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唯有血染墨香哭乱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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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蛊的时候往往要比下蛊的时候要痛上一百倍。”楚服始终担心她,“你又是个女子,身子本就虚弱,到时候千万不可强撑。”

扶桑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你且放心,若是撑不住我一定开口。”

饶是她已经有了准备,可是被楚服带到密室看见琉璃缸子里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毒虫毒蛇还是心惊得慢了一跳。密室的入口就在摘星楼阁楼的青花瓷瓶上,一转动就到了另一番天地。

密室不大,不过两间屋子的大小。墙上按着硕大的夜明珠,发出莹莹幽光。楚服指着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透明缸子道:“脱了衣服进去吧!”

扶桑有一点迟疑,倒不是不相信楚服。只是叫她在人前宽衣解带,哪怕对方是楚服她也是不好意思。

楚服倒是被逗乐了,“同为女子,有什么可害羞的。当初我在苗疆做圣女的时候,这样的情形经历的多了去!”

扶桑去过那个梦里,也知道楚服的过去很心酸。她一边脱衣服一边忍不住问:“那时候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再简单不过。倘若不是想着还能回到那人身边,只怕早就死在那样的环境里了。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却硬生生的挺过来。

都是为了爱。

“那时候不觉得苦。想着终有一天还能活着回去见他,便是流血流泪也是应该的。其实我最艰难的时刻不是在苗疆,他认错人爱上别人的那一刻,我才是最生不如死。”都说往事如烟,楚服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出那些事情,可这释怀的过程却又实在艰辛。

扶桑了然,如果换做是她,假如宋澈也爱上了旁人,恐怕她也承受不了这结果。

“为什么不恨他?”扶桑脱得身上只留一件肚兜,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微的凉意。

楚服上前手搁在她背后,“恨什么?我便是恨我自己也舍不得恨他的。”话毕,楚服轻轻抽掉了扶桑脖子上的系带。肚兜滑落,女子白皙嫩洁的胴体出现在眼前,扶桑脸生的好,一身好肌肤也吹弹可破,当真应了那一句冰肌玉骨。

“宋将军可真是有福气。”楚服故意打趣,趁她不注意,快速的在扶桑胸口摸上一把惹来她惊呼。楚服哈哈大笑,“妞,跟爷回去!好好孝敬爷,往后自有你的好处。”

扶桑打落她的手,环抱自己,面颊一片通红。偏偏遮了上面遮不住下面,便叫楚服看了彻彻底底。扶桑恼羞成怒,“你信不信回头等你睡了我直接扒光你将你送到程昀床上去。”

楚服这才收敛不少,“扶桑,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她点点头,在楚服的目光下缓缓走进那个透明的缸子里。这缸子看着大,其实她坐进去刚刚好,还没等她适应,后背那里就有一种湿滑黏腻的感觉传来。

那触感在不断移动,扶桑极力忍住战栗,她觉得自己都要疯了。她紧紧捏着拳头,闭着眼睛不去看,身上那条蛇已经慢慢从背后游走到前胸,而后是脖子,再慢慢盘旋着下来。

“这只是一条小蛇,不过在苗疆这种蛇可是闻者变色。”楚服从腰间掏出一把笛子,“扶桑,我会吹奏笛子,慢慢将蛊虫逼出来。”

她点点头,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了。可是为了宋澈,一切都值得。

笛声一响起来,她的心口就开始疼。起先那种疼痛并不剧烈,她的感觉也不深刻。后来一炷香过后楚服又往缸子里加了一条蛇,这一次这条明显要比前面一条粗一些。

“嘶嘶嘶…”她不用睁开眼睛都能想象到那蛇吐着信子在她身上游走的情形,扶桑整张脸都白了。可是楚服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往里面倒了半筐蝎子和毒蜘蛛。在楚服的控制下,这些毒虫并不会弄伤扶桑。

只是当那些触角慢慢在肌肤上爬行,顺着她的背脊、前胸、小腿…这比蛇还要可怕。扶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泄露一丝害怕来。

然而这样的平静并没能持续很久。随着笛声的调子往上走,她心口的疼痛开始一点点加剧。调子起到最高的时候扶桑猛地往前一扑,再也承受不住,狠狠吐出一大口血。

“扶桑!”楚服扔下笛子赶紧把人捞出来,弄干净她身上的蛇虫后,用大毯子把她裹起来。

“我没事,别担心。”她没有昏过去,睁开眼睛气若游丝的道:“对不起,浪费了你一番精力。”

楚服摇着头,慢慢扶着她坐下,“胡说什么!倒是你,这才是第一回,后面几次也不晓得你能不能撑住。”若是寻常的蛊也就罢了,偏偏这种蛊,最是烈性也最是折磨人。

一般的女子定然是受不了,只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便是不去寻死,也要被这些蛇虫吓破了胆,楚服用袖口给扶桑擦擦额头上的汗,“宋澈能遇上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扶桑究竟为他牺牲了多少。

“不是,是我足够幸运才能遇上他。”慢慢平息下来,她说话也稳了不少,“楚服,我并没有多坚强。我唯一坚强的理由也不过是为了他,就想你当初一样。若不是想着还能回到他身边,我岂会在世上苟活?”

只有真的爱过的人才能体会这个道理。楚服自然明白,“今日就到这里吧!扶桑,恐怕时间得往后延了。下一次要等到十日之后了。”

这十日之内她安心在山庄里养伤,楚服也一直陪着她。看着这些花花草草,青山绿水的心情也难免慢慢变好。岂料这一天饕餮赶了过来,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少有的严肃,“有个消息,一个坏,一个好。”

扶桑沉默,饕餮受不了的嗷嗷叫,“第一个消息是皇上驾崩了,现在朝中一片混乱。”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如今朝中定然陷于一片混乱之中,三皇子和十二皇子的争斗怕是要摆在明面上了。阿西到底还是差了一些,恐怕登上帝位没那么容易。

“老皇帝死之前宣六皇子进宫,两父子谈了很久。最后皇上在咽气的前一刻下了诏书,让六皇子继位。”

这倒真的是出乎了扶桑的意料,饕餮双手一摊,“我跟你一样,第一反应是阿西假传圣旨。但的确是真的,有一点我们不能否认。帝王家,也是有情爱的。虽然浅薄,可也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

纯贵妃,是先皇心上的一粒朱砂痣。贵妃走后先皇的确伤心难过,却并没有维持很久。而后的几十年里照样选秀不断,后宫里照样不断有新人,所以人人都以为其实纯贵妃也没有那么重要。

帝王的爱可遇不可求,从来也不是同普通人一样的表现。

普通的人是一生只爱一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帝王,却是在拥有无数佳丽和站在权利顶端的那个点上心里只装进一个人。

先皇终究是爱纯贵妃的,纵然知道做皇帝会失去很多东西,但还是要把它留给自己最爱女人的儿子。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必须要知道。”饕餮舔舔嘴,颇有点一言难尽的意味,“扶桑,宋澈回来了。”

轰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她坐在那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饕餮又道:“他说死人谷的那片沼泽底下是空的,反而叫他捡回一条命。”

“可我和程昀都觉得没这么简单,但这个消息对你而言应该是个好的。”

他才说完话扶桑就站起来,她越过饕餮往前疾步。饕餮愣了些会追上来,“你干什么去!扶桑,寒山寺的封印已经被冲开了。”

她停下脚步,被先前宋澈回来的的喜讯冲散的神志又回来了,“梦魇逃出来了?”

“是,而且是你们寒山寺自己的人放出来的。”饕餮努努嘴,“就是烟淼。三界现在岌岌可危,梦魇冲破封印,宋澈回归,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眨眨眼,一把挣开饕餮,往山庄门口跑去。她是自私的,明明知道三界苍生的性命才是最要的。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只能装得下那一个人。

宋澈,阿澈。她从程昀口中得知他还活着,明明已经做好了要等下去的准备。可他就这么回来了,她激动地根本不能安静。

她的阿澈,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跑出山庄大门,跑过那座独木桥。她满心只一个信念,快点赶回去。宋澈还在等着她,以至于半路将鞋都丢了一只也不管不顾。

终于到了山脚,她还要往前跑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再然后她就被带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那一刻她潸然泪下。

那样熟悉的气息,还有他胸膛里的温度,扶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人。

只会是那个人!她抬起双手狠狠将他抱住,眼泪奔涌的溃不成军,“阿澈!”

“扶桑,我回来了。”宋澈把头埋在她脖颈处,明明有千言万语,可是到了嘴边只剩了这一句。分开的这段时间他让扶桑担惊受怕,他想象过回来之后扶桑会哭。

可是她哭的这么凶,那些眼泪是最厉害的毒药,浸透他心脏,流进血液。叫他浑身都疼,他唯有抱紧了她,“扶桑,我回来了。”

她想大约是上苍听见了她的祈求,所以才让他又回到她身边。扶桑仰起头,两个月的功夫,却好像有了一生一世那么久。

他黑了也瘦了,扶桑摸摸他的脸,“你再不回来,我就跟你一起死。”

“傻子,你还在,我怎么敢死?”宋澈动作轻柔的用指腹为她拭泪,“我答应过的,要你这一辈子都活得开心。对不起,让你流了这么多泪。”

她虽是在哭,可脸上全是笑容,刚想要说话可心口巨疼,两眼一翻直直的晕在他怀里。

闭上眼前最后看到的唯有宋澈焦急的面容,耳边是他的呼唤。她想告诉他不用着急,她舍不得见他伤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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