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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伽若在客栈和红姐姐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两人约定好等太守案了结，自己便跟着他回京城。
她回到杨英的房间，看见男人泡的肿胀的尸体已经被锦衣卫给搬出来了，仵作正蹲在尸体旁边查验。朱季站在一旁朝林伽若看了一眼，走过来道:“容墨决定明天护送陛下离开，我也要走了。”
林伽若听后也没什么反应，说到底阳关死了一个太守算什么，在容墨心里，保护朱祁镇才是最重要的。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淡淡道:“恩。”
仵作从杨英尸体上拔出银针，看了看，站起身朝着朱季道:“大人，属下已验尸妥当。”
朱季眉头一扬，问道:“如何？”
仵作答道:“杨大人生前有服用五石散的迹象，而且服用的时间相当长。”
五石散！
林伽若冷冷一笑，要放在现代，五石散是一种相当于鸦/片之类让人上瘾的兴奋药物。原本五石散是东汉名医张仲景研究出的一种伤寒药。因为具有硫磺、石钟乳等成分，人一旦服用会有精神亢奋、浑身燥热难耐的症状。所以渐渐的便被有心人改了方子，延年益寿的药竟然成了一些达官贵人寻欢作乐、声色犬马的助兴之物。
林伽若又进了水池查看，锦衣卫正一趟一趟的提着水桶将水池里的水舀空，她目光一闪，跳下水池，将水池底部的反光物什拿起来，走出房门递给朱季道:“这是从杨大人沐浴的水池里找出来的。”
她手里的赫然是几根不同款式的珠钗或者耳环。
朱季皱眉，看向林伽若，她挠了挠鼻尖，颇有些尴尬道:“依我看，这个杨大人昨晚吃了过多的五石散，并且和一名女子或者很有可能是几名女子...咳，过于激烈，长此以往，五石散多食则致命，因此急火攻心，没有吊上来最后一口气。”
朱季:“……”
“你派人去打听一下阳关有名的青楼。”
朱季道:“为什么是青楼，这个杨大人也有很多妾室和夫人，难保不会是她们的。”
“不用审问后院那些夫人了，这种艳丽的款式只有秦楼楚馆里的女子才喜爱佩戴。”林伽若别扭道，“而且你方才也说了，昨晚杨大人去了三房当晚便回了房间，如果是自家后院的女子，又何必再多此一举，跑到妾室的院子呢。”
朱季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就派人去查。”
等到傍晚时分，朱季才神色匆匆的跑回来，一脸疲惫道:“查清楚了，那些首饰确实是一家青楼里的女子身上佩戴的。”
原来杨英身为边关太守，风评一向很好，除了多纳几房妾室，也没什么可诟病的。坏就坏在，从前些年起，杨英不知从何处染上了五石散，因此特地在自己房间修建了私密的浴池，而五石散服用过后，某方面的功能会有些旺盛，都说后院多是非，因此为了不让外人知道，便偷偷和一些青楼女子厮混在一起。
昨晚，杨英和几名女子吸食五石散后正要大展雄风时，郁急攻心，没了气息。几名青楼女子害怕不已，便伪装成杨英溺水的意外，以此想摆脱嫌疑。
“这……”林伽若哭笑不得。
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行事举止怎么如此放浪形骸。
朱季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显然和林伽若想到一处去了。
林伽若轻咳道:“算了，既然案子查清楚了，你们明天也好动身回京城了。”
你们？言外之意，她是不打算跟自己一起走了。
朱季忍不住开口道:“小伽，不和我们一道吗？”
林伽若摆手道:“我不想和某个人再呆在一处，放心，我会跟着赤楼楼主回京城，不会有危险的。”
朱季还想再说点什么，林伽若借口楼霜红还在客栈等自己，便离开太守府了。
——
林伽若拎着行李兴冲冲的跑回客栈，楼霜红的房间半掩着，她一推开门，房间里的两个人顿时停下交谈。只见楼霜红掐着方前辈的脖子，将人腾空拎起，方前辈脸色通红，嘴里还笑嘻嘻的，他的脚还往后勾起，踮在板凳上，动作古怪又可笑。
林伽若:“……”
林伽若忙跑上去抓着楼霜红僵硬的胳膊使劲往下拽道:“红姐姐，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按理说方前辈的武艺应该凌驾于楼霜红之上，可是他却任凭楼霜红制住自己，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何事。
楼霜红以往脸上的漫不经心消失无踪，被森寒阴冷的情绪覆盖，形状姣好的薄唇此时紧紧抿着，林伽若从没见过楼霜红如此冷漠的脸色。
“红姐姐。”
方寅此时还是那一副老不休的嬉笑样子，呼吸困难道:“老夫多管闲事了。”
楼霜红压抑着嗓音道:“你确实多管闲事。”
说完，白皙如葱管的纤长手指力道一松，方寅立刻蹲在板凳上呛咳起来。
林伽若松开男人的手臂跑上前拍着方寅的后背道:“方前辈。”
“咳咳，没事儿。”
楼霜红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林伽若倒了一杯水给他，道:“前辈，你们之前是不是有过节？”
方寅笑笑:“大美人长得很像我昔年的一个好友。”
还未等林伽若好奇打听，楼霜红去而复返拎着她的后衣领就走。
“丫头，别听这老头胡说八道，跟姐姐吃饭去。”
林伽若:“……”
——
晚上，林伽若开了一间房间，明日一大早准备出发。
正当她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伽，是我。”
林伽若掀开被子，恍惚片刻，还是下床开了门，露出外面那张俊美英挺的脸。
林伽若面无表情道:“有事吗？”
容墨径自走进房间，看了一眼桌上的行李，不答反问道:“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林伽若关上房门，道:“没必要。”
容墨转身直视她道:“今后有何打算？”
林伽若道:“没想好。”
容墨长叹一口气，走近她道:“你真要和我分开？”直到现在，他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件事情是有转圜余地的。
“恩。”
容墨:“……”
他眼神锐利的看着眼前女子冷漠的态度，呼吸急促起来。
林伽若直视情绪不稳的男人轻笑道:“容墨，我不是开玩笑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坚持要跟随陛下，就不要想着我能无怨无悔的陪在你身边，我比你想象的更加自私。”
“我不明白，小伽，你为什么非逼我做选择？”
林伽若厉声道:“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逼你自己。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还是要回京城。我们远离朝堂争斗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容墨一脸怒气，道:“我的父亲被朱祁钰间接害死，我的姐姐也含恨而终。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男人走进一步，高大挺拔的阴影笼罩在林伽若单薄的身上。林伽若后退了半步，却被他抓住肩膀沉声道:“他和吴太后勾结瓦剌，谋朝篡位，致使大明数万将士惨死，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林伽若喘道:“当初朱祁钰登基，是于谦和众臣拱他上位的，并不是谋朝篡位。”
容墨寒光乍现，阴沉道:“到现在你居然还为朱祁钰说话。”他内心的怒火与嫉妒简直要把自己燃烧殆尽。
林伽若试图拨开男人抓痛肩膀的手臂，挣扎道:“我没有——”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认识你。”容墨气的口不择言道。
林伽若倏然停下动作，盯着他赤红的眼眶，道:“你终于还是说实话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你的人生。”林伽若因为容墨的这句话彻底心碎了。他后悔了，后悔遇见我这个不速之客，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讲，就是多余的。
容墨松开女人，拳头握的咯吱作响，他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林伽若摒弃眼中无用的酸涩，打开门道:“你给我出去。”
容墨一把抓住林伽若的手臂，冷声道:“你和我一起走。”
林伽若:“！”
“我不要，你放开我。”林伽若扒着门把和容墨对峙。
容墨道:“你听好了，当初既然是你主动赖上了我，那就由不得你说分就分。你这辈子就是我的女人，我说不准就不准。”
林伽若从没见过容墨这么霸道野蛮的样子，心下害怕叫道:“你放开我。”
正当容墨准备拦腰抱起她时，一丝凌厉至极的杀意擦过男人抓着林伽若的手臂。
“丫头叫你放开她，没听到吗？”一袭红衣的楼霜红抓住容墨手臂森森道。
容墨松开林伽若的手，沉沉的看着楼霜红道:“赤楼楼主，这是我和小伽的事，你未免管的太宽了。”
楼霜红长发及腰，整个人显得妖艳而鬼魅，启唇缓缓道:“我说，放开她，你听不到吗？”
林伽若见楼霜红双眼凝聚起汹涌的杀意，心惊道:“红姐姐。”
她转头朝容墨怒道:“你走吧。”
她不知道楼霜红的武功有多高，容墨对上他，必败无疑。
容墨看着她苍白又惊慌的脸，刚才激烈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他动了动嘴角，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