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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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来自地狱的黑雨再次降临历劫大地的时候，伊海用摩托车载着妹妹和明日离开了岩洞，为安全起见，先将小伊月送上太空船。方舟之匙的自我防护系统是极先进的，进出需要通过虹膜识别和声音识别的双重身份鉴定，如果有人试图破坏或强行进入，自动火炮和高压电弧会形成两道防线。

小伊月自从进了岩洞后就没出来过，此番重见天日，虽已不见天日，但孩童天性使然，憋闷一驱而散，再到了一个宛若人类文明硕果之仅存的太空船，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就差欢呼雀跃了。明日尚担心她不习惯新环境，将智脑设置成初级模式，让她一窥虚拟空间。

太空船上还有一套备用生态盔甲，明日本想让伊海穿上，他却嫌太大而拒绝，倒是看上了配备的那把奥地利产*17手枪。*17是世界上性能最好的手枪之一，枪身大部分采用工程塑料，轻便趁手，一大特色是扣动扳机即可打开保险，很适合伊海这样的新手，几乎不用明日怎么教就掌握了射击要领。

得了教训的明日将手枪和*都带上，便和伊海步行前往林府，搜寻那个不知是否依然存在的地下室，虽然即便林薇幸存下来，也不一定留在地下室，但核爆炸前已进入3G通信时代的人类被打回了原形，寻人也回归原始的方式——实地察访。

由于大三巴一带处于一颗核弹的爆炸中心，遭到破坏最巨，猎人很少涉足，而黑丧则把这里当作了聚居点。两人一路看到不少在黑雨中痴舞的黑丧，伊海告诉明日，黑丧平时隐身在废墟的低洼处，只有人类和黑雨才能将它们引出来，黑雨一下就是半天，幸存者通常选择这个相对安全的时间外出寻找必需品，猎人也趁机出动。

“猎人为什么要吃人？”明日看着几乎没有色彩的废墟，成为这座失去生命的城市的主色调，心情沉重。

“为了活。”伊海保持高度的警惕，边走边回答，经常外出活动的他自然比妹妹知道的多，“核爆炸发生后，幸存者都躲了起来，大家努力活下去，但是活下去并不容易，自来水被破坏了，食物受到了污染。为了不变成黑丧，每个人都在寻找干净的水和食物，原先的超市和士多店下残存的饮料和包装食品成了大家争夺的目标。人性中的恶被释放出来，每个人只能自己顾自己，谁都不相信谁，除了你自己，每个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每个人随时变成抢劫犯和杀人犯。不知道是谁首先开的头，但吃人的好处立竿见影，人肉是唯一新鲜干净的肉类，比那些包装食品更能增强体力而成为强者，并且人类更容易猎取。于是，猎人出现了……”

“简直太倒退了！”明日没想到自我标榜万物之灵的人类沦丧至此，内心充满了悲哀，或许，他是全地球唯一的一个保持着核毁灭之前世界观的人类。这时，导航仪的提示使他从伊海的话里跳出来，“我们到了。”

“是这里吗？”伊海戴着像个单筒望远镜的军用夜视镜四处观察了一番，这是从明日杀死的猎人身上得来的战利品，夜视镜可能是核毁灭后少数比水和食品更珍贵的东西，因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中，视觉是生存的第一要素。伊海此前已经用坏了十几个手电筒，但也锻炼了一双夜鹰般的视力，还有一个狼一样的鼻子，他嗅了嗅，“我没闻到什么好的味道，估计没活人了。”

“胡说！我们要找的是地下室！”明日冷着脸，克制住骂人的冲动。

“明叔叔，你要找到的人一定非常重要。”伊海吐吐舌头，察言观色地讨好道。

“比我的生命还重要！”明日缓和了一下语气，补充道，“她是我活着的目的！”

“我一定帮你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伊海发觉自己又说错话了，忙住口收声，猫进了林府废墟中。

明日抹去面罩上的雨水，按下内心的忐忑，跟伊海分成两个方向，一寸一寸地搜寻起来，他将生物传感器的探测模式提升到最高级别，却连只蟑螂都没发现，他安慰自己，隔着地下室呢，当然探测不到。

“我找到了。”伊海远远地兴奋大叫，到底是核环境下锻炼出来的生存高手，比明日这个纸上谈兵的生手强多了。

明日和伊海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清理完压在地下室外盖的瓦砾砖石，看情形从未打开过，明日心中的希望和绝望交替织生，如果里面的人没有出来过，至少剔除了被黑丧或猎人吃掉的可能，但一个民用地下室的供给能维持这么久吗？

明日深吸一口气，双手箍住外盖，生态盔甲的人工肌肉纤维一发力，竟然没搬动，这证实了他的揣测，盖子从里面反锁了，也就是说，地下室中一定有人，至少是曾经活着的人。

伊海在旁提醒抓紧时间，黑雨快停了。明日二话不说，示意伊海退后，装上一颗高爆弹，对准外盖，“嘭”的一枪轰个粉碎，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随之涌上来，明日心里一沉，眉头紧缩。伊海抽了抽鼻子，瞥了他一眼，没敢说话。

“我先下去，叫你时再下来。”明日让伊海摘下夜视镜，甩亮一根荧光棒递给他，自己也举起一根荧光棒，开启生态盔甲的内循环系统，钻进了地下室。

良久，守在入口的伊海还没听到明日叫自己，黑雨越发稀拉拉了，他焦急地喊了一声：“明叔叔，我可以下来了吗？”

“好……”明日的回答声音嘶哑。

“找到了吗？”伊海一下来，就发现情况不妙，明日一动不动地站着，步枪丢在一边，头盔也取下了，好像无所谓满室的尸臭味。

“我……不知道……”听到伊海来到自己身后，明日再也坚持不住，扑通跪下来，嘴唇颤抖，双目欲裂。

伊海站到明日身旁，高高举起手中的荧光棒，饶是他见惯了各种核毁灭下的惨象，也不禁为眼前的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宽大的散着各种杂物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苍蝇乱飞，大部分尸体都缺胳膊少腿，爬满了无数乳白色的肥蛆，几个女人的尸体都是光着身子，**都被剜掉，里面也积满了蛆……

“有没有你找的人？”伊海虽然眼前发晕，比起明日来却镇定多了，上前一步，将尸体照得清楚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明日几欲抱头痛哭，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里发生过一场枪战，地上好多子弹壳！”伊海的冷静远远超出其年龄，这大概是他能在非人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原因，又用荧光棒照了照墙壁，“墙上也有好多弹坑，难道是为了争夺食物和水发生了内讧？不对，枪支都跑哪去了？”

明日已经说不出话来，内心除了痛苦就是绝望，他绝不愿相信那个冰清玉洁的可人儿得到这样一个可怕的结局，上天怎么会如此残忍？

“是猎人干的，如果杀的人太多，猎人通常带走容易储存的胳膊和腿，还有他们最喜欢吃的女人**！而且，猎人也最需要枪支弹药。”伊海老练地审视着尸体，又有些疑惑，“应该不止一个猎人，他们用了各种武器，可是猎人从不集体行动的，难道还有个猎人团伙？”

“猎人！”明日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词，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对猎人刻骨仇恨，恨得恨不能将之生吞活剥，或许，人吃人本是人类的遗传基因之一。

“也不对，这个地下室的门没有打开过，难道还有另外一个入口？”伊海一步一步地推理分析，得出这个结论后，便善解人意地离开尸群，转到一边，寻找应该存在的第二入口。

“另外一个入口？”这个推断刺激了明日，关己而乱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如果有第二个入口，地下室的人也有逃出去的可能，在猎人攻入之前。他腾地站起来，强忍着难受开始辨认那几具女尸，尸体腐烂得厉害，根本分不清五官上，只能从体形和头发上辨认。

没看到那熟悉的一头青丝，明日心中的希望逐渐升起，以林薇的身手，普通的几个大汉是近不了身的，如果有人能逃出去，那一定是她！

“明叔叔，找到入口了。”伊海在那一头大叫起来。

“我来了！”明日精神一振，戴上头盔，抓起M4步枪，冲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