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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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把他们引来的？”少年厉声低叫。

“把枪给我，我可以对付它们。”明日以为少年说的是人形生物，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但在盔甲的包裹下，这一动作显得相当搞笑。

“你真的不是他们一伙？”少年面露犹疑，眼中冒出一丝指望，那种指望，是濒临绝望的人对一线生机的巴望。

“他们是谁？”明日总算听出少年说的他们不是它们，任谁也不会将他归入脑残牙利的人形生物阵营。

“叔叔，他们就是猎人啊！”小伊月凭着小女孩的直觉，感觉明日真的不像坏人，牵牵少年的衣角，“哥哥，把枪还给叔叔吧，让他对付那些猎人。”

“猎人？”明日如坠五里雾中，无法把这个词跟记忆中的概念联系起来，真是天上三日，地上已三年。

此时，外面的敲打声越来越近，少年不安的目光瞅瞅左首的一块大石，小伊月抱着他的手臂瑟瑟发抖，善于察言观色的明日来不及消释心头的疑问，指指大石：“只有那一个入口吗？”

小伊月不等哥哥发话就急切地点点头，难怪两小害怕，面临着被人瓮中捉鳖的危险，明日不容质疑地伸出手：“把枪给我！”

少年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快速地思量一下，带着赌博的毅然上前一步，把枪递到明日手上，提醒道：“他们也有枪的，你要小心。”

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明日一面检查枪械，一面提出最关键的问题：“他们通常几个人行动？”

少年有些诧异地看了明日一眼，像看一个外星人：“猎人都是独来独往的，他们不相信任何人。”

明日的疑问越积越高，也只能暂抛脑后，心下稍安，一个敌人还是容易对付的，他将M4的枪口对准洞口，示意两小躲到角落的箱子后面。

敲打声已转移到洞口的大石上，伴随着几下重重的敲击，大石动了一动。守株待兔的明日经过这半天的历险，已无任何紧张，只有些奇怪两小平日怎么移动这足有几百斤的大石。

就在一走神的当儿，大石被挪开了一条缝，只听“嘣”一声，两小齐齐惊叫，明日感觉全身大面积地遭到重击，踉跄着后退几步，背部抵到了岩壁上，眼前已是一团乌黑，是*！

一个刺耳的怪笑传了进来：“嘿嘿，发现了一窝小兔崽子，今天运气不错，可以吃到鲜嫩的小兔肉……”

明日几乎立刻攀上愤怒的顶峰，一方面是对猎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攻击，另一方面是对猎人背离人寰的话，轻松得如同描述一顿甜美的晚餐，绝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给对方第二次攻击的机会，一抹面罩上的弹灰，扑上前，准确地将枪口塞进石缝，同时扣动M4和M203扳机，将步枪子弹和高爆弹全部倾泻出去，几声垂死的嚎叫声过后，外面安静下来。

半日积累的疲劳一齐袭来，明日虚脱地跪倒在地，如果此刻再出现一个敌人，他也没力气战斗了。

“叔叔，你没事吧？”小伊月最先冲过来，用娇小的身躯支住明日，清秀的小脸蛋上现出发自肺腑的关心。

少年随后跟来，没有说话，眼里满是感激，拣起铁棍，走到大石前，灵巧地一撬，“嘎吱”一声，大石滑到一边，下面露出一道粗糙的轨道，原来如此。

“我很好！”明日看着洞外兀自下个不停的黑雨，以及一具躺在黑雨中的庞大尸身，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这半天来的心情，跟几年前古城墙浪漫杀敌的虚幻感不同，这一次大开杀戒全是真实到残酷的近距离血拼，核毁灭后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伊月，你照顾叔叔，我去把尸体拖开！”少年一面吩咐妹妹一面戴上摩托车头盔，穿上紧身皮衣，掀开覆盖着另一角的一块油布，豁然露出一辆保养良好的黑色摩托车，难怪可以搬动比他大的家伙。

明日已看出来，少年如此穿戴不仅是为了免受黑雨的侵袭，还有装扮成人形生物的意思，应是在这处处高危的核环境中琢磨出来的生存之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要出去，外面还有那些东西！”明日不欲少年犯险，不知不觉中，他对这两个邂逅于人类末日的可怜孩子，生出家人般的呵护感。

“叔叔，你说的是那些黑丧吗？没事的，它们最喜欢淋黑雨了，只要下雨它们就会停止攻击人类，而黑雨一下就是半天。”少年第一次喊了明日一声叔叔，边说边亮起手腕上的一块机械表，“我已经摸清黑雨的规律了，时间还够。再说，如果我不把这个猎人的尸体移走，有可能把黑丧引过来。”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明日挣扎着站起来，想要担起大人的责任。

“叔叔，你帮我保护伊月吧，我担心这附近还有别的猎人出现，他们善于追踪，有可能听到枪声。”少年看了看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明日，补充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装成黑丧的模样，而猎人从不敢惹黑丧的。”

“哦，好吧。”明日放宽心，才想起什么地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伊海。伊月，你搞点吃的喝的给叔叔，我看他是累坏了。”少年俨然大人一般分配完任务，便推着摩托车出去，从外面合上石门。

“叔叔，我煮面给你吃。”小伊月变魔术似地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个带柄不锈钢罐子、两袋快餐面、一根火腿肠、一瓶番茄酱等东西，又开了一瓶矿泉水，手脚麻利地在火盆上煮起面来。

“伊月，猎人都吃些什么？”明日想起猎人说过的话，仍不愿相信地向她求证。

“叔叔，猎人什么都吃，但最喜欢吃人，否则为什么叫猎‘人’？”小伊月边用勺子搅拌着煮开的面边回答，像说一件很平常不过的事，很难想象，一个眼里本应该只看到世界美好一面的六、七岁小女孩，却要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核毁灭才过去三个月，几千年之久的人类文明已被彻底颠覆若此。

“黑丧也吃人吗？它是怎么来的？”明日虽然觉得她未必知道多少，还是忍不住发问，相比较在这非人的环境中已经生存了三个月的两小来说，他可以说是懵懂无知。

“我听哥哥说，黑丧喜欢生吃人肉、生喝人血，而猎人则喜欢把人烤熟了吃。黑丧是由人变成的，很多在*爆炸中受伤的人类，喝了黑雨之后，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一些没死的，就变成了没有半人半尸的黑丧，我的妈妈也……”小伊月说着说着声音变低，表情黯然，快要哭出来。

“伊月……”明日无法想象亲人变成丧尸的可怕感受，一向善于哄女孩子的他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小小的女孩子，曾经的语言天赋似乎随着核爆炸灰飞烟灭了。

“哥哥告诉我，活下来就是对妈妈的最大安慰，我们要好好地活着！”小伊月却自我宽解起来，像个懂事的小大人，语气转而欢欣，“面做好了，尝尝味道怎样。叔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明日！”他脱下生态盔甲，将回到地球的第一餐狼吞虎咽地消灭干净，除了那根火腿肠，听了小伊月的话，他实在没胃口碰任何肉食了。

“明叔叔，你长得跟我爸爸一样帅。”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吃东西的小伊月痴痴地说，眼睛又有些湿润了。

石门“嘎吱、嘎吱”地响起来，伊海回来了。小伊月忙从角落地拽出一个拖把，将摩托车和哥哥全身的雨渍擦干净，伊海才除下头盔，脱去皮衣，随即打个寒噤，跺跺脚，套上一件夹克。

洞里虽然有火盆，但温度不过十来度，仅着弹力紧身衣的明日也感到了寒意，小伊月乖巧地从箱子里找出一件军用棉大衣给他穿上，才问哥哥：“雨停了吗？”

伊海点点头，搂着妹妹坐到火盆前，瞄一眼手表，叹口气：“唉，又过了一天。”

“你们俩兄妹，在这洞里住了多久？”明日看着相依为命的两小，心生怜悯。

“两个多月吧，爸爸在大爆炸中死了，妈妈带我们找到这个岩洞，后来她……”伊海说不下去了，将妹妹搂得更紧。

“你们是好样的！”明日为生命的顽强而感动，复想到不知是死是活的林薇，重振决心，“你都摸清了黑丧和猎人的活动规律了？”

“那是当然，大三巴周围的每一块石头我都熟悉。”伊海骄傲地挺胸回答，又眼露好奇，“叔叔，那个牌坊旁边的小飞机是你的吗？”

“那不是小飞机，是一艘宇宙飞船，我在太空呆了好长时间……”明日微笑着，将自己的遭遇跟两小大致述说了一遍。

“哦，我说呢。”伊海恍然，想通了明日刚才的表现。

“明叔叔，你是个太空人？”小伊月眼露崇拜，又带出一丝期翼，“那你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吗？可以回到有太阳有蓝天的世界吗？”

“可以！可以的……”明日不忍心告诉小伊月外面的世界跟这里没有什么两样，爱怜地抚着她的头，转向伊海，“在我们离开之前，请你帮我个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