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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江破命掀了面甲，腥味扑鼻。
这蛮族小部落没留一个活口。
众人将狼藉战场中残喘的蛮子一一送还所谓蛮神怀抱，又将部落中的牛羊放倒几头架了火堆，猛虎营兵士各自围了火堆静静休息。
小小一战，死了十几个弟兄，那些蛮子着实凶悍。
空竹和尚撕了烤好的羊肉入口，蹭到了江破命身旁。
“破命师兄……咱们连蛮子妇孺都杀吗……”
江破命默默咀嚼口中羊肉，艰难咽下沉了嗓子开口。
“你若心存不忍，再念几遍往生经文便好，我们总得活下去。”
空竹和尚望了黑漆漆夜色长叹。
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上了战场便存不得慈悲心肠，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地方，哪管你什么妇孺老少。
那蛮族又何时把大乾三百女子当了人看？
自古以来，这战场就不是讲道义的地方。
只论生死。
空竹和尚起身拍拍尘土，走向那堆了蛮族尸体的地方，轻声念诵往生经文。
这经文，空竹和尚祈愿只送了妇孺超度，来生学了人样，莫再学成那些只懂拎刀劫掠的畜生模样。
次日一早，军令再下，江破命和空竹和尚有些愕然，猛虎营其他人却早已习惯，动作之间娴熟万分。
活着的战马被带了备战之用，也就随着猛虎营骑兵继续深入，至于那些伤残的战马和那些牛羊则皆被宰杀，兵士马背上绑了诸多肉条等着一路风干充作干粮。
这蛮族小部落不留活口，牲畜也不例外，丝毫不留给蛮族继续生养。
江破命恍然，往年听说书人讲起战事，倒是有以战养战这一桥段，不想此时经历了真实，依刘头儿狠话来说，这仗就是要杀得蛮子胆寒。
茫茫荒野难见尽头，江破命舔了干裂嘴唇，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月余时间猛虎营已是遇了七八个蛮族部落，猛虎营经过之处，只留了一堆堆蛮子尸体。
期间遇了千人左右的蛮子部族，猛虎营折损了一百来号兄弟，江破命都砍断了自己的弯刀，惊变之余仗着力大顺手扯了蛮子后领将其拽下战马，那倒霉蛮子被战马践踏而死。
蛮子地界最不缺的就是弯刀，江破命因侥幸砍了那部落头领自然又收获一柄弯刀。
细细擦拭甲上污血，江破命枕了胳膊酣然入睡。
清晨再上马背，也不知那蛮王王帐何在，唯有寻了那王帐，死便死在那地界，若是侥幸活了命，也算有脸回北境挺了腰杆为在薛兰石碑前祭上一杯酒。
寒意渐去，江破命偶然瞥见荒野间一簇荒败草丛中冒了绿意。
每日随了猛虎营兵士游荡在这荒野间，江破命也不知是什么时节，也记不清杀了多少蛮子，只知道刘头儿昨日沉了嗓子告诉众人猛虎营还存了两千余兄弟。
骑兵冲锋，重在锋锐之势，这刀尖必是锋锐之极的营中猛士，刀尖不受阻才能势如破竹冲散了对方。
这些人，却是最容易战死。
江破命和空竹和尚在这阵形中的位置不断靠前，终是顶在了冲锋箭头之处。
刘头儿却是以此为荣，这二人可是自己手下的兄弟，还是自己亲自收了入营，江破命那小子，力气真是不小，冲锋时拿起刀来那气势，自己都替那些蛮子难过。
这小子当了刀尖，这两日遇了蛮子倒是杀得更痛快些。
夕阳渐沉，又杀了百余蛮子，江破命臂上的旧伤又崩了口子。
空竹和尚都冒了胡茬，脸上倒是多了几分经历世事的沧桑，颧骨都被风沙侵蚀皴了黑红颜色，此时正给江破命包扎了臂上伤口。
“破命师兄，你莫冲了太急，我怕哪天得给你念了经……”
江破命闻言发笑，“咱这破命，老天收了我倒是该道谢才是。”
空竹和尚绑好伤口坐了地上叹道：“我师祖肯定没想着我会来这蛮子地界，我是破命师兄带来，你总也得带我回去。”
“你见咱猛虎营弟兄杀了蛮子哪个管了埋尸体的？咱若死了这地方，怕是得喂了野狼苍鹰，你那佛祖总讲究众生平等，咱那尸身也不算浪费了。”
江破命这番胡乱言语倒是让空竹和尚思忖了片刻，空竹和尚觉着这话倒有些道理，只是不知江破命怎就总说些话让自己有所悟。
“阿弥陀佛，破命师兄一定是佛祖派来渡我的。”
江破命连忙摆了手，“你那佛祖我可攀不上，以前花爷总念叨了苦海无涯唯有自渡，你那佛祖总让世人等了和尚渡化，还不如自己拼命在这世上活着来的实在。”
空竹和尚倒觉着江破命口中的花爷是个高人，但问起江破命，他总说那是个馋酒邋遢的老叫花子。
江破命也不知自己眼里这些风光，当年的花爷是否都经历过。
“上马！”
呼喝声传来，江破命一骨碌起了身翻身上马，猛虎营兵士瞬间皆绷紧了心弦，肃杀之气弥漫。
刘头儿兜马走近，扯了嘶哑的嗓子喊道：“探子回报，百里外湖边营帐成群，怕是有万人之余，但也极可能是蛮王王帐所在！我猛虎营男儿，此处便是埋骨处，怕死了此处游魂落了这荒野回不去大乾的此刻站出来，老子允许你调头回去……但此生不得自称北境猛虎营兵士！不得进我石城！不得于我石城北门驻足！”
众人沉默以对，唯静静放下面甲，刘头等了片刻继续道：“纵然十死无生，尔等可敢一战！”
“战！”
身前猛虎营兵士怒喊。
“好！战马衔枚！今夜突袭！”
斥候再度放出，传回的消息让众人呼吸都重了几分。
发现蛮王金甲卫踪影，确认王帐无疑！
与老蛮王打过交道的猛虎营对此再熟悉不过，经历当年大战活下来的兵士热血滚烫，多少年过去，终于再见蛮王金甲卫。
蛮族习俗倒是帮了大忙，这帮蛮子战时成军，平时各自散落荒野，倒是给猛虎营这般机会。
夜色笼了荒野，黑漆漆夜色里两千余猛虎营骑兵仿若融入了黑暗，终是集结蛮王王帐西侧小丘后。
身形灵活的斥候悄无声息放倒了周边那些打盹放哨的蛮子。
放眼望去，湖边篝火熊熊，诸多蛮子围坐篝火哼唱蛮族调子，一片祥和场景。
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不冻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