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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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池塘边时,夏语初不由得感叹建设者的巧妙心思。

田庄本是沿山而建,只应田庄内地势平缓,占地又大,是以虽房屋是往高处层层而山,但错落有致,布置玲珑,倒也不让人觉得是住在山上的感觉。

这池塘却是做在田庄旁边,比其他地方倒还高处一点,积聚田庄后山树木蓄水而成,坐在池塘边垂钓,杨柳依依,古朴的大石散落在池塘周围,正好当垂钓之所,举目而望,却能看到山脚下水田边一些寻常农户人家的房舍,和远处一片一片绿色深浅交错的农田风光,真真令人心旷神怡。

夏语初举目四望,感叹道:“原来田庄里还有这等好去处。”

晋凡书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田庄,这里是我父亲亲自画设的,既取农家天然风味,自然天成,又不失风雅。”

夏语初有些讶异地睁大眼睛,她还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晋承宣亲自设计的,她尚未见过晋承宣,在她心目中,晋承宣还脱不了庸俗富商形象,她由衷赞道:“若非胸有丘壑,如何能造出如此美景。”

晋凡书笑着点头:“正是。厉害吧?”

“好厉害呀。”夏语初立即做星星眼状态,双手握拳抵着下颌赞道。

那娇憨的动作和形象,令晋凡书楞了楞,突然有些拘谨起来,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微笑。

晋凡书挑了个树荫浓密的石上坐下垂钓,夏语初坐在他身边两三米处,也在垂钓。

不过,晋凡书是安静地握着杆,俊秀的身姿坐得笔直,双腿微微分开,目光专注,眉清目秀的脸上有一种沉静的认真,一派大家公子的优雅气度。

夏语初却明显没这么认真,她随意地将钓鱼竿搭在石头上,惬意地欣赏风景,垂钓反而在其次。

她看见在不远处的山脚下,一条小路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胡乱地抱着揉成一团的衣裳,光着上身,下身只穿个小粗布裤衩,黝黑的身子如一条鱼一般,灵活地窜到一户寻常泥墙农家小院门口,轻轻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往里看了看,灵巧地窜进院子,转身去关门。

不想,那家的女主人正好从屋子里出院子,一眼就瞧见了他,那男孩儿转身就要跑,女人一把抓住男孩儿,就是一顿打,大声训斥的声音远远传来:“……叫你去玩水……”。男孩儿大喊大叫着满院子乱躲。

田庄守门的婆子却赶了过去,大力地推开院门,冲她们说了几句什么,隐约可听见“……吵着了贵人……吃不了兜着……”的话,女人换了谦卑的笑脸,自己一个劲地给婆子鞠躬,又忙按着男孩儿向婆子鞠躬,那婆子又说了几句什么才离开。

婆子离开后,女人动作变得轻手轻脚起来,教训孩子也只是没什么威胁地在屁股上拍了几下。

接着,那女人回了屋子,回身拿了个盒子给男孩儿,男孩儿接过,欢呼着跳了起来,又被女人做手势不许他吵闹,男孩儿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女人给他的小盒子,取了里面的糕点甩开腮帮子大嚼起来,像两颊塞满松果的小松鼠,呛得咳了起来。

女人步伐慌乱地去倒了水,喂他喝水,替他抚背,待他平静后,又从院子里晾着的衣裳里捡了件小衣服丢给他,要他穿衣裳,转身去收晾衣竿上的晾着的男人衣裳。

小男孩扬起头和母亲说话,似乎在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女人低下头望着手里抱着的男人衣衫,脸上露出一丝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容。

夏语初微笑起来,她耳边似乎听到了女人唠唠叨叨的抱怨声,和眼里的关切宠爱……

卑微、清贫、平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亲情和关爱。

“那是晋家的佃农。”晋凡书不知什么时候沿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盒子是夫人赏给佃农们的糕点。”

夏语初点了点头,其实她是知道的,因为晋家小姐也来了,田庄周围农户家里年纪大些的男丁都要回避,但女人和小童是太夫人恩典不需回避的。

“邬姑娘,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晋凡书望着远处那对母子,有些失神地悠悠问道。

“我的父母?”夏语初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父母,那时候,也和那最普通的农户小家一样,母亲很爱唠叨,唠叨自己,也唠叨父亲,转身却又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他们父女,如今想来,唠叨的细语念出的是一室浓浓亲情。

她恍惚了一下,心情有些黯然,又想起晋凡书问的是邬易儿的父母,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我五岁的时候,她们就走了。”

晋凡书楞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在出神之际,竟然碰了人家的痛处:“对不起。”

夏语初回过头来,微微地笑着,眼神平静,神情浅淡:“没事。”

晋凡书旋即想起邬易儿的哥哥到如今也还无音讯,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低下头去,望着静静浮在水面的浮标。

“三公子,春太姨娘身子究竟如何?好些了吗?”春太姨娘是晋凡书的生母,但至今为止,夏语初都没有见过她。

她就住在香盈院不远处的暖晴院里,按理说隔得并不远,但是她极少出门,也从不去晋太夫人处请安,传闻是因为春太姨娘有病在身,是以太夫人免了她的规矩。

夏语初没有探视她的理由,因为她是一个凭借生了儿子而半途入府的妾室,又是歌妓出身,身份不堪,倒不是夏语初看不起她,而是,她并不算主子,没有来个亲戚都要探视她的道理。

若是夏语初没有理由地主动去探视了,反而会传出她与晋凡书的不堪之语,是以,夏语初也没有动过正式去探视她的想法。

但是,在晋家疑云重重的情况下,夏语初觉得很有必要探听她的情况。

“我娘……姨娘身子一直不太好,是很早以前就落下的毛病了,拖到如今,大夫也没办法根治,只能慢慢养着罢。”晋凡书道。

“晋家富贵,大夫也能请到最好的,请伯母放宽了心将养,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夏语初道,语气如谈论寻常的长辈一般,语气自然而带着微微的关切。

晋凡书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她。

为的是那一句“伯母”,连他都只能称自己的母亲为“姨娘”,她却唤她“伯母”。他敏感而自尊的心一时搞不懂她为何要这么唤。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夏语初轻声道,“她们本来都应该能与自己的孩儿亲近,享受孩儿唤自己母亲的喜悦。”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想法,虽她只到过晋家,但很明显,在晋家,那些庶子庶女们,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不会与自己的生母太亲近。

深宅大院,骨肉疏淡的又何止这些?

晋凡书微动容,那句话触及了他的心弦,竟让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他移开目光,眨了眨眼睛,道:“是的。”

突然,他又转头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个释然的笑容:“我和你讲讲我的母亲吧?”

“好。”夏语初微笑着,声音轻轻的,含着春风般的温柔。

“我娘是个歌妓,以前是隐香馆的当红头牌,如果她没有遇到我父亲的话……我父亲是谈生意时与客人到隐香馆喝花酒见到我娘的,此后再带客人来隐香馆,便只唤我娘相陪。

我娘对他动了情,偷偷倒了药,怀了我。她喜盈盈地告诉我父亲,期望他能将她赎出去,不想,我父亲却将她关了起来,逼着她堕下胎儿。

我娘求着看守她的护院放了她。那护院对她有情,便带了她出逃,后来护院为了挡追他们的人死了,我娘却逃了出来。

机缘凑巧,恰好有一个李姓商贾认识我娘,也有几分义气,便带我娘在一个小城落了户,我娘打小在**长大,除了琴棋歌舞无所长,为了养活我们娘俩,做了那商贾的外室。

他每个月都回来看我们一次,给我们银钱米柴,直到我十岁那年,他家中妻子不知为何知晓我们的存在,不远百里打上门来,那次,若非李叔叔听到消息赶来,我已经死了。

后来李叔叔再也没来过,不过他暗地让人替我们搬了家,给了我们一笔钱。我们就凭着那笔钱度日。后来,我娘就将我们的家搬来了杭城。再后来我娘病重,她才告诉我我父亲是谁,让我来寻父。”

晋凡书顿了顿,道:“其实我不明白她为何此时才让我来寻父。从我十五岁开始,我就从农户家里贩丝转卖,已经能养活我们母子了,最艰难的日子明明已经过了……”

因为什么?夏语初想,是不甘心,不甘心到死她曾经爱过却要置她与死地的男人都不知道她还是生下了他的骨肉,不甘心她的一生就这样度过……

“不过,我至此才明白了为何母亲从不答应那些同样的贫寒人家的提亲,明白了为什么我除了和其他人一样上学,还要学习商贾道……原来她一直就想回到晋府。”晋凡书道。

“你恨你的父亲吗?”夏语初轻声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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