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对于智力高超的人，无论他是正义还是邪恶，都要给予足够的尊重——林薇

※ ※ ※

仿佛从地狱中挣脱的幽灵，三辆车呼啸着冲入陵墓般矗立的古城墙，这是他们下午成为主角的地方，希望不要成为他们的陵墓。追兵晃着车灯不紧不慢地尾随而至，似乎算准他们无路可逃。俩兄弟心有灵犀地跳下车，手忙脚乱地关紧城门。

真要感谢风景区管理处，把原先用红砖搭建的半边城墙续建合围成一座完整的城池，青石灰涂抹的外墙滑不溜手，高约十米，不借助工具很难攀爬。城门也是货真价实的包铁木门，张坏又把现代车开过来抵住门闩，这样即便对方开车撞门也能坚持一阵，除非对方用火箭筒。城池内部还有几幢后建的古典砖房，可以作为最后的堡垒。

外面尚未有所动静，估计敌人正在部署。老徐用手推了推城门，厚重的感觉让他稍稍放心，和张坏交换一下意见，也只有见步行步。林薇拉着豆豆的手站在跑车旁，安抚她的紧张情绪。另一边，龙太子和保镖正从车尾箱里抬出一个大旅行包，俩兄弟过去帮手，命运之绳把他们绑在一起，必须同舟共济。

“什么东西这么沉？我们去道具陈列馆找一些防身工具吧。”老徐试了试旅行包的重量，提出建议，龙太子的一把手枪显然不足以对抗外面的一大票敌人。

“什么东西可以跟真家伙火拼，当然只有真家伙了。”龙太子的细眼缩成一条缝隙，嘴角翘起一道强悍的笑纹，一把拉开旅行包，在车灯的照射下，里面是一排排泛着寒光的长短枪械和钲亮的子弹。嘿！是不是黑社会人物随时随地做好打仗的准备？这些武器够装备一小支军队了。

“啊？这可是社会主义的地盘，杀人要偿命的！”大陆法律的底线令老徐优柔寡断，畏首畏尾。

“难道社会主义教你等着被人杀吗？我们是正当防卫，至多是防卫过当！”龙太子劈头打消老徐的犹豫，转向两个女孩，“大小姐，豆豆，你们也过来，发枪了！”

面若冷山的瘦小保镖动作利索地将一把五四手枪别在身后，再操起一把装配长长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带足子弹，不等龙太子吩咐，飞身跑上城楼台阶，去占领制高点。

张坏仰头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地动着嘴巴，然后毅然决然地睁开双眼，抓起一把国产五六式*，老练地装上*，那架势竟相当职业。

见别人都行动起来，老徐也抛开顾虑，挑了一把*，当那熟悉的感觉一回到手心，他悬着的心便奇妙地塌实下来，“枪是男人生殖器的延长”这句话太有道理了，男人有了枪，就有了自信，他温习一下装弹程序，再把几盒子弹装进兜里。

林薇挽着豆豆走过来，二话不说也拿起一把*，一粒粒地装上子弹，递给豆豆。豆豆的脸色比刚才好多了，轻轻摇摇头：“我不要。”

“既然这样，我和张坏一组，守住下面的城门，豆豆跟着我们。老徐和大小姐一组，上城楼支援小刀。”富有战斗经验的龙太子开始分配任务，俨然战场指挥官，又简要分析一下形势，“从敌人的布置来看，是打算置我们于死地，可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手机信号也被屏蔽，无法调来支援，只有坚守到天明，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没有人提出异议，两组分头行动。老徐牵着林薇的小手，各自握一把*，心无旁骛地登上城楼，猫腰接近伏在箭垛后观察的保镖。

“小刀，情况怎么样？”认识这么久，今天才知道保镖的名字，老徐一面询问一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那些轿车远远地停下，一字排开，车灯直射古城墙外围的空地，并没有敌人逼近。

“他们在观察地形，你和大小姐去那边埋伏，注意，一旦对方的车灯熄灭，就是发动攻击的信号！他们既然选择在夜间动手，一定会戴夜视镜。我的狙击步枪有夜视光电瞄准器，你们只能观察对方开火的位置再开枪，要节省子弹，这一夜够熬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刀难得讲了这么多话。

自上了城楼，老徐和林薇的手就一直没有分开过，俩人到达埋伏位置，顾不得地面是否清洁，倚着箭垛坐下。头顶繁星点点，不见明月，几十只空飘气球如同最后的守望者俯视着古城墙，构成一幅时空交错的画面。还不到晚上八点，离天亮早着呢，只是，他和她还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吗？人到这时才深刻理解“时间就是生命”的真谛。

老徐衷肠百转，大着胆子搂住可人儿的肩膀。林薇悠悠一叹，温柔地靠在他的肩上：“徐大哥，你害怕吗？”

“薇薇，有你在身边，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害怕。”老徐把脸颊贴着她的头，嗅着她的发香，心头升起保护她一生一世的责任感。

“你呀，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林薇芳心轻颤，任情郎享受这一刻的温存，机巧心细如她，也不知道能否躲过今晚的一劫。

光线倏地一暗，密集的枪声在一瞬间打响，头顶砖土扑簌飞扬，老徐反应神速地把林薇护在怀里，不让她被碎石划伤，同时看也不看地抬起右手，枪口朝下，“咣咣”地射击起来，把小刀节省子弹的叮嘱抛之爪哇国……直到扣到一声空弹，他才明白子弹打光，当即摆出转轮弹筒，退弹壳再装弹，由于是第一次实弹射击加第一次实战，他的右手被后座力震得发麻，左手则哆嗦不停，子弹都拿不稳。

“这个位置暴露了，快转移地方！”林薇机警地拉着他猫到另一个位置，果然火力顿减，她贴着箭垛侧出单眼，甩手一枪，然后俩人再次转移，一枪换一个地方。

“他菩萨的！”老徐好不容易装好子弹，骂了一声，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学着林薇侧眼一瞥，只见下面黑洞洞的，点点红光此起彼伏，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薇薇，你干掉几个？”

“不知道？太黑了，没法瞄准。”林薇微微喘息着，纤手也在发抖，长这么大，她又何尝杀过人？

“是啊，我也是乱打一气。”老徐不知是安慰林薇还是安慰自己，不远处的小刀不停地移动方位、转换射击，一个人撑起城楼的防务。这是龙太子的失策，竟然忘了老徐和林薇并非真正的黑社会分子，杀人对他们来说是一项很艰难很困惑的任务，又如何协助小刀。

“啊！”伴随着一串动听的弹道啸叫，林薇一声轻哼，竟似中弹。

“怎么了？”老徐心神俱丧地抱住她，一股毛发的焦味直冲鼻腔。

“是颗跳弹，划过我的头发！”林薇声音嘶哑，从来无所畏惧的她毕竟是女儿家，生平第一次离死神如此之近，后怕地缩在老徐怀里，“徐大哥，如果它偏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薇薇，不怕、不怕！我们一定会见到明天的太阳！我还要娶你，生一堆小徐徐和小薇薇呢。”老徐故作轻松地说着俏皮话，心头却如坠千斤，终于明白战争的残酷性，要想不被杀，只有杀人！林薇教他的“狠”字诀浮出脑海：江湖遇敌，比的是狠辣，不论对方何人都不能心软，非你死，就我亡！

远处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瞬间而近，脚下轰地一震，老徐心头也随之一震，敌人开车撞门了，一旦城门被破，大家便危在旦夕，怎么办？城楼上，小刀一人的杀伤力毕竟有限，自己和林薇必须给以支援，但自己的手枪射击本来就没底，再加上黑暗的制约，就更没谱了。通过观察对方开火的位置反击，恐怕只有电影《兵临城下》中的苏联神枪手可以做到吧。

老天，能否借我一双慧眼？老徐心浮气躁地仰头望天，正看到半空的空飘气球，灵光一闪，面露喜色：“薇薇，你的枪法怎么样？”

“人家的枪法可是一流的，只是……从没杀过人。你不会以为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吧。”聪明的林薇听出情郎有了主意，羞涩地摆脱他的拥抱。

“够了！杀人不眨眼的脏活交给为夫吧。”老徐开着玩笑调整自己的状态，做好大开杀戒的准备。大学军训时，自己用那老掉牙的步枪打出过满环的成绩，教官直夸自己有射击天赋呢。

“呸，你是谁的为夫！”林薇羞啐一口，他的信心也传递给了她，周围激烈的枪声不再可怕。

“娘子，等着这里，我去下面拿支步枪！”老徐哈哈大笑，正欲猫腰离去。

“等等，你……小心一点！”林薇喊住他，眼里流露不舍，生怕他一去回不来似的。

“放心，我死不了的！”老徐胸中暖暖，用嬉皮笑脸缓解她的担心。

“呸呸！臭嘴巴，不准乱说！”林薇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笨拙地用樱唇封住他的臭嘴巴。

“唔……”老徐又惊又喜，这是可人儿第一次吻自己，也是俩人真正意义的初吻，明知眼下不是温存的时候，却忍不住热烈回应，天旋地转……这一份枪林弹雨的甜蜜，令日月失色，让乾坤作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