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二盟骑

夏日的夜雨总是来势凶猛，倾泻的雨滴洗尽铅华，将大地上所有罪恶的痕迹都一一抹平，但是它却抹不掉我深深的思念。

“停下，把你手上那本书递上来。”

让胖虎递给我的是一本县志，因为他在拿的时候我看到了书脊上的书名《云阳志》。 云阳，这是一个带给我太多回忆的地方，屈美阳差点命丧于此，将书捧在怀里，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美阳的容颜，那忽闪的双眸，那仙子的脸庞。。。

“喂！他娘的还继续拿书了不？”

“继续，谁让你停。”

我压制着已经飘飞的思绪，再次把目光投到胖虎拿出的一本本书上。一排又一排，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胖虎已经蹲在了地上。

“最后一排了哈，不要说还他娘的到另一个书架。”

“停！停下！”我的目光被胖虎拿在手里的一本古籍镇住，因为从我居高临下的角度往下看，书上方一个略微泛黑的影子像是一枚硬币的一处边框。

“把这本也拿上来，继续。”

。。。。。。

我趴在书架顶，机械地看着胖虎把第四排六个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拿出来再放回去。如此这般简单重复的动作，我们俩一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当胖虎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地时候，他已经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他娘的，完了吗？老子不想再动了，看了读书也不比种地砍柴轻松。”

我没有理会他说什么，看着我面前挑出来的五本书，我感到心里有股莫名的激动。

门嘎吱一声又开了。

“你们在做什么？”

“哦，汪海，你他娘的来得正好，方正让我搬书，操！累死老子了！”

见汪海进了书房，我急忙把门带上，然后扶着他的背将他快速带到书桌边。我激动的对他说：“老曾留下的狼头，我找到了！”

“什么，他娘的，你说什么？曾探长来过？还留了个狼的脑袋？狼脑袋在哪儿？在哪儿？”

“在这儿。”我一边说，一边把署名屈长江的纸条放到写字台的台灯下。“这就是狼头。”

看着拓印在纸上的图案，胖虎有些迷惑：“就他娘的这玩意儿啊，这曾探长也真是的，好几个月不见，不带点值钱的东西，真带个卤狼头狗头的我们下酒也好啊，这是什么东西，又不能卖钱又不能吃的。”

“你这个死胖子，就知道吃。”汪海一巴掌拍在胖虎的后脖子上，打得他哇哇乱叫。

“别胡闹了，你们来看。”

我将刚才挑出的五本书连同《云阳志》放在一起，“汪海你看出什么了吗？”

“这是六本地方志，云阳县、丰都县、大梨树村、代家沟、陈家堡、陈家族谱。这都是什么呀？”

“这些志的内容我还没看，先把云阳志放到一边，你把其他五本合在一起看看。”

“是这样叠在一起吗？”当汪海将五本地方志合在一起，他大声惊叫道：“啊！这是一个狼头的图案。”

厚薄不一的五本地方志重合在一起，书脊的上方竟然是一个狼头的简笔画，模样和曾探长纸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骄傲的看着汪海吃惊的表情，“哈哈，看清楚了吧，这就是老曾留下纸条的含义。看样子，马浩源的死不简单，明天开始有得忙喏！”

夏日的清晨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当我刚刚在临时搭在书房的地铺躺下时，一缕柔和的阳光就已经透过窗户映出了窗帘的倒影。外面的雨早就停了，水珠挂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反射着阳光，就像一颗颗钻石般璀璨。通过一夜的挑灯夜读，我将带有狼头图案的五本地方志拉通读了一遍，并从中看出了隐藏在里面的秘密。和我的猜测如出一辙，这五本志都浓墨重彩的描写了一段发生在上个世纪的故事，一段湘军与太平天国作战的血泪史诗。

太平天国的农民军是无谓的，在早期和中期他们攻城夺地无坚不摧，然而在晚期因为领导者的相互猜忌最终走上了不归之路。1857年翼王石达开被迫西征，并于1861年攻破成都。西征军无坚不摧，靠的不仅是铁一般的军纪，还有一只神秘的部队，宣誓效忠天王的十二骑。十二骑，传说中的一支来自地狱的军队。他们人数不多，“十二”是代表着十二个敢死队，分别是虎、豹、狼、犬、鹰、牛、马、鬼、神、天、地、人。每个敢死队又分别由十二名队员组成。他们身经百战，靠暗杀和突袭帮助西征的太平军攻克了一座又一座堡垒，歼灭了一支又一支清军。传说中，他们在任何时候都会戴面具，并且从不留活口，连翼王石达开也没有见过这十二个头领的真面目。1963年，西征军因为受到大渡河百年不遇的洪水阻隔，石达开为保全部下的性命被时任四川总督的骆秉章用诡计劝降。经协议，太平军自行遣散四千余人，其中也包括了战无不胜的十二骑。然而清军背信弃义，投降的太平军全部被屠戮。石达开也在成都被凌迟处死。石达开死后，十二骑杀回成都，却不幸中了骆秉章的圈套，殊死搏斗，十二骑在百倍于他们的敌人面前依旧毫无惧色，杀得骆秉章一连逃出几百里。然而清政府最终调来了火枪和大炮，将十二骑围困在一座山上，并放火烧山。关键时刻湘军首领曾国藩亲自解救了十二骑。曾国藩是千年帅才，他之所以救下十二骑，是看中了其强大的战斗力。在石达开死后，太平天国已经名存实亡，十二骑最终成为了湘军最具杀伤力的一只队伍。对于他们，曾国藩给了无比的自主权，所有战利品由他们自己分配，清政府不做任何干涉。他们也可以保有自己的行动权，选择参与或不参与湘军的军事行动。唯一的限制只有一条，就是无论任何情况不能攻击清政府和湘军！十二骑最终和湘军达成盟誓，变成了十二盟骑。在帮助湘军完全镇压太平天国以后，十二盟骑也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消失，同时所有关于他们的记载也被清政府和曾国藩一笔抹掉。这只来自地狱的军队最终又回到了地狱。

虽然十二盟骑是个神话般的存在，但是对于普通百姓，他们并非是地狱的使者。五本志里均有记载，戴面具的骑士经常发放银子和粮食给当地百姓。而十二盟骑的秘密是由这五个地方曾经被他们救助过的老人讲述出来的，并且只记录在这五本志里。但是关于他们的出现和消失以及这百多人的身份，五本志里并没有提及，估计除了这些骑士自己，谁也不知道。

“睡不着吗？”汪海躺在离我不远的位置问。

我打了个哈欠：“你也不睡不着吗，算了，不睡了。下楼抽烟吧！”

刚下到一楼便看到卷曲在沙发上的胖虎，这小子在我们挑灯夜读的时候就溜下来睡觉，此刻还流着口水打着呼噜。汪海走到他身边猛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嘴鼻。

“唉，唉。唉！娘的。”胖虎一咕噜滑倒在地。

“起床了，抓捕行动开始了。”

一听到抓捕两个字，胖虎顿时来了精神，一路小跑，冲出房门，大声喊叫：“集合，集合。”我和汪海点燃烟卷兴致勃勃的看着他表演。

“娘的，集合了。狗日的，怎么这么慢？”

不大功夫，七八个斜衣歪帽的警察站成一排，出现在胖虎的前面。

“他娘的，都清楚任务了吗？我们的目标是抓一个耍猴的，今天不管是谁，只要看到家里有猴的一律先带到局里。现在先他娘的回局调查科，然后分头行动。”

胖虎虽然不是干侦探的料，但是非常适合做警察。这帮江北局的混子在他的调教下已经变成了和他一样听抓捕打架就两眼放光的狼。

“我们也行动吧。”我让汪海将马浩源家的事情交给了留守的警察料理，便跟着胖虎来到了江北警局。虽然脑子里关于十二盟骑的疑问在不断的闪现，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锁定杀害马浩源的嫌疑人，因为只有抓住他才能破解老马死亡之谜，也只有这样才好顺藤摸瓜发现关于盟骑的有用线索。

一只脚刚刚迈进江北局的大门，两个警察便和我撞在一起。

“怎么搞的？”汪海大声呵斥。

“有命案，命案。”

“说清楚，什么事。”

“江里发现了浮尸。”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心里一怔，又有命案？

“走带我们去看看。”

7月10日上午7点30分，嘉陵江西岸，相国寺码头。

我和汪海在数名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

“在那儿！”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证人指着江里漂浮的物体说。

那是一具漂浮在水面的死尸，头脸埋在水中，只露出了一小截后脑和背部漂浮在水面。让人觉得疑惑的是无论江里的水流如何湍急，尸体只是在水面打转儿，并没有随着流水被冲走。

这个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随着两名水警将尸体捞出水面后，我看到了捆绑在尸体上的绳索。这是一个绑在石头上的沉尸，因为时间久了，尸体在水中发胀，挣断了一部分绳子，于是石头脱落留在水下，尸体却漂到了水面；但是石头上还有与尸体相连的绳子，所以尸体只能在水面打转，并没被水流带走。

尸体被安放在岸边的沙滩，随着我留在沙滩上的脚印一步步向陈尸的位置接近，我的心里开始出现了莫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