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的代价

这个故事让楚翰一时沉默下来，他明白了耗子的意思，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

“你是想说，这肉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不必去强求吗？”

“自然，很多东西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而已，虽然那家人是那块肉的拥有者，可那肉也是他们的身外之物，没有肉，他们一样可以存活下去。”

楚翰沉默了一会，才又郑重的对耗子说道，“你的话，我明白，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没有必要在意那么多虚幻的，但是，按照你那说法，什么都不在意了，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说是苟活于世也不为过，你的境界，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若是诸葛乔再来了，我的下场肯定好不了，所以……”他转头看向耗子，这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说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也不为过的青年，“我接受你的建议，去楚国购买船只，远赴日本岛！”

耗子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楚翰却又面色真诚的说道，“多谢你远来醍醐灌顶，之前我还在为自己的出路担忧，你这建议来的很及时，救了我一命不说，没准去了日本岛，我还能真正的建立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王国，兄弟，多谢！”楚翰的转变让耗子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听他这般说他心里还是为他高兴的，虽然远离中原，但自己真正的家乡早已距离自己1800多年，又何必在意这些路程上的距离呢？

楚翰展臂给了耗子一个熊抱以示感激之意，耗子也轻松的笑了笑，“可声明，我不搞基哦，你……啊！”耗子说话的声线陡变，而在旁边的侍卫看来，二人不过是在表达兄弟之情而已。

“耗子，既然你这般看破红尘，那么为兄弟做最后一件事，也会答应的吧？”楚翰的声音在耗子耳边作响，而胸口的剧痛已然使耗子的身子不由得弯了下去，“你、楚、翰，我……”

他断断续续不成声，楚翰却哈哈大笑一声，“耗子，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远离这个地方的，然在离开之前，我是不允许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而你，知道的太多了……反正，生命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一幻象，你，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耗子喉结动了动，伴随着楚翰右手的用力一绞，他再也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楚翰冷笑，“那块肉既然已经端上了桌，我何必在意那所谓的规则委屈自己？哼！这肉，纵然我吃不成，也不会让他们吃成！”

胸口的剧痛使耗子再也无法站立，他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楚翰身上，而楚翰的侍卫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将军右手握着的一把短匕首，鲜血正滴答滴答的落在青石之上，他们的脸色蓦然一变……

匕首被抽出，胸口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歪靠在楚翰的身上，生命的迹象正伴随着胸口那大洞流出的鲜血而逐渐流失，在那一刻，耗子想说，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来的确是为了帮你的，而自己是相当热爱生命的，他还年轻，还不想死，他还想继续观看这大好山河，当年他立志要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去观察每一个穿越人物的生活与结局，那草稿还未完成，然而，生命就只有一次，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忆完自己这一生还有多少未作之事多少遗憾留下，那再也无法集中的精力与涣散了的意识将他的所有遗憾化为虚空，与这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他死了，死在了他的自信里，他自信自己能说服楚翰，他自信楚翰并没有丧尽天良，他的最大错误就在于，把所有人想的太过于善良了，他站在哲学的制高点上去悲天悯人，而他的结局却有些类似于那东郭先生，东郭先生有农夫救他，而他，却甘愿送入了狼口……

建兴六年那年回成都他察觉到了楚翰的变化，他虽然考虑过楚翰此人心胸狭窄，却没有足够的警惕心来防备于他，对于一个即将走投无路之人，你过多的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豁达与优势，只会引起对方的嫉妒，从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来，可以说，今天他的悲剧，也是他的性格一手造成的，他过多的自信了自己局外人的身份，可是你生活在这局棋中，没有人能纯粹的以一个局外人的智者身份来生活，在这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窥破是一种开心的前提能力，然若没有机心，却依旧是悲惨结局，死于自己亲近之人的手中。

有时候一些道理，的确需要鲜血染就，这便是真理的代价。

或许是这两日接连杀人的缘故，纵然今天死在自己手里的是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兄弟，他心中却也没有了什么波澜，他手中的匕首呛啷一声落在青石之上，他掰开了耗子临死之前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双手，他不忍心去看那尸体，转过身，一挥手，跟着的侍卫走过来，他冷声吩咐，“将他的尸体收敛了，就埋在这山上吧，还有他那随从，你们也一并解决了吧。”

“是，将军！”

他没有回头再去看耗子一眼，若说他心中没有愧疚于心痛自责那是自欺欺人，然做出此事来，他再追悔也没有什么用了，耗子临死之前那眼神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长吐一口气，低头，前襟上染了他的血液……

“耗子，别怪我心狠，早早离开这个苦痛的世界，也是一种解脱，我这是……在帮你。”他忽然觉得很是疲惫，干脆重新坐下来，头痛欲裂，他双手抱头痛哭流涕，“为什么、变成今日这般局面的？来之前，都好好的啊！耗子，你是不是回到了我们那个世界，是不是？”

心脏窒息般的疼痛使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耗子，你不该知道那么多，知道了，更不该在我面前炫耀，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已经……身不由己了啊！非是做兄弟的猜疑，而是放你离开，我不安心呐！”

“啊……！”

为什么，我会对他起了杀心呢？莫不是为了所谓权力，果真猪油蒙了心不成吗？

杀人之后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他开始沉浸在了自我谴责之中。然人死不同灯灭，生命迹象一旦流失，再也没有回返的可能。

这八年来，我到底在追求什么，又作了什么？为什么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唯一一个可以为他解疑答惑的人，因为他惧怕承认内心而被他手刃，今日这一举，他知道自己彻底的与穿越团队、与这个时代走到了对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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