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论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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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人泪”入口即化,如最难得的丝绸滑过舌尖,满嘴生香,但香浓间却夹杂着微微的酸涩,虽微,却似乎凝在舌尖,如离别时那一片酸涩难舍的心情,酸涩过后,却在涩中夹杂着微甜,最后那些浓香微甜都散去,只留一缕悠长的清香,似乎从心底生出一股令人平心静气地恬静感。

夏语初突然就明白了“离人泪”这个名字的缘由,不止是为了名字清雅,不止是为了模样很像泪珠,而更多的是它的味道,表现了离人的心情。

初送别的酸涩,回忆的甜美往事,最后都化成了绵长的牵挂,清淡悠远。

她怔怔然地,眼中浮现了薄薄的泪意,即使无缘相见,只余绵长的牵挂,只要知道思念的人还安稳地好好地生活着,就如心中化入了一缕清香,虽远,也足以让人平心静气地微笑。

她微笑着抬起头,微笑着冲慕容归点点头,真心实意地道:“多谢穆公子送的佳肴,很好吃。”

慕容归望着她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水雾,心里微微诧异,他想起他的前任西席,云淡风轻的一位睿智文人,品尝过“离人泪”后,也如她一般微微笑着,眉宇间如含着千山万水的宁静。

他却从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做得入口即化的浓香还不错,但从来都像不明白为何先生会出现那种沉醉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小,曾问过先生:“很好吃吗?”

先生大笑:“是呀,不过……”他摸了摸他的头:“我倒希望你不要懂这道菜的含义。”

那时候他不懂,也没有放在心上,此后数次吃起这个菜肴,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便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一道菜肴而已,能有什么含义?此刻从楚夏眼中看到同样的神情,他才想起这段往事。

这么说,她能品出这道菜的含义?!

他心中微震,这个十五、六岁小姑娘身上的谜,似乎越来越多了。

“只要楚姑娘喜欢就好。”他脸上却丝毫不显,微笑着回道。

两人相视一笑,均未再说话,各自专心用餐。

夏语初心思急转起来,穆公子的行事处处透着诡异,无论是对她“算账”之言,还是对她用“离人泪”的试探。她垂着眼帘,却细细地将船的结构和方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本来已经绷紧的心弦,迅速地分析着她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穆公子要对她不利,能逃就逃,如果不能逃,那就倾利避害,能屈能伸。

不时,夏语初停了著,对面的慕容归也停了著,接过容二递上来的温热湿手帕,动作清雅地清理手脸。

夏语初也有样学样地用手帕清理了手脸。

容二给两人奉了茶。

慕容归望了望江面的水波,突然问道:“楚姑娘那天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词句简单,道理却深,是楚姑娘自己想出来的妙语?”

夏语初摇头笑道:“不,不是我说的,是……我在书上看的。”

“可有出处?”

“我也忘记是哪里看的了。不过,”她笑眯眯地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其实,有人好事之人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哦?”

夏语初指着尚不及收走的残粥,一本正经地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能煮粥。”

慕容归显然未习惯这种用一本正经如学术探讨般的神情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的转变,面色僵了一下。

夏语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归知道自己被夏语初小耍了一下,不过,听着耳边这充满愉悦的清脆笑声,他心里一点也没生气,反而觉得也带着他的情绪轻松愉悦起来。

“有趣。”他一拍桌子,也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夏语初楞了一下,抿着嘴笑了笑。

在他们看不到的船侧,侍从和容四都听到了夏语初哈哈大笑的声音,放肆而张扬,静了一会儿,耳边竟传来王爷的笑声,轻松而带了一点愉悦。

他们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惊异。

“你有个丫鬟叫小如吗?”慕容归突然问道。

夏语初一怔,心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她就维持住了笑容,从容地回答:“不知慕公子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一个叫小如的丫鬟。”

“是吗?”慕容归紧盯着夏语初,问得很慢,轻慢的语气里,却有针一般的锐利,刀一般的锋芒,他身上作为上位者的威严和冷锐一瞬间展露了出来。

“当然,”夏语初回望着她,神色和语气都很自然平淡,却能感觉,她紧绷的后背上,微微渗汗:“我有个妹妹叫小秋,楚秋。”

她想起了小如,神情有点伤心,满怀担忧:“只是,路遇山贼,妹妹和我走散了。”站起来冲慕容归深深一福,脸露感激:“若非慕公子船上的高手相助,只怕我和妹妹都成了刀下亡魂,在此多谢慕公子了。如果日后机缘巧合,公子的人能遇到我的妹妹,还望告知,不胜感激。”她对小如是真的担忧,这句话也说得不假辞色。

既然救她的年轻公子在这船上,那他多半就是慕公子的手下了,她和小如遇到山贼这件事自然就瞒不过他了。

或许,就是穆公子让那年轻公子等几个人救下她们的?或许,他们并不是为了救她,而只是路见不平,将害人的山贼都杀之而后快?

那么,他们又是否知道了她夏二小姐的身份?他们又是如何知道小如的?如果这样的话,他们是否会将她送回夏家?

所谓官官相护,不是没有道理的。穆公子明显身份高贵,而夏家似乎也是大户望族,是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知道?

她心乱如麻!脸上却不显。

慕容归微微一笑:“那就祝楚姑娘早日寻到你的妹妹。”

夏语初也一笑:“承您贵言。”

因为夏语初大病出愈,不能待在甲板上太长时间,用过茶后,夏语初就道了别,回到了房间。

何娘子关上房门,替夏语初取下披风,笑道:“穆公子对楚姑娘可真好。”

在慕容归要求夏语初付船旅费,讨价还价时,何娘子与何二都是远远地站在他们身后,江面有风,容二能将他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何娘子却只在意他们如一双璧人的背影,心里盘算着其他的事情,对于他们的话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也没有往慕容归与夏语初就车马钱讨价还价这方面想,她能看得出那个穆公子极富贵,谁能想到他说出讨要车马钱的话?之后他们说的话她有些听不明白,不过也没细想。

是以,听了何娘子的话,夏语初楞了楞,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这个结论,眼带疑惑地望着她,何娘子带了羡慕道:“他约你一起共餐,还将‘离人泪’送与你品尝。”

夏语初问道:“你可知道‘离人泪’的由来?”

何娘子点了头,带着点骄傲的神色将“离人泪”的传说说了一下,看了看夏语初,又道:“穆公子这般人品,不知谁有这福气嫁与他。”

夏语初没在意,随口道:“谁知道呢?”回头却见到何娘子眨巴着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暧昧的深意,她细一思量,不由一囧:“你不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吧?”

何娘子笑了,不是有什么,是太有什么了,否则谁会夜探对方女子的闺房?

昨晚慕容归夜探闺房,她就觉得两人的关系不简单。如果夏语初能嫁这般俊逸又有权势的男子为妻,她作为伺候她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夏语初摇了摇头:“我和他没关系。”

何娘子还想说什么,夏语初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她一滞,就没再说了。

她心里有疑惑,不明白穆公子谪仙一般的年轻才俊为何楚姑娘会丝毫不感兴趣,不过楚姑娘明显不想解释,她便自个琢磨。

想到楚姑娘只是穆公子侍从的妹妹,就是嫁与穆公子,也只能做妾。她恍然,原来楚姑娘只是不愿意做妾。

她想起自己为妾的经历,心里有几分酸苦,便觉得自己理解了楚姑娘。

不久,大夫很快就来了替她把了脉,调整了一下药方就离开了。

夏语初思及穆公子要她支付船旅费,而她剩下那几个金叶子不知道够不够付,问何娘子:“今日我……哥会来寻我么?”

何娘子笑道:“他昨晚不就来过了吗?今日应该也会来的。”

夏语初闻语愕然了一下,将昨天晚上出现的男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她心里浮起了容四的身影。

此时她尚不知道容四的姓名,不过她记得他在山道上救过自己,在她生病撑着从穆公子的书房出来晕倒是他抱她回房间。

还有昨晚她陷入绝望和巨大的沮丧中,他陪在她身边,宽大的手掌给她支撑的力量,如果,那时不是他陪在她身边,如沉默而沉稳的磐石,她又会怎么样?

她心里浮起一阵暖意和感激。

门被敲响,何娘子打开门,笑道:“巧了,刚说起姑娘的哥哥,你看,这就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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