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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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初没有料到,都城如此之大,竟然刚从曲水流畅处出来不久,就遇上了刚下早朝的慕容归。

她骑在马上,慕容归端坐在马车内,遥遥相望。

“景王殿下,真是巧啊。”任青瑾上前行礼,懒洋洋笑着,露出几丝讥讽。

慕容归目光落在任青瑾身上:“楚夏自来都城,尚未出游,倒是我疏忽了,今日多谢你带我王府侍女出游,今后就不劳任将军你代劳了。”

任青瑾笑道:“王爷此言差矣,我乃携友同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都落在夏语初身上,她顿觉身上压力倍增,将心一横,打算上前向慕容归告退。

可是,慕容归根本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楚夏,上来。”

她意外地抬头看他,更意外地从他淡淡的眼神深处看到了一丝不安,她回头,微笑向任青瑾告别:“今天多谢你了……再会。”

“好。”任青瑾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伤痛,在面对她时,却又已笑得云淡风轻:“王爷既寻你有事,自是公事为重,下次我再带你游玩罢。”

“好。”夏语初低着头应了一声,竟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匆匆地转身,侍从已经掀开了马车帘子,放好了脚踏,她爬了上去。

马车缓缓开动,行了一段,马车沿街转弯,她忍不住透过窗帘往外看,夏季轻薄的纱窗外,远处的街上一人一骑,身后跟着一匹空马,还静静地站在街心。

她心中一酸,忙转过头去。

慕容归靠着弹墨软枕闭着眼,长眉微皱,方才的冷厉不见了,眉宇间满满的疲倦,是在信赖的人面前彻底的放松,阳光的光线透过薄纱在他身上留下淡淡的影子,或明或暗。

如今皇上的病情益发重了,太子却在皇上病重期间与嫔妃嬉戏,在处理朝政时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如此种种,受到弹劾无数,暗地里废太子的传言越来越烈。

而与此同时,弹劾慕容归营私结党,有密谋篡位之嫌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双方的势力角逐,冲突激烈无比却又各自小心,牵动一发而动全身,鹿死谁手,谁也不知晓。

他定是很累的罢。夏语初坐在另一侧,也靠着个弹墨软枕,安静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就到了王府。

车轮停下,慕容归的眉头微微一动,夏语初方惊觉,忙移开目光,先行下车,让他搭着她的手下了车。

回到自己的院子,希衫见她这般早就回来了,倒是欢喜得很,夏语初在简单洗梳后,想起了琴师一事。

想不到,人海茫茫间,她竟然会再次遇上那琴师,还从他口中所言推测出了当初那幕后之人,真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罢。

人算不如天算,夏家三小姐算计了夏二小姐,却算计不了慕容归的心,被慕容归斥骂她以一个庶女之卑送他当玩物也不配的羞辱,足以令她成为一个笑柄。

而那琴师……夏语初沉吟着,若他能明白其中凶险,安分离开此处,也就罢了,若是他不知死活,她定是要杀了他灭口的。

只是,虽说景王府的侍卫强大,此事却是不能令他们知晓的,她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用,正是作为一个人附属的悲哀。

她自己出入王府不便,唯一能借助的就是知情人任青瑾的力量,可是,要怎么给任青瑾传信呢?

在夏语初思索这个问题时,第二天有一个不速之客上门。

来人是念如云,她竟然是来寻夏语初的,理由是敬佩她的才学,起了交结之心,与她探讨诗句。

听得通传的容二有些无语,他竟不知晓念如云是这般好学的,想起念如云是河阳郡主的孙女儿、德妃的干女儿身份,而德妃是任青瑾的姑母,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令人先将念如云迎进来。

就算是替任青瑾传信的,他还能将人赶出去不成?

不过,念如云却并非受任青瑾之意前来的,与夏语初行至无人处,她停下脚步,对夏语初道:“昨儿晚上才想起来,我见过你。是在除夕的宫廷宴席上。”

夏语初点了点头,她身为郡主、德妃的义女,能参加宫廷宴席实属正常,不过,她的语气可不像在拉近关系。

“我一直想看看,能令景王青睐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今儿算是见到了,只是,真是失望啊。”

夏语初沉默着,念如云道:“我一直以为能受景王青睐的女人是特别的,可是,你与别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差别,敬小慎微,察言观色,虽长得不错,可也算不得绝色,景王青睐的女人就是这般模样?”

没有等到夏语初回答,念如云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带着些微不屑,只问道:“景王爷下早朝了否?”

“尚未。”夏语初答道。

念如云点了点头:“带我四处走走罢。”

“郡主这边请。”

念如云是第一次进园子,她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听着夏语初替她讲解各处风光,突然问道:“不知王爷住在何处?”

夏语初怔了怔,微笑着指了一个方向:“那儿就是王爷日常起居之处,知微轩。”

“知微轩?”念如云喃喃地念了一句,目光遥遥往向那处,一向清澈爽利的目光里,如朦朦胧胧地蒙了一层亮光,神色有些怅然,眼神绻眷。

夏语初不语,不想念如云收回目光,却扭头向夏语初笑道:“没错,我喜欢景王,虽然我还得唤他一句皇叔,可是,我喜欢他,与其他的有什么关系?”

“你不惊奇?”念如云问了一句,又黯然地点了点头:“是了,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你自然不惊奇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景王府是怎样的,就是想知道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算了,你要笑就笑罢。”念如云嘟着嘴,将手一趟,无谓地道。

夏语初道:“郡主的勇气和坦荡,并非人人都有的,我很敬佩。”

念如云笑了笑:“若连自己的内心都不敢直视,若说句话都得思前想后,人生来还有什么乐趣?”

夏语初微笑起来,她明白了任青瑾对念如云的亲密,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很像,都有视别人的目光如无物的勇气和傲然。

当然,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这样的傲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家族后盾支持。

突然,念如云倾近她耳边,眼中露出捉狭的笑容,低声笑问:“你呢?是否有心上人?”

“或许有罢。”夏语初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念如云好奇地眨着眼睛:“是瑾哥哥吗?”

“姑娘,王爷回来了。”希衫却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不但打断了她们的交谈,也让念如云的注意力瞬间就放在了那句话上,全然顾不上方才的话题。

“郡主可要见一见景王爷?”夏语初问道。

“这、这……”爽利惯了的念如云此时难得地手足无措起来。

“郡主这边来,”夏语初笑着引路:“您毕竟是第一次登门,就是抬爱来看我,这府邸的正主儿还是要见见才合礼仪。”

慕容归在小会客厅见了念如云,正正经经是皇室相见的礼仪,客客气气的,一丝不错,寒暄了几句,便无话可说,慕容归是冷清惯了,念如云却是太过拘谨,一会儿后,念如云只得告退出来。

一出门,念如云就握住了夏语初的手:“你听见了么?他说我既与你投缘,有空便可寻你玩儿。”

夏语初尚未答话,她又咋呼了起来:“我刚才怎么样?是不是很呆?天哪,我发丝散乱了没?……”

“没有,都很好。”夏语初笑道。念如云点了下头。

“可是连云郡主,您如今可是在患得患失?”夏语初微笑着问道:“人是贪婪的动物,无望的时候或许会无欲无求,可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更多,患得患失只是一种表现而已。”

念如云怔了怔,窥视着夏语初:“你在质疑我刚才说你的话?”

“不敢,只是小可的一点愚思而已。”

念如云默不作声地想了想道:“难怪瑾哥哥会将你当朋友。”

夏语初笑了笑,她有些闷闷,便告辞离开了。

夏语初送她出来,一边走,一边与她随意寒暄:“昨儿我倒忘记了一件事情,那白衣琴师许是担心受罚,偶遇我时竟求我向任大公子求求情,我想我与任大公子并不算熟,这可这么求?不过看他说得真切,却也可怜,若是你见了任二公子,烦你向他说说,让他替琴师求求情罢。”

“好,”念如云道:“我今儿就会进宫见母后,母后说传瑾哥哥一起来用餐家宴,就向他说说罢。”

夏语初心中一喜,她方才说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否则以念如云这般高傲恣意的性格,未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而现在,她显然已经应下了。

更凑巧的是她今天就能见到任青瑾,为加深她的印象,又说了一句:“我与任大公子不熟悉,直与他说只怕唐突了,还是烦你转告任二公子罢。”

“好了。”念如云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许是嫌弃她啰嗦。

夏语初微微一笑,转了话题,她并不是会随意替陌生人出头之人,以任青瑾的聪慧,如此特意交代他,他定能察觉到这琴师有异,只要他去打探,便能发现异常。

念如云离开后,她却叹了口气,方才虽然反驳了念如云,可是,念如云亦提醒了她自己的变化,这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又一个休沐日,夏语初又向容二告假,容二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冷冰:“去哪儿?”他连基本的客气和礼仪都省了。

夏语初道:“我有段时间没见楚秋了,想去见见她。”

容二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下,给了她牌子。

夏语初离开不久,却有人来向容二禀告:“容四爷派属下向您说一声,今儿便能到都城,待安定妥当,便来拜会二爷。”

容二怔了怔,长叹一声,恨声道:“孽缘!”

夏语初从王府马厩里要了一匹马,戴上帷帽,便出了府。

打马行来,转过几条街,一街之隔就是裕丰楼,但去柿子巷并不需要经过那儿。

不知为何,夏语初一调马头,往裕丰楼方向而去,她抬起头,当日她与任青瑾临窗的桌位上,一张年轻的脸庞正微垂着目光望着她,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虽隔着帷帽帘,夏语初却觉得这清晨的阳光似乎那么刺眼,令她的眼睛有些发涩。

任青瑾并不知晓她今日会出府,更不知晓她会在一闪念间选择从裕丰楼前经过,他就这么在这里等她,又等了几个清晨?

她上了裕丰楼推开门,任青瑾望着她,忽而一笑:“早点都上齐了,还不算迟。”如寻常一般云淡风轻,自信而飞扬,令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是。”她微微笑着,在对面坐下,如那天清晨一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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