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好家伙?坏家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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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司机,但扶苏绝对是一个牛逼的顾问。

自从开始工作后,三楼玻璃房便被桑夏改为了工作室使用。学会了使用数位板绘画因此省去了不少涂抹修改甚至重新换画布的繁复过程。

事情是这样的。第一次,桑夏正在工作室中趴在数位板上勾画一个电影场景。某个原本打算来玩偷亲的人站在后面看了会儿,伸出手指着画面上的旗帜说:九龙同旗是清朝顺治帝之后才出现的。

桑夏翻了翻了资料“哦,故事背景是在乾隆年间耶。”

“嗯,那是顺治他爹。所以,这旗子出现于此处,不妥。”

“哦!”反正扶苏说的肯定错不了,桑夏一副涨了见识很钦佩的神情,不住地点头,然后默默修改画面。

第二次扶苏在房中正打算查看徐信的魂魄,桑夏敲门。那刚形成的模糊身形嗖地一下又缩回到了空气瓶中,自己熟门熟路飘回书房去了。

“帮我看看嘛,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将装作不太情愿的扶苏推搡到三楼,桑夏在那一刻大概了解到乔子夜说的,这货果然是越熟悉越傲骄啊!

见扶苏皱眉深思的样子,桑夏还以为他遇上难解的题了,没想到“汉朝的服饰制度中只有公候将军的绶带是紫色的。霍去病此时仅是初战还未被绶封…”

顿了顿,作沉思状的扶苏继续说道“汉朝的许多制度均沿袭自秦朝…其实这些细节如今的世人未必在意,或者,也不重要了…”

话应该是还没说完,但见扶苏居然难得地露出黯然的神色背着手独自走了…

桑夏以为扶苏不会再有兴趣看自己工作,但她错了。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之后,扶苏发现坐在桑夏身旁陪着她工作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主要,关键,这丫头的问题越来越多,而他一一为她答疑解惑,每次看到她两眼冒星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时,那种感觉简直舒爽无比。关键的关键是,这中间赚到无数次的赞叹和‘偷亲’。话说,这丫头现在亲他都快成习惯了!

总之,不管是因为某种‘猥琐’的理由还是无厘头的自我满足,扶苏就这样成了桑夏工作生活必备顾问。有了这样一个比百度、各种冷门百科全书还好用的顾问,桑夏的直观感受也是一个字‘爽’!

从此,只要是桑夏出品,必属精品。部门里上上下下有何疑难杂问统统找她。归拢归拢晚上回家端着电脑,好吃好喝伺候下扶苏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在扶苏的神助攻之下,桑夏成功拿下全场成为了美术部团宠。

于是乎,团宠本人拿到了年度部门最‘期待’工作。

拍摄一部影视剧,不仅需要导演、演员这些幕前大明星,幕后工作人员也极为重要。观众看到剧中的许多场景大多是幕后工作的成果。而在完成这个成果之前,所要做的事情多得堪比牛毛。而一个有要求有品格的剧组对剧中细节都应该是严谨认真的,‘苏慕’就是这样一支团队。

而这支团队最近遇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众人期待甚至可以说是心之向往的问题。

不过呢,期待归期待、心念归心念,前前后后各部门的英雄好汉不知道派出去多少个,统统铩羽而归。

环肥燕瘦小白脸,萝莉御姐酷大叔,统统不管用。

当大家将万分期待与希翼的眼光落在桑夏身上时,她本人还没搞清楚状况。

什么问题?很难搞吗?我可是新人,不能欺负我啊!!陈涣老师,派我去合适吗?

“别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就最近你的工作表现来看,我们都低估了你的能力”陈涣绝对不是因为嫉妒而为难桑夏。

关于这一点他可以发誓,他只是在吃午饭时突然想到要派桑夏去完全这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的。如果桑夏干不好,那美术部就一推三二五,反正她是林染‘太子女’的人,公司上上下下谁也不好怪责,嘿嘿嘿…

“就是去管人家借点东西?”陈涣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咦,好像有些碴子,嗯,晚上去刮一刮。

“借什么?”桑夏也不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略带怀疑地看着光头陈,心底只觉得事情肯定没他说的这么简单。

“近期我们公司制作的剧你是知道的,汉朝戏。现在的观众个个都跟考古专家似的,导演又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较真,说要布景力求真实。也不知道哪儿打听到,说有个收藏家那儿有很多汉朝的好货,道具组那边能派出去的人都上门试过了,人家不肯借…”

“啊?那我,我只会画画呀?!陈老师,这…”桑夏一脸惊愕加茫然。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是因为部长那坑货抽签抽输了才逼得我没办法吗?’陈涣心底暗道,面上笑得法令纹都快能夹死蚊子“这就对了嘛,听说那个收藏家就喜欢会画画的人,这不就是对症下药嘛。”

“可,我们美术组那么多会画画的前辈去了人家不也没借嘛,我去了肯定也没用呀???”桑夏茫然二次方。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你能不能借到,关键是这个锅有人背就行呀,亲。’光头陈内心戏非常丰富,嘴上极有套路地哄骗刚进城没多久、仍还十分质朴单蠢的乡野丫头“试试嘛,就试试,又不要你保证。借不到咱也没招是不是,上头总归会另想办法的咯,对伐。”

桑夏想了想,好像也说得通,逻辑上是成立的。那就试试,又不用保证,不就是跑跑腿的事情嘛,借不借得了都尽力而为吧就当帮帮染儿啦。嗯,那就试试吧!

“好。”刚点头答应,桑夏便在光头陈高效的‘帮助’下挂包出门了。一气呵成没有浪费一秒钟,光头陈的行动能力像开了挂,堪比电影四倍速快进。

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桑夏一脸懵地站在公司楼下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地址,脖子上还挂着只画筒。

某个光头还很帖心地派了公司的一辆保姆车,时间尚早路上车辆也不算多。显然司机已经来过许多次了,选择了最近的高架路线,约个把钟头就抵达了山清水秀的九溪。

顺着青石板路,跨小溪涧、穿小树林,已是深秋时节,山村之中的露水雾气极重。路倒是很好认,木牌做的路标加上手机上强大的导航功能,十几分钟后桑夏顺着村子的道路找到了明显与一路上看到的农家院子不同的建筑。

“*&%”桑夏遇到了和小狐狸叶谪仙同样的困扰,那门匾上的字明显与现代汉字有着巨大的区别。

看了半天,啥都没看懂。会被主人嘲笑吗?呀,不管了,得赶紧去求人家。

桑夏抬头看看越来越暗的天,心想幸好光头陈说了可以不用回公司直接下班明天再作报告。所以得快,晚回家某个傲骄公子又该生气了。

桑夏永远都不会想到,光头陈之所以让她直接下班次日再作报告是因为首先他压根就没觉得这事儿她能办成,其次今天得早点下班他可是预约了小区门口造型工作室的汤尼老师,做头发……

白色的建筑,看上去虽然有岁月的痕迹却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超脱感。格局与普通的农户院子相差无几,前院宽阔,后院靠着溪涧,共有三层。

前院依着围墙栽有一圈稀疏的竹子,一点也不严谨随意得像是顺手插进泥土里的。自院门口原色的大块防腐木错落有致地拼接成一条甬道,呼应着钢化玻璃搭建的顶棚直通正门。甬道底下是四方的水池,几乎占据了整个院子二分之一的面积,池中缓缓摆尾闲游着几尾锦鲤。

为什么看得这么清楚,当然不是因为围墙矮,而是因为桑夏此时正在院子里晃荡。

院门没关,原本只是想敲门来着,没想到一把就将院门给推开了。四周围墙上刻着几个图腾,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不及细思短短的甬道便走到头了。门不大却是很高,门旁是大面积落地玻璃,桑夏礼貌地没将头探过去,她觉得这会令主人觉得自己很没教养。嗯,正这样想着,却发现这个神秘的主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在乎自己的隐私。

因为,门也开着。

‘笃笃笃…’闯进人家院子就算了,直接登堂入室就不好了,万一人家丢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清了。

没有应答,再次‘笃笃笃…’。

还是没有应答“您好,有人在家吗?”。

这什么人,心也太大了啊!!门开着,连敲门声也听不到的吗?在润庐,哪怕隔着三层楼她只要轻轻咳嗽一下,都能立马把某个关心过度的人给招过来。

想到那个老是神经兮兮的家伙,桑夏突然直想翻个白眼。噫,被阿妖姐传染了吗?果然近朱者赤啊…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一边想些乱七八糟不挨着的,一边提高音量叩门。

“您好,有人在吗?”清了清嗓子“您……”

“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应和响起,桑夏转身,身后的院门处走进两人。

“门不是开着吗?外头冷,直接进屋就是了。”先前应和桑夏的声音显然来自说话的白衣男子,看上去约三十岁的模样,手中提着一只菜蓝子和颜悦色地微笑着。

另一个穿着褐色毛衫的男子则关上院门,转过身跟着白衣男子向桑夏,正确地说应该是朝大门走来。桑夏看着这两人,便觉得褐衫男那张冷漠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甬道很宽,两人自她身旁走过,推开门。褐毛衫跨过门栏径直走进屋内,白衣男则笑吟吟地朝她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毕竟有求于人,毕竟自己年纪小,桑夏恭敬地点头微弯腰以示意,尔后才在白衣男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神注视下进了屋。

屋里很温暖,是体感很舒适的那种温暖。桑夏好奇地打量着客厅,只见前后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比润庐还高的层高显得整个空间尤其空荡。环顾四周,桑夏觉得这空荡感的主要原因是厅中除了一处简单的沙发、不大的茶几和一盏巨大的吊灯外没有多余的装饰。

玻璃墙的一边是楼梯,另一边则是一片偌大的残墙。看似斑驳实则是设计者的匠心独具,但这明显并不是普通的设计,桑夏皱着眉总觉得那残破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图形。而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图形,在哪儿呢?哪儿呢?……

嗯,实在是想不太起来呢。看了一圈之后,整个客厅给她的印象便是:高、宽、明亮,而且,很香。

嗯,很香。这时她才发现,打量了一会儿,两位男主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正纳闷着,白衣男从楼梯侧边的走廊里走出来,与先前一样和善地问道“你叫,桑夏?”

她点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心想既然是公司行为,光头陈肯定跟人家预约过。那么,对方知道自己的姓名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是的,您好,我是苏慕公司的桑夏。那个,不好意思,院门没关,我一推就开了然后就走进来了…”可能是感到有些抱歉,桑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白衣男子明显神情一凛,刹那间皱了皱眉头,桑夏抬头对上他眼神的瞬间,立马便收起了那个怪异的神情。

“哦,没事没事。”白衣男刚才估摸是去洗手了,捡起搁在沙发旁古旧置物台上的擦手巾抹了抹。

“让你在门口等才是我的不对呢!”就算是桑夏这种不谙人际交往的人也看得出来,白衣男说这话完全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很歉意。

这…也太有礼数了。完全不是之前在公司里听同事说的那样很难接近啊!难道自己走错片场了???

“后院旁边有块空地,种了一些婆婆丁,知道你要来,就去割了一些来,晚饭加道菜。”说话间,抹干手的白衣男坐到了沙发对面的矮椅上,隔着茶几与桑夏面对面。熟稔地摆弄着茶具,咦,和子夜哥哥一个爱好啊。

这时桑夏才注意到男子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骨节清淅圆润,看上去白皙如玉,要说这是双惊世美人的手,她是信的。虽说白衣男子也是面色红润有光泽的长腿帅哥哥,但这双手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有些过份惊艳了。

“没到笋的季节,不然还可以挖些来炖汤。”白衣男递来一只溢着热气的茶盏,桑夏礼貌地道谢接了过来。但在那个瞬间,男子的手似乎有意地擦过了她的指尖。

吃货?!变态?!

自从进了‘苏慕’桑夏可是一得空就恶补电影,各国、各类型有杀错、没放过统统看了个遍。此时便自然地联想起那些悬疑侦探剧中的变态杀手大多是看上去端正得不要不要的正人君子,通常还有那么一些特长或者偏好,譬如洁癖还有,美食。呀!这大开的脑洞令桑夏不自觉便感到一丝疑惑以及小心。

正在心中将白衣男往各种猥琐路上琢磨时,褐衫男从楼梯旁的过道直直走来。她也不好意思直盯着人家看,但又总觉得这人也是非常的奇怪,尤其是那走路姿势,好像给播个爵士乐就能分分钟跳起来的不羁。

“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贪吃的毛病啊!”褐衫男摇摇头,坐在茶几旁的一根粗大木桩上,自取了杯茶水一饮而尽。他的左手边是桑夏,右手边是白衣男。之所以不去挨着桑夏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大概也是不想造成她的紧张感。

悄悄地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桑夏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两位老师,我是苏慕美术部的。我们公司最近在拍一部剧,导演说要求我们要在道具布景上力求真实。听说两位老师收藏了很多古物,所以,我,我代表公司想说请两位老师能不能帮个忙,借给我们剧组用一用…”

一段话说得膈膈应应的,却是没有人打断她,那么接下去说啥?桑夏两只圆溜大眼在二人脸上来回看了又看,而被看的二人则一本正经地等着她继续说些什么。

在这样略带‘期待’的眼神之下,桑夏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出个字“呢?”

姑娘,你能不能再不切实际一点?!在公司里光头陈怎么教你的,得说会有丰厚的资金做为抵押,得说会上保险,得说就算没保险万一弄坏了咱们会赔,得说这是让您的藏品发光发热达到更高的知名度和价值…

估计光头陈如果听到她方才的那段说词,直接会给笑死,还‘呢’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白衣男和褐衫男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点点头,也只说了一个字“行。”

啊???!!!

正以为没戏打算收拾起身走人的桑夏,听到这个回答却是张大嘴呆在原地。

“不过,有个条件。”褐衫男站起身抱着双手,一副等着看戏的神情盯着桑夏。

“老师您说,有什么需要我们公司配合您的吩咐,哦对了,那个保险还是押金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哟。”还哟,你这会儿倒是想起这碴了哦。光头陈如果在场一定已经捂脸羞愤而死了。

白衣男内心大概也经过了和光头陈一样的历程,刚饮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桑夏的大眼珠子眨了眨,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嗯,这些该走的流程之后你们公司自然会有人办理。”褐衫男看了一眼捂着嘴的白衣男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条件很简单,你留下来吃顿饭。”

“啊???!!!”除了一脸懵逼也真是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此时某姑娘的表情“我?吃,吃饭?!!??”

“放心,小姬的手艺很好,一定不会让你咽不下去的。”说完这话,褐衫男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白衣男则是露出自豪且得意的笑容,内心os像是写在脸上:对,没错,说的就是我,我手艺很好。

看不出来这人会做菜啊,不过连扶苏那样的都会,这个人会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手艺真的好吗?有我家扶苏好吗?咦,不是手艺好不好的问题啊。一个大男人,叫什么?小鸡?!咦,也不是名字的问题啊。

“啊,这,这个…”还没等满脑子跑火车的桑夏缓过神来,一只好看的手伸出来冲她摆了摆。

那个被夸赞手艺很好的人站起身扭了扭腰。那姿势,嗯,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是这样舒展筋骨的。

“先前就说特意割了婆婆丁,这个季节吃最好。那这样,你们先聊着,我开火去了。”白衣男说罢向残墙旁的廊道走去,走了一半,回头“泡好的茶别浪费啊,喝完。”

同时,桑夏觉得白衣男好像是朝自己抛了个类似于媚眼的表情。??!!

……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两个奇怪的陌生男子,一幢相对独立建造的房子,一个长相一般顶多算得上清秀的年轻姑娘……这场景总觉得在某部侦探电影中出现过。

“你怕我?!”褐衫男半分认真半分玩味地看着她。

桑夏摇头,完全不假思索地摇头。

她怕他吗?好像没有,虽然联想了各种诡异场景不靠谱变态电影,虽然天色开始昏暗,虽然有种被强留下来的感觉…但说真的,她并不怕他。

褐衫男身上有种令她觉得似曾相识、甚至可以说还有些奇怪的笃定感。

他对她没有敌意,也不可能会伤害她。莫名地这样确信。

男子点点头,走到桑夏跟前“也对,你本就不应该怕我。”

他站着,她坐着,俯视正对上她又圆又大又笨的双眼。

迷惑、不解。

“看来你的记性还是这么差啊!”男子难得地露了个不经意的笑容“唉,拿了我的伞,却忘了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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