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尸检之后

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个不寻常的午后。空气里流淌着自由的风，不知何时也戛然而止，坟地里沉闷的要命。大果目瞪口呆地盯着张所长手里举起的那张照片，没错，照片里的人正是自己。那是警校毕业那天，自己在校门口，找同学帮忙拍摄的。大果心里很委屈，再加上受伤的胳膊剧烈疼痛，不由得眼圈开始有点发红，说：“张所长，没错，照片里的人是我，可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到黑盒子里去了，一定是有人诬陷我。”

张所长举起的两只手抖动得更厉害了，说：“你给我说实话，辉哥是不是你害死的？”

大果这下更急了，几乎要哭出来，说：“张所长，我干嘛要害死辉哥啊，我们没冤没仇的！”

张所长稳了稳情绪，说：“是不是辉哥知道你和受害者之间的事了？你才杀人灭口？！”

大果一跺脚，说：“张叔叔，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能信我啊？！我什么都没做，这些事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想明白了，王美芳说，辉哥之前和王启林的妻子认识，我觉得辉哥的死可能和王启林妻子有关。张叔叔，你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啊！”

张所长听到这慢慢地把枪放下来，放进口袋里。这时，旁边站着的警察显得很气愤，大概还沉浸在辉哥之死的悲愤情绪中，于是，凑过来在张所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张所长点点头，示意明白了，然后看了看大果，说：“就算我相信你，可这些事实摆在面前，你一时也脱不了干系，从现在起，你要接受隔离审查，等待上面的意见。”

大果愁眉苦脸，一肚子委屈，说：“上面？张叔叔，你要对我做什么啊？”

张所长转头对旁边的警察说：“小王，先把他押回派出所，等候消息。”

大果不服气，说：“张叔叔，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向我的父亲汇报！”

张所长听到这停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了看大果，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王警察得到命令，二话不说，立刻架起大果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半推半押地将大果带出坟地。大果胳膊痛得更加厉害，整个人龇牙咧嘴的，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张所长，不禁火冒三丈。

大果和王警察走后没多久，派出所的小梅就赶到了。小梅远远地看到张所长，一边跑一边喊：“张所长，大果怎么了，你为啥让王洪通知我把面包车开来？刚才路上王洪把车开走了，感觉大果像个犯人一样被他推上了车。”

张所长没有直接回答小梅，只说：“你来这接班，一会县里负责尸检的人就来了，我们把这件杀人案赶紧处理完，天很可能要下雨。”

小梅默默点点头，赶紧把嘴闭上了。这几年，自从张所长来到小镇，小镇的秩序更好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留下来的老人和孩子生活得更加和谐。自上班以来，小梅还真从未接触过杀人案。小梅环顾四周，立刻被这里阴森恐怖的气氛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点胆怯了。小梅拿着相机，到每一个地方进行了拍照，并做好相关记录，其实张所长已经用手机拍过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县里的警车终于来了。是一辆商务车，除了司机，车上一共下来四人，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警察，其他是便衣。瘦高个警察大步流星，走到张所长眼前，伸手握了握张所长的手，说：“张所长，我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的秘书，我叫黄帆，刘秘书接到你的电话特别重视，立刻派我们来了。”

张所长寒暄了一下，说：“怎么，受害者家属呢？”

黄帆说：“根据您发来的照片，我们已经查到受害者叫丁晓婉，在星盟市大学读研究生，我们已经联系了学校，校方说她的母亲现在国外，联系不到，父亲很早就过世，目前还在联系当中。我们决定先进行现场尸检，然后把尸体带回县里，等她家人回来认领。”说完，黄帆掏出一份县里的尸检文件，递给张所长。

张所长看完点点头，用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四人朝尸体走去。

黄帆边走边问：“张所长，尸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张所长说：“早上7点多钟，小镇里的人来坟地扫墓，发现了尸体，吓得赶紧跑到派出所报案。当时派出所里只有我，其他人还没上班，我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大概是8：0。”

黄帆说：“这还没到清明节呢，就差两天，小镇居然发生这事，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张所长没接话茬，说：“还是等你们的尸检结果吧。”

大家都不再说话，紧张的尸检工作开始了。负责尸检的医生蹲下身来，掀开受害者身上的布，受害者漂亮的脸立刻露了出来，黑头发黑眼睛，长得很有姿色，虽然已经死亡，但面部并无狰狞，似乎走得很平静。只是，她的眼睛微微睁大，感觉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如果不是她的手腕被割破，流了很多血，提醒大家她已经死了，大家还以为她在沉睡呢。过了半个多小时，医生检查基本完毕，得出的结论是，死于割腕导致失血过多，身上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伤痕。当然，手腕到底是谁割的，为什么割，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张所长听医生这样说，没有再说什么，基本和他的判断差不多，通过尸体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重大线索。可以初步判断，死者临走前并没有经过激烈的挣扎和打斗，很像是自杀。如果是自杀，那又是谁把她的血涂在图案上了呢？张所长带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目送着黄帆等人把尸体运上车，直到消失在远处。在黄帆临走前，他们也考察了现场，并拍照做好记录。

就这样，这件杀人案似乎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如何找到凶手了。折腾到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16:00，张所长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过午饭。张所长把小梅先打发走了，然后又把看热闹的一些群众驱散，看到坟地里只剩下自己一人，张所长这才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来。张所长点燃一支烟，眯着眼抽了几口，然后把手伸进口袋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人是大果，张所长刚才并没有把大果的照片交给黄帆等人。张所长盯着大果的照片看了一会，似乎有什么心事，然后用手轻轻地捻了一下照片，慢慢地从照片下面捻出一个东西来。这东西不是别的，也是一张照片，原来两张照片紧紧黏贴在一起了。而这照片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所长他自己。

张所长低头盯着照片里的自己，那是他当年离开部队时拍的，还是一张黑白照片呢，照片里的自己静静地坐在一架飞机前，因为他是一名空降兵。张所长用手来回翻腾大果和自己的照片，看了又看，最后才把两张照片重新摞起来，揣进口袋，起身离开坟地。

时间过的很快，夜幕已经降临了。天气不再闷热，但天空中聚集了一些乌云，像是庆祝一场久违的干旱。在小镇的派出所里，小梅和另外两名警察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神态各异，不过更像严阵以待，似乎派出所里有什么事要发生。过了五分钟，张所长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立刻站起身，注视着张所长。

小梅第一个开口，说：“张所长，辉哥的事怎么办？辉嫂刚又来派出所了，说是要上报。”

张所长眼睛一瞪，说：“上报什么？我说不管这事了吗？妇人之见！”

旁边的王警官赶紧说：“张所长已经让我把大果关起来了，现在怎么处置？”

张所长说：“都先别急，我们自己还没弄清楚！大果在哪，我去见见他！”

王警官用嘴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我觉得他很可疑，没收了他的手机。”

张所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朝隔壁房间走去，王警官紧跟在后面。为防止大果逃跑，隔壁房间的门已经被王警官给锁上了。开始，大果在里面又喊又叫，后来喊累了，就趴在桌子上休息。王警官把房门打开，张所长跨步走了进去。

大果看到张所长进来，脸上不悦，把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懒洋洋地说：“张叔叔，你回来了。”

张所长没有答话，碰地一声把门关上，并上了锁，然后直接走到大果前面，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说：“谁让你叫张叔叔的，不是说好了，到什么时候都叫张所长吗？”

大果捂着被扇的脸，又是一头雾水，心里感到更加委屈，说：“张所长，真不知道您今天到底要干啥？你本来就是我叔叔，比亲叔叔还亲。”

张所长厉声喝道：“混蛋！你这张叔叔一喊，是在给你父亲添麻烦，你知不知道？”

大果摇摇头，说：“什么意思？我不懂！”

张所长回头看看门口无人，说：“本来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下可好，你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来问你，你必须给我说实话，你到底认不认识丁晓婉，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大果一听气得浑身发抖，说：“我不认识，我没杀人，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谋害我！”

张所长盯着大果看了一会，这才软下来，说：“我相信你，因为我也不会杀人。”

大果不解，说：“嗯？”

张所长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在大果面前一晃，说：“我在黑盒子里发现你照片时，相当诧异，王警官在旁边也看到了。但是，王警官没有看到这张。”

大果接过张所长的照片，惊得目瞪口呆，说：“张所长，这回您信我了吧，看来有人想置我们于死地。”

张所长摇摇头，说：“事情很蹊跷，这张照片只有我一人有，包括你父亲都没有。”

大果说：“我的照片在我手机里，也没发给谁过，我也奇怪为什么被打印出来了。”

张所长陷入沉思，说：“所以，我总有一种不祥之感，对方还会采取下一步行动。”

大果的神经立刻被调动起来，说：“看来辉哥的死也是有预谋的。刚才我在房间里重新理了一下思路，现在我们一共有几条线索，受害者丁晓婉，王启林夫妻，王美芳，火车上的跟踪者，校园里的清洁工，星盟大学教授。对，我目前能想到的线索就这么多。”

张所长眯起眼睛，说：“你还落下一个人。”

大果说：“谁？”

张所长轻声说：“王美芳的男朋友。”

大果如梦初醒，一拍桌子，说：“对哦，小镇里来了外来客，我现在就去找他！”

张所长马上制止住大果，说：“你暂时给我老实呆在这，我向县里把你情况汇报一下，尽快还你清白。我现在就和县公安局副局长秘书黄帆联系。”

大果说：“黄帆来过了？那个死胖子！”

张所长一愣，说：“胖子？黄帆是一个瘦高个。”

大果瞪大眼睛，说：“是胖子啊，这个我最清楚，黄帆是我学长，校友会见过的。”

张所长仿佛当头挨了一闷棍，脑袋瞬间要爆炸了，急得一跺脚，说：“该死，有人冒充县公安局的人！不好，死者尸体被盗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