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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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倒在地上的大汉终于反应过来,他们蹭的一下从地上窜起,手脚麻利的排队站好,恭敬地对着麻衣老者道:“长老,您来了!”这时,楼上几名身着白衣的少男少女和那两名貌不惊人的老者原本不急不缓地按阶而下,刚走下楼梯,却在看到麻衣老者的瞬间,立刻怔了一下,然后转为几步小跑到了麻衣老者身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麻衣老者淡淡点头,眼光仍是十分凌厉的看着灰衣人领事,平声道:“东方兄,这么久没见,你来了云华怎么也不事先跟我打声招呼,都是老朋友了,这岂不是让我有失周到。”只是那凌厉的目光就像是要将灰衣人领事射穿,并不如他话语那般友好。

灰衣人领事看了看手中的古玉,色泽鲜艳青翠欲滴,由于是从酒中拿出不太久,还尚未完全凝固。古玉上,浸泡在毒酒中许久后,最中间的部分原本已经是乌青色了。但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后,已经由初时刚从酒中拿出的那种深青色逐渐转为和外面一样的青绿,毒性,正在被古玉慢慢化解。这就像是人心,有的时候,经历了许多现实的打击,心脏吸收了现实中黑暗和消极的元素后,会慢慢的从内而外的变得**,可是,当有新鲜空气灌入之后,又会充分发挥它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慢慢的将那些不益的物质消化溶解,然后重新焕发冉冉生机。如果心是向着光亮的,黑暗终究无从阻挡它的光芒。

那古玉中的乌青色正渐渐淡去,灰衣人领事看着看着,复杂的叹息一声,将其收入怀里,眼光幽幽对麻衣老者道:“仲长兄,一晃已经悠悠数十载,你我那些年的青葱岁月蹉跎年华,或许早已无从追忆起了罢。我依旧忘不了当年你我骑马扬鞭纵横北漠,亦无法忘记我们相伴执肩,共闯西土和尚庙,更无法忘记那些年的风雨中,你我共抗强敌从不放弃的豪迈和热血。我一直以为多年后我们能够再见时,就算不能对酒当歌潇洒风流,可至少仍是朋友可以畅谈古今唏嘘往事,但万万想不到竟是如今这般模样。”他的眼中,除了淡漠,还有一丝黯然。

老友相见,本该握手言欢,开怀畅谈,而不该是如今的兵戎相见。

麻衣老者眼中冷意稍减,也是一声长叹,他的眼前,昔日和好友并肩杀敌挥洒热血的激情岁月历历在目,如今虽然已经年老,可胸中豪情其实不减当年,只是。。。。。。

他心中复杂万分,时光终究还是剥夺了他的梦想,如今有心无力,再也不能纵情山水肆意奔闯了。他老了,不再有年轻时候的无拘无束,如今他也有了束缚。他也有了,职责和义务。

摇了摇头,将心事重重放下,麻衣老者恢复冰冷:“东方兄,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今天我来此与你相见,想比你也猜到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想伤了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把那样东西拿出来吧。”

灰衣人领事眼中慢慢凝聚神采,淡淡道:“仲长兄也了解我的性格,我向来不是轻易言弃之人,何况今日之事,关系甚大,你我之间还尚未交手,就让我将那东西双手奉上,仲长兄是否太也瞧不起在下了。”

麻衣老者眼光骤然冰冷,厉声道:“东方兄这是非要与老朽过不去了么?你我当年未曾分出个高下来,莫非今日非要比个出来了?”

灰衣人领事没有回答,右手五指并起,掌中渐渐升起无形气息,他的身周数尺之内,仿佛有风吹旋,呜呜风声平地自起,长衣随风而动,衣袖鼓舞慢慢成球,长发飘飞,他的神情不怒而威,口中发出轻喝,依稀听得是“囚苍”二字。

麻衣老者眼中闪过森冷杀意,冰冷有如实质般的目光从客栈中来回扫过,众人触目生寒,只觉得身心突然一紧,嗖嗖劲气从身边穿梭疾驰,在麻衣老者周围,无数劲气肆意蹿迸,空气慢慢凝固成一把数丈长的实体长剑,剑尖对准灰衣人领事,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长剑四周,无数细小的气剑同样在到处飞旋,他们并无规律,只是数量越来越多,仿佛这方天地之间,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化身万剑,压抑的众人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灰衣人领事眼光一滞,露出惊异之色,想不到数年不见,这老友在剑道上竟又有精进。

驭气成剑,气剑万千。这已经分别是剑道的第二和第三层境界了。第一层境界就是李空在大马庄遇到的陆剑门江浩华使出的剑气破空,但那仅仅是剑气而已,并无实体,如今麻衣老者将剑气凝为实体,以心驭使,就是剑道的第二重境界,驭气成剑了。再看他身周那无数细密分布的细小气剑,就是达到了剑道的第三重境界,气剑万千,可以根据需要一次凝结数目众多的气剑,而不是第二重境界的仅仅一把。

灰衣人领事挥出右掌,无形之力轰然推碾,麻衣老者剑随心动,无形气剑如同长蛇摆动化作气剑洪流,与那囚苍之力轰然对撞。

啪,哗!

以气剑和掌力对撞点为中心,无形之力扫荡全场,客栈桌椅无声破碎,众人如被巨力撞击,纷纷口喷鲜血身子横飞而起撞在四周墙壁上,灰石坠落,尘土簌簌,甚至墙上那些装饰壁画也都纷纷掉落撕开。

灰衣人领事毫不动容,第二掌再次挥出,这一次,掌风化作一面丈宽气盾,麻衣老者气剑撞上气盾,发出嗤嗤声响,纷纷碎裂。那把最大的气剑砰地一下斩在气盾上,顿时如同轰隆雷炸,气浪狂迸,四处冲扫,众人耳鼻溢血,头脑嗡鸣,已经瘫倒在地爬不起来。

灰衣人领事真力如潮狂涌,左掌随之挥出,双掌合在一处,顿时间,气盾暴涨数丈,如同气墙封堵在客栈中央,朝着麻衣老者重重推去。

麻衣老者双眼寒如冰山,真力轰然运转,须发皆竖,衣袖之内气汗蒸腾,额上汗雾氤氲,双手掐印口中默念剑诀,双臂随心舞动,漫天气剑再次合并聚拢,气剑洪流呼啸旋转如同山钻一般,顶上气盾。

呲,咔,轰!

气盾晃动,轰声雷动,气剑不停飞撞,轰声不断,灰衣人神色终于变化,但气息依旧沉稳,双手稳稳端立在前,真力源源不断送出,气盾除了不住摇晃,依旧撼如山岳。

眼看多次出手无功,麻衣老者登时心头大怒,忍不住大声喝道:“好,好一个囚苍之力,不愧是荒古武技,果然不同凡响。但老朽今日却非要看看,我这一生所练之剑,到底能不能打破你这个乌龟壳!”

麻衣老者心念狂转,万千气剑忽然冲天而上,在空中一个转折,从上而下朝着灰衣人领事头上落去。

灰衣人领事却不慌张,只见他双手光芒爆涨,然后双手高抬,将那气盾自原地生生拔起,闪电般出现在他的上方数丈之处,正好挡住那万千剑流。

麻衣老者呼吸重喘,心中怒气狂飙,只是脸色阴沉却说不出话,心念一转,灰衣人头上那道气剑洪流突地分散开来,化作数道剑流分别数个方向朝灰衣人袭去。

灰衣人领事双手回收,刷的在面前朝左右两侧挥开,只见那气盾忽然横向伸长,竟自己头尾衔接合成了一个圆环屏障,正将那数道剑流挡在了外面。

眼看再次无功,麻衣老者怒极反笑,他嘿嘿一笑,气势忽的一缓,漫天剑雨数目锐减,而他的右手,却慢慢扶上了腰上的剑柄。这一次,他要动真格了。

长剑被慢慢拔出,森冷的剑气自鞘中慢慢散射出来,仿佛滔天的剑气被那古朴无华的剑鞘遮盖的太久,如今忍不住要出来释放它的绝世凶焰了。自那一刻起,麻衣老者眼中再无其他,那雪亮的剑光与他双瞳相映,仿佛对转亘古年华,他拔剑的速度忽然急速加快,一眨眼之间,如同墨洒山水,清冷的剑气成一道弧线一泻而出,众人眼中只有一道亮光划过,随即就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一般,他们身子凭空开裂,甚至于,他们的意识还停留在脑际,下一个动作却怎么也做不出来,直到意识陷入黑暗许久,身子才突然自中间齐平的断开,鲜血染了一地。

灰衣人的一干下属眼疾手快,眼看事情不对,在麻衣老者右手扶上剑柄的瞬间,他们立刻几步跨出挡在李空和贾甜身前,等到剑光划过,李空和贾甜安然无恙尚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众灰衣人却齐齐喷出一口血来,眼神黯淡,神色变得有些萎靡。

这一刻间,客栈内血气弥漫,无数客人就此身陨。

灰衣人领事那庞大如山般的气盾,也轰的一下裂开一道贯穿首尾的裂痕,裂痕长及数丈,几乎就要将气盾拦腰斩断,灰衣人领事嘴角忽的涌出一缕鲜血,他本想运力咽下,却咳咳两声,一口吐出血来。这一口血吐出,真力当即溃散,身前气盾登时蓬的一下,兵分瓦解,烟消云散。

所有人骇然无声,无法动弹之时,却突然听到四周墙壁传来咔咔咔的响动,天摇地动,一道齐平的裂痕横跨始终,然后只见屋顶土石齐落,梁断栋斜,整个客栈从二楼开始慢慢倾斜,眼看就要崩塌。

意识到客栈即将倒塌,本来还躲在屋中看热闹的客人们终于吓得面如土色,口喧人沸,乌烟瘴气,惊叫呼救声四处扬起,不少住在楼层不高的身怀武技的客人都是直接从窗户跳下到下方街道里,还有些客人则是顺着楼道杂乱无章地逃窜着,被人推拥倒下和被踩在脚下的客人数不胜数,场上,一片末日般的惨烈景象。

李空和贾甜早已被一众灰衣人扶持救出客栈,随着轰的一声,如同地震一般震动天地,整个客栈在众人惊惧的眼中,轰然倒下。

尘土飞扬间,麻衣老者和灰衣人领事却如同可见彼此,四目相对,紧紧看着对方,不曾有丝毫动作。

在所有人还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已的时候,突然只听啪地一声鞭响,紧接着传出一声哀嚎,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哪来的小民,竟然敢拦在王爷的车前,简直是不要命了!”紧接着啪啪数十声鞭响,那喊声越来越撕心裂肺,终于音调慢慢降低,竟是渐渐没了声息。

众人心中万分惊疑,齐目看去,只见在灰蒙蒙的视线里,隐约可见一架威武高大的马车出现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马车前,十几名身穿闪耀光芒的护甲的侍卫正围在车前,那里,似乎有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几若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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