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唯有血染墨香哭乱冢【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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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澈,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谁?她为你付出的并不比你少。”她掀开眼帘,转过头隔着床幔看见外头宋澈和楚服模糊的身影。

楚服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受的内伤比你想象中还要严重。蛊毒深入骨髓,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

扶桑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起来,只能张嘴喊人:“阿澈…”

宋澈听见了急忙冲进来,他掀开床幔,“扶桑,可好些?”

她只觉得嗓子里像被火灼过一样,她喘了口气,“我想喝水。”

“好,你等着。”宋澈转身要去端水。茶盏还没送到扶桑眼前就被楚服一挥手砸碎了,宋澈怒目。“你干什么?”

“你想害死她的话就给她喝水。”楚服没好气道:“扶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吃任何东西,也不能喝水。宋澈,把扶桑带进密室去!”

宋澈看了一眼扶桑,然后才将她打横抱起。三个人进了密室,楚服让宋澈把她放下来,端过一个黑色的钵子,“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吃这个。”

扶桑依靠着宋澈探头看了一下,立马捂着嘴呕吐。偏偏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只能一个劲的干呕。

宋澈一面托着她一面厉声质问楚服,“你到底要干什么?不吃不喝,难道是要看着她死吗?”

“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就是这样,让她吃下这些毒虫,然后我再用笛音引诱蛊虫出来,这样把握才大一些。”那钵子里的都是蝎子蜈蚣一类的。楚服倒觉得没什么,她活着的时候在苗疆做圣女一天不晓得吃多少。不过扶桑到底不能和她相比,她把钵子交到宋澈手里,“喂她吃下去吧!”

他接过来。看了一眼。里头密密麻麻的黑色毒虫,虽然都是已经死了,但还是看的他胆战心惊。宋澈掰开扶桑的掌心,那条红线如今已经爬到了手指根部。情况要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宋澈一手搂着她,轻声哄道:“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成亲。”

“好。”她也不矫情,等这一刻等的实在太久了。纵然是不能接受,她还是咬着牙慢慢的将这一钵子里的东西都吃下去了。

宋澈才放回钵子,她就转身趴在地上吐。宋澈丢了东西就把人往怀里带,扶桑却推着他让他出去,“你走!剩下的让楚服来!”

她如今这般狼狈,怎么能叫他看见?

楚服自然是明白的,当即轻轻拉过扶桑,“下面的事情交给我,你去外头守着就好。”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解蛊的过程很痛苦。扶桑若是一会承受不住,你不能贸然冲进来。”

宋澈的目光胶着在楚服怀中的扶桑身上,纵然百般不情愿,却也只能妥协。他离开密室,老老实实的守在外头。

“他已经走了。”楚服让她坐下来,替她除干净身上的衣服,“这次放的蛇虫会比上一次多。扶桑,你忍不住就叫出来。”

话虽这样说,可她哪里敢叫出来?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可现在宋澈就在外头。她一叫他在外头必然心急如焚。

扶桑由楚服搀扶着坐进了缸子里,那缸子边缘一场冰冷,肌肤碰上去便起了疙瘩。还不等她适应,楚服已经放了一条蛇进去。今日里扶桑还没有闭眼,亲眼看着那条黑底金环的长蛇吐着信子由她背后慢慢绕到她前胸。

那条蛇一直盘旋到了扶桑的脖颈,扶桑心都在抖,生怕这条金环蛇会死死缠住她将她勒死。好在这些蛇虫在楚服的笛音下都很听话服帖,不过这一次确实要比上一次更难熬。

音调往上走的时候扶桑脸色惨白,伸出手死死抓着缸子边沿,指甲那里都用力到发白。她死死咬住下嘴唇硬是不让自己吭一声,蛊虫在体内蠢蠢欲动,一直在试图冲破她的血肉。

那种感觉简直叫人生不如死。扶桑真恨不得能有人给她一刀痛快,可是宋澈还在外面。死人谷那样的地方,宋澈拼着命赶回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她。

她怎么能先放弃!她也要为宋澈努力一次啊!

结束的时候楚服手心里都是汗,然而扶桑的情况的更糟糕。她光洁的身上都是毒物留下的毒液,下嘴唇也是血迹斑斑。楚服把人捞出来,扶桑一把抓住他,“帮我弄干净,别让他看见了。”

楚服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扶桑,你本可以不用这样的。”寒山寺的下一任寺主,自幼高贵冰冷,她本可以有更璀璨的人生。

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却要付出着这么大的代价。

“值得的。因为是他,所以值得。”至始至终扶桑在提及宋澈的时候脸上总有笑容。她已经用光了力气,现在连抬胳膊的力量都不见得有了。

楚服收拾好心情,给扶桑清理干净了才扶着她出了密室。这一趟下来已经到了黄昏,宋澈在外头也守了许久,此时见门开了立即奔过去,“扶桑。”

“好好照顾她。”楚服把人交到他手里,“她现在身体很虚,下一次解蛊是在三天后,运气好的话再有两三次就能彻底解蛊了。”

“多谢。”宋澈朝楚服颔首致谢,然后抱起扶桑往下面走去。扶桑很轻,宋澈轻而易举的就抱起了她,可是宋澈的动作是那样轻柔。

分明是对待至宝的模样。

可偏偏这样相爱的一对人一辈子都没有相守的机会。楚服目光凄楚,想起了那一夜程昀对她说的话,“三生石姻缘注定,宋澈曾在上头看到过他和扶桑的未来。”

“如何?”

程昀吐出一口气,除了遗憾还有惋惜,“这两个人大约真的没有相守的缘分。宋澈是扶桑命中注定的劫数,可终其一生都得不到圆满。”

楚服又想起了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吃过这么多的苦。可是好在她最后还是等到了程昀,现如今不管她还剩下多少日子,但至少她还能和程昀携手度过每一天。

可是扶桑要怎么办?抱着满心的期许,背叛了师门,到如今一无所有。如果真的失去了宋澈,扶桑如何能活下来?

扶桑被宋澈抱到床上,“安心睡一觉,我就在你身边。”

扶桑摇摇头,掀开被子,“你回来肯定也没好好休息过。”她在楼兰已经同他拜过堂了,在她心中她就是他的妻子。同床共枕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上来吧!陪我睡会儿。”

“好。”宋澈言听计从,扶桑往里挪了挪,床很大,睡他们两个绰绰有余。宋澈半躺着把人搂进怀里,“这段时间你吃了很多苦。”

他在死人谷生死不明,她身上心理肯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宋澈轻轻吻在她的额头,“对不起。”

“你能回来,就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她不过受些皮外伤,可是如今还能被他真真切切的抱在怀中。天知道她有多感激,她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

扶桑把头贴在他心口,刚要说话,可是面色却忽然变了。因为她发现,宋澈居然没有心跳。

她仰起头,心跳都要慢了半拍,“阿澈。”她看见他的下巴,不动声色的问:“死人谷那么凶险,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怕倒是有的,不过也没什么。说起来我确实是命大,小的时候我娘去庙里给我求签。主持就说我命格极好,后来我上战场虽说小伤也有,不过也总能化险为夷。”

扶桑的手搁在他手腕上,手指悄悄搭在他脉搏处,她假装问:“你回来之后可曾先回去见过王爷王妃?王妃知道你还活着定然很高兴。”

“我父王倒还好,我娘一看见我整个人就晕过去了。还有府里的一众人等,都以为我是头七回魂,一个个吓得就差没抱头痛哭。我也是无话可说,就算我真的是魂魄归来,可是都过去两个月了,还算什么头七。”宋澈简直哭笑不得。

扶桑收回手,果然如此,宋澈也没有脉搏。她心里七上八下,可是她不敢问。她怕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她实在太想念宋澈了,所有他才舍不得她,才会入她梦中与她相会。

若她万一开口问了,会不会这美梦就被打破了,然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宋澈了。扶桑在心里否决,不,她不能问。是人是鬼,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还在身边,便是一场梦又如何?

就让她在这梦里长睡不醒。

“阿澈,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宋澈微微失神,然后侧过身子同她四目相对。扶桑的眼中蓄满晶莹的泪水,宋澈心疼的吻上去,“我心固匪石,不可转也。扶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等她睡熟后宋澈就下床了。新帝继位,朝中还有许多的事情。随着他的回归,就意味着镇南王府中的再度崛起。回来的那日他同阿西有过短暂的会面,当时阿西身着金黄色龙袍,威严非凡,“有宋将军在,可保我宇文家基业安然。”

阿西有意将三十万禁军的虎符也交给他。

临走前他不放心还特意去找了楚服,让她照顾扶桑。他走后没多久扶桑就醒了,一摸边上是空荡荡的。当下就睁大了眸子,偏巧这模样被端着药碗进来的楚服收入眼底,“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你放心,他只是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扶桑接过药碗,喝完之后她皱着眉道:“我要见程昀。”

程昀这几日为了梦魇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过来的时候便有些晚了。夜幕降临,星辰密布,晚风习习,扶桑靠在躺椅上仰头看天空。

“楚服说你要见我。”

扶桑转过身子,她的面容有一点古怪,“程昀,我怀疑阿澈不是阿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是阿澈,可是又不是。他没有心跳,没有脉搏。”扶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她担心不已,“我好怕,程昀,阿澈会不会在离开我?”

最坏的事情已经出现了,程昀头痛不已,“扶桑,他真的被梦魇控制肉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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