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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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寒冷,彻入骨髓的寒冷!这是明日恢复思维后的第一意识。

他本能地想缩成一团,却发现四肢仿佛不存在似的,然后他拼命地去睁开双眼,但不知道自己是否睁开了双眼,因为他的眼前是黑暗,无以复加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他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一切,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接下来他知道了自己的眼睛是开的,因为他看到了黑暗的中央出现了一个红点,火红的红点,至红至纯的红点。

他仿佛重获光明的盲人,用无比崇敬的目光注视着那个红点。忽然,红点发出耀眼之极的光芒,划破了黑暗,然后,整个世界都亮了。他像初生婴儿般地看着这个红通通的世界,这是一个单纯的无边无垠的混沌世界,那个变亮的红点挂在世界的正中央。

从空间的视角上,那个红点仿佛离自己远得不能再远;在心灵的距离上,它又离自己近得不能再近,如此的语言只描绘出其万分之一。

倏地,那个红点迅速地膨胀,爆开,炫光四射,蘑菇云般地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散开,那炫光吞没了所到之处的一切,以三维立体之外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本能地伸手挡住双眼,才发现自己有了手的感觉。然后,他感到了炽热,穿透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炽热,熔去一切万物的炽热,他看到了遮在眼前的手化为骨骼、化为虚无,他吓得惨叫一声,顿时醒来……

一片朦胧的光明扑入眼帘,莫名的恐惧感顿时消失了,身轻如羽,飘柔荡漾,不知名的温暖液体从四面八方呵护着他、带给他无法描述的安全感……

明日慢慢地睁开眼皮,空间感随之萌生,感知自己所处的空间就像一个……确切地说,像一个巨大的圆球,发着银光的巨大圆球,看不到光源在哪,或者说,到处是光源……他可以看到散发着柔光的银色金属,还看到自己的鼻孔上嵌着一根管子,他一丝不挂,悬浮在包围的透明液体里……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地方?”明日的记忆出现空白,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不料一张口就吞入好多液体,从嘴里冒出一串水泡,那液体像水,却没有水那么纯,像油,又没有油那么腻,在嘴里的味道淡淡的,带着说不出的味道……

他“咕嘟”一声,又从嘴里冒出一串水泡,却注意一个怪异的现象,那个几个大泡泡不是往上方跑,而是飘往不同的方向……在明日诧异的注视中,空气般充盈的透明液体逐渐消失不见,没有管道,像被蒸发一样地消失,他却依旧停在空中,几滴残余的液体挂在他的肌肤上,水银似地四处滚动,他心中一动,这种现象好像有点印象……

软管跟着离开了鼻孔,明日无牵无挂,随之漂浮起来,他已经想起了这种现象,失重!难道自己在……他无法相信地在圆球里翻滚起来,手脚击到金属壁,身子便被弹往相反的方向,竟不感觉到疼,那金属壁富有弹性,就像个……气球,天,金属气球?他快要发疯了!

突然,似乎被他触动了什么装置,圆球内壁的一面像被切开的西瓜一样徐徐打开,露出绝大多数人类此生没有见过的景色:无边的黑暗中,明亮各状的星系,点点如珠的星球……明日呆若木鸡,他看到了太空——真实的太空——瑰丽无比的太空——似乎触手可及的美妙太空,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触摸,却发现隔了一层透明的球面,他还在圆球中……

自己在做梦吗?明日为这做梦都想不到的体验激动万分,伏在透明罩上贪婪地张望,旋即看到身子下方一个硕大的灰色星球,这是一个通体灰黑的椭圆型星球,如同一颗巨大而丑陋的铅球,破坏了太空景色的整体美感!

“这是什么东西?”明日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听到背后传来“嘀嘀”的电子声,他蓦然回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置身的银色圆球已然消失不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复杂而令人惊叹的弧形网状空间:洁白柔和的光线透过精巧的网孔中投射进来,照到四面密密麻麻排列的电子仪器上,地面是隐隐约约呈半透明状的规则方格……

偌大的空间,看不到一个人,除了那“嘀嘀”声,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生性敏感的明日,有一种这个空间外面就是辽阔无际的太空的不好感觉,从心底冒出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他不敢乱碰那些看起来很精密的电子仪器,四处逡梭的视线落在居中的一台好象*头部的大型机器,弧形的穹顶显然是特意为它建造的。这台机器全身弯曲平滑,外壳是透明的,可以看清里面数不清的各色电缆和各种闪烁的电子元件,唯一不透明的白色台面上摆放着一件明日最熟悉不过的东西,一只黑色鼠标。

明日心中一动,用脚一蹬透明罩,像鱼一样地游了过去,在台面上寻找着开关装置,却除了鼠标,没发现任何多出来的东西,鼠标显然是无线的,中间的滑轮闪着蓝光,似乎在运行之中,明日随手一点鼠标左键,只见眼前一亮,白色台面上光线变幻,凭空冒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银色键盘和半透明的显示屏,桌面上的各种图标显示它运转正常。

明日好奇地用手一戳,手指居然穿透而过,原来是个投影,他试探着将手在键盘投影上方虚空一点,桌面投影立刻有了反应,明日有些兴奋起来,再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桌面投影上的鼠标箭头,也可以移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虚拟电脑?明日惊奇不已,但脑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当即点击虚拟桌面上的互联网浏览器图标,这大概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的本能反应,一有问题就寻求网络解决,这就是所谓的网络依赖症。

然而,明日却没进入预期的互联网世界,只见虚拟桌面仿佛中了病毒一般,自动地跳出一副副绚烂的全屏画面,电视墙般地垒加在他的眼前。

明日的目光却被这些画面所吸引,它们绮丽美妙,真实得令人如同置身其中,竟是三维显示……他看到了一座座繁华、生机勃勃的都市,并一眼认出了其中几个最著名的城市标志:自由女神、埃菲尔铁塔、美人鱼……甚至看到了他亲切无比的珠海渔女,每座城市的街上都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和平安详……

忽然,没有任何征兆的,蔚蓝的天空闪过无数个亮点,亮点越变越大,直到比太阳还亮,一下子照亮了天地,每一座城市都变成了着火一样的亮白色,在户外欢蹦乱跳的每个人突然变成了一个个火球,汽车、轮船、商店、工厂、大山,植物、动物……所有能着火的东西几乎同时燃烧起来,巨大的冲击波汹涌而至,所过之处,所有在燃烧的人和物立即变成了碎末……如春天花朵般的巨大蘑菇云在空中竞相绽放,沿着水平方向四处扩散,地面的大火也汇成一片火海并四处蔓延,空气中到处飘散灰白的灰尘,就像死亡的骨灰……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核打击!

“不!”明日的眼中蓄满了泪水,眼睁睁地看着这地狱般的情景,看着那些化为灰烬的人类,那种身临其境的末日感是记忆中的任何科幻电影都无法达到的,他的心缩成了一团,张着口,几乎发不出声音,“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没有人回答他,画面依旧在继续……一直烧到没有东西可烧的大火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不分昼夜的黑暗,气温开始下降,山涧、河流、海洋开始封冻,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核冬天降临了……

明日的视觉已经麻木,思维已经停顿,呆滞的眼珠里只剩下了荒凉——冰天雪地的荒凉——死气沉沉的荒凉,大地上没有一个活物,似乎人类从未存在过……他机械地缓缓转头,盯着透明罩外的太空,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颗丑陋的铅球就只能是曾经美丽的蔚蓝色星球——地球!

这一切是真的吗?或者是某人利用先进的电影科技跟自己开的玩笑,是张坏?一定是张坏!这个坏蛋被自己骗惨了,所以狠狠地报复自己一下。明日晃了一下脑袋,整理凌乱无绪的思维,试图找出其中的破绽,最后的记忆是在飞机上,自己正和现出真身的可人儿QQ通话,她让自己去她家提亲……

想到这一幕,明日不由幸福地笑起来,随即心又一沉,因为他清晰地记起来,QQ视频突然间模糊了,他的座位和飞机开始剧烈抖动,还有刺耳的警报声……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明日痛苦地拍了一下脑袋,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那短促而尖厉的电子警报声兀自响个不停,然后,一个古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嗨,明日!”

这里明明没有人的,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来,明日毛骨悚然地转过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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