在云阳的山里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我开始思考黄万全临死前提起的十二盟骑的事。后来我找到了一些线索。我先是去了趟当年爷爷一辈抢夺财宝的地方，找到了被丢弃在河里的沉船。根据沉船上的线索我又去了丰都和陈家祠堂，得知祠堂里的陈氏族谱在多年前就被人收走了以后，我便开始寻找陈氏族谱的线索。后来发生的事情估计你们也猜到了，我最终查到了马浩源。”
“你是说，马浩源是你杀的？”我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暗中监视他，杀他的另有其人，我初步怀疑是十二盟骑的后人。”
我惊异的张大了嘴：“十二盟骑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