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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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初靠在床头,瞌着眼睛思索着,本以为船靠岸了就能离开这艘船,却不想因为生病而耽搁了,还在船上治好了她的病,那是不是应该去给主家道个谢?

只是,想到那高贵到冷淡的俊朗男子,她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的竟有点胆怯。

而想到他敲诈了她身上的银钱,她又恨得牙痒痒起来。

只是……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在她衣衫的内兜里,她还藏了几片金叶子,下了船找个银庄换成银子和铜钱,应该可以用一段时间。

她握了下拳,在古代,如果她养不活自己,是不是枉为现代人了?

她想着,伸手摸向内兜,却惊得差点跳了起来——这衣衫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还有,腰间的匕首也不见了!

只是和她原来的衣裳相似,她初醒,更急着了解其他的情况,所以并没有发觉。

“何嫂子!何嫂子!”她挣扎着下床。

“来了来了。”门外传来一阵高声的应答,何娘子开了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一见夏语初正在下床,“哎哟”一声,将托盘放在桌上,赶上来扶了夏语初:“姑娘要下来,叫我就可以了,怎么自己下来了。”

因刚病愈,也因为睡得太多,反而脚更软,夏语初觉得双脚直发软打颤,身子一晃,忙扶着何娘子的手,深深地吸了口气,力量慢慢回到身上。

她望着何娘子,问道:“请问是谁帮我换的衣裳?”她的语气和神情都不自觉地严厉起来。

何娘子怔了怔,身子不由得僵了一下,她竟从那双平时水波柔和的眼眸中感受到了刀锋般的锐利和威严,呐呐地答道:“是我帮姑娘换的,衣裳洗了。”

“谁洗的?衣裳内有什么东西没?”

“我、我洗的,啊,有柄匕首、还有几个金叶子,我都给、给你哥哥保管了。”

她两眼有些发直,神情震惊,夏语初感受到她的惊吓,掩下眼帘,抬起时,已恢复了柔和温软,微笑道:“有劳何嫂子了。”笑容如春风拂面。

何娘子长呼了口气,一时觉得怪异之极。那样柔软娇弱的身躯,如弱不禁风,那样娇美温婉的脸庞,与那样锐利冰冷的眼神,反差之大,怎么都觉得诡异。

只是,她转念一想,这船上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突然发现衣裳被换了,自然会心惊,着急惊怒都可以理解——这才是洁身自好的闺阁女子应有的警觉。

这么一想,她对夏语初反而多了几分好感。

夏语初由着何娘子扶着到桌边坐下,一阵食物的香味透入鼻端,桌上摆放的托盘上,放着一大碗白粥,两个小菜,看着简单,却香味浓郁。

她这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何娘子拿小碗盛了一碗白粥:“大夫说你大病刚醒,还是吃点清淡的,清清静静的才好。”

夏语初点头道了谢,见何娘子给她喂食,到底不习惯这样的伺候,便接了过去自己慢慢吃着。何娘子在一旁给她夹小菜。

看着简单,白粥入口软绵细腻,小菜看着是简单的腌菜,吃在嘴里,却别样的清香和美味。

夏语初胃口大开,吃了不少才住了手。

何娘子一脸笑容:“能吃就好,有胃口才好得快。”

夏语初净了脸和手,迟疑地问道:“我哥哥……”她不知道那个人,但何娘子一再提,她的东西又在那人那里,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何娘子笑道:“不知道他在哪里忙着,要不我去看看?”

夏语初想了想,阻止了她:“不用了,等会吧。”既然挂的是她哥哥的名头,自然就会来看她的。

她猜她“哥哥”是不是那晚见到的美貌男子,但她很快否认了,他那样无论身份还是心态都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屑于挂名为她的“哥哥”。

难道是……那晚抱她回房的年轻男子?他又是谁?

对那个敲诈了她全部钱财的可恶男人,她也还不知道姓甚名谁,又是什么身份。

于是,夏语初向何娘子打听这船主家的情况。

何娘子惊奇地看她:“楚姑娘不知道?”

夏语初讪讪笑了笑:“我上船就病了,委实不清楚。”

何娘子道:“我还以为姑娘的哥哥是在船上当差的,自然就知道主家,原来姑娘竟也不清楚。”

夏语初笑道:“是呀。”

何娘子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听船上的人叫姑娘的哥哥‘四爷’,想来是个有头脸有身份的,姑娘不如问你哥哥。”

夏语初点了点头,何娘子笑道:“我刚向船上的人打听了一下,这里离承北镇大概一百多里路,离杭城大概两百多里路,大概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到了。”

夏语初已经决定跟着船到杭城去,心里倒有些期待起来,到了杭城是否能遇到小如。

希望很渺茫呀。她的心情不由得沮丧下来。

这古代的世界,没有钱,没有亲人,唯二对她好的生母和小如,一个不能找,一个找不到,她坚持着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沮丧和悲伤在这一刻将她淹没,她无心无绪起来。

何娘子是个机灵人,突然见她兴趣寥落,想到她大病初愈,便打住了话题,伺候夏语初洗漱沐浴了,就要在她床前打地铺睡下。

夏语初止住了她,问得她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便让她自己回房睡去。

何娘子还要坚持,但见到夏语初更坚持,便反复嘱咐夏语初有事就叫她,她就在隔壁房间才退了出去。

夏语初大病初愈,此时心绪不佳,很快便犯困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在梦中,她梦见她无意走进了一个古香古色的村子里,村民都穿着古装,麻木而漠然,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她想离开,却怎么也转不出去,以为走到了尽头,推开一个巷门,里面又是一个悠长的巷子,尽头推开门,还是一个巷子,兜兜转转,弯弯曲曲,就是被困在那个古代的幽深村落里。

她越走越慌,满心恐惧,毛骨悚然,从走变成了奔跑,可是,还是怎么都走不出这个村落。

在恐惧达到顶点时,她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古香古色的房间,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房间已很稀薄,一切都朦胧又幽暗。

她猛地想起刚才的梦境,一阵恐慌从那心里升起,她再也受不了了,从床上爬了起来,抓了件床边搭着的大披风裹在身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轮圆了三分之二的月亮挂在天上,照得江面忽明忽暗的银光鳞鳞。

江面有风,不大,却让夏语初打了个哆嗦,但她如不觉一般,只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月亮发呆。

这个梦境,预示的是什么?

预示的是,她无意闯入的古代世界,她再也走不出去,再也无法离开吗?

那她,再也无法回到现代了吗?

她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么艰难地坚持在这个世界努力活下去,除了对生命的尊重,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觉得,活着就有希望。

就有希望寻到送她回到现代的契机!

突然送她到古代,肯定是她触到了某个契机,她只是现在没找到而已,如果她能坚持下去,是不是就能找到?

在她潜意识里,她一直这样坚持着。

但是,此刻,一个梦境,一江寂静的寥落,将她的希望破碎了!

她脑海中浮现了在现代的亲人和男朋友、朋友、同事、甚至性格严肃、要求又高,经常对她们的工作不满意就将她们骂得狗血淋头的上司……此刻,她发觉自己是如此思念他们。

可是,她被丢在了一个陌生的遥远的世界,而他们,又在哪里?

巨大的悲伤和沮丧抓住了她的心,比上一次、比每一次她产生怯意、比每一次她丧失了求生欲望的时刻更强烈!

如一只巨手握住她的心脏,在用力地疯狂地捏着、搓揉着!

她张着嘴,却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慢慢地慢慢地靠着墙滑坐到船板上,她无可抑制地泪如泉涌。

她刚打开门出来,就有人发觉了。

船舷侧,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向她行来,他动作敏捷,步伐稳健而轻盈,一举一动无不充满活力和力量,但此刻,夏语初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中,一点也没发觉。

“你怎么了?”来人停在几步远处,迟疑地轻声问道,语气温和得好似心疼的劝慰。

夏语初木然地抬起头向他的方向望去,水雾盈盈的眼眸里,连人影都看不清楚。

眼中看不清人,迷失的心却因为他的语气有了反应,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为什么会听见像亲人、像男友在见她因受伤而脆弱时说话的语气?

因这语气,即使哽咽得快说不出话来,她还是断断续续地轻声道:“我……回不去了……”

容四怔了怔,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弱小身上散发的悲伤铺天盖地,即使他站在几步外,也能感觉到那种无边的绝望的情绪。

似乎受了她影响,他的心微微抽痛起来,他想起在山道上,他从山贼刀下救下她后,她在昏迷前的一刻,将手伸向他,似乎要触碰他的脸,目光却迷茫地似乎穿过他望向天空,说的就是“我要回去。”

慢慢地走到她身边,蹲在她身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容四一直知道自己是个语拙的人,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可是此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语拙感到无奈。

索性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地陪在她身边,迟疑地,慢慢地将手覆在她颤抖的厉害的肩膀上。

她身子顿了顿,沉寂了一瞬,头埋在双膝之上,发出一阵阵轻微细碎的哭泣声,与其说哭泣,不如说更像幼兽受伤而绝望的哀号。

在寂静的江面上,清晰之极,带着浓重的悲伤和绝望扩散。

隔壁的房门发出一声急促的响声,何娘子披衣及鞋而出,惊疑地望着他们:“姑娘……”

却被容四一个眼神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她站在门边,听着那抽泣一般的哀恸哭泣声,心中觉得一阵一阵发酸,勾起了心事,不觉泪盈于眶。

船头出现一个俊逸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站,静静地远远望着依墙缩成一团颤抖着的夏语初,面无表情。

他身后,容二将手里的披风轻轻覆在他的身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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