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还说自己不是猫......

不知是不是被病通折磨的原因，老人的手苍白干瘦而且没什么温度, 抓着他的时候干枯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安浩然不用刻意去感受都能知到老人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

安浩然见此鼻子有些发酸，将黑猫放在肩头后伸出手扶着老人。他刚出手一旁也扶着老太君的老侍从就将地方给让了出来, 安浩然抬眼看去见老侍从正对自己友好的笑。

安浩然愣了愣随后也对其报以微笑, 低下头看着身形瘦弱的老人说个不停，一边回答着一边加大着力道扶着老人。因为他不用点力的话, 眼前这个老人根本站不住。

察觉到老人家的状态有些糟，安浩然有心让老人别这么辛苦的站着了，可看其那双透着疼爱与愧疚的双眼时, 顿时不忍开口打断老人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絮絮叨叨。

安浩然能感觉到老太君对自己的好，但他能看出眼前的老人家正透过自己看着什么。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 老人家正透过他看着谁，定是自家那早逝的亲爹，凌洛。

既然自家阿爹死前一直都想回凌家，那凌家人又怎么会不想念那被赶出家门的孩子呢？

可惜世事变迁，离去的人已经永远离去, 还在的人则满心哀伤, 徒留一腔思念相伴, 最终于只剩遗憾, 何其悲哀？

安浩然不清楚当年之事到底是怎么样的，能让一个亲爹狠心将亲生孩子赶出家门。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不管当年谁对谁错，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安浩然不想去追究，事实上以他的立场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追究，什么大义什么感情，不过是往活着的人身上捅刀子而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掀开那层帘子，让活着的人好受一些。

也只能这么做了，再多余的动作都会伤了他人。看着老人憔悴的脸，安浩然如此想到。

而且安浩然也明白，这么多年过去，现如今无论是祖父，还是凌家外公他们都放下了恩怨，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站在这里。

既然长辈不想因过去之事而僵持，恩怨已化，他身为一个晚辈，不应当再去揭老人家的伤疤。

“......你长得和你阿爹简直是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不知什么时候凌老太君说着说着就看着安浩然出了神，他喃喃的开口，视线虽然看着安浩然，却是穿透过对方看着什么，眼睛里隐隐有着水光。

安浩然张张嘴，不知道怎么接下这个话头，他没见过自家阿爹，自然不知道他与阿爹凌洛长得到底有多像，虽然也从族中长辈们口中听到过一些类似的话，凭着相像他也想不出来什么，。而眼前的这个老人也不比从小带着自己的祖父，又是第一次见面，纵然有着亲切感，但相处间还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与之说话时安浩然多是尊敬有礼，少了与祖父间相处的随意与亲切。

见眼前这孩子只是微笑的回应并不接口，身为大世家主君行事老练善于察言观色的凌老太君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顿时就有些愧疚，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提那孩子，让眼前这孩子为难。他一直知道，眼前这个小外甥还未出生就失去了亲爹，真要说起来，这孩子的命不比他好多少。想到这里他心疼的看着安浩然，轻轻的拍拍对方的手，忍着泪道，“然儿啊，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

“这......您老别哭啊......”见老人眼泪又要出来安浩然便有些无措了，他急忙挥手表示没这回事，可老人却不知道想到什么旧事儿，眼泪硬是止不住。

安浩然哪遇到过这种情况啊，他倒不是没见过人哭，可像眼前这老人眼泪如此多的完全没有遇到。

自家祖父性子强硬，这么多年安浩然也只有小时候见过祖父他老人家偷偷抹过眼泪，那还是在某一年祭祖回来之后的夜里，要不是安浩然那天夜里睡不着，也不知道自家祖父心中一直压抑着，也是啊，亲生孩子离世不久老伴儿又离他而去，一大家子的重担全压在他身上，再硬的汉子也有柔软的时候，那时安浩然看到自家祖父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后光着小脚丫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去打扰祖父。除去祖父外家中小四小五一哭只要拿个东西一哄就能喜笑颜开，两孩子都好带得紧，至于为了逃过祖父魔掌而没少假哭的小玉叔那就别提了，说出来都丢人。

而二玉叔.......只看过他笑的时候，笑着的二玉叔都那么可怕，哭的话......

擦呢！完全不敢想下去好吗！那简直就是灾难！

安浩然收回脱缰的思绪看向眼前的老人，他能感觉到外公身上散发出的悲伤和苦闷，老人这一口好像停不下来一般，像是这数十年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突然释放了一样，无法止住。仿佛被老人感染，一边看着的安浩然也眼中微微发酸，再加上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事，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一时只能无措的站在那里。

好在另一旁扶着老人的中年玉子也知道再让老人哭下去对身体不好，连忙细心的安慰起凌老太君，“阿爹，您也别太伤心了，如此然儿这孩子来了您应当高兴才是？您这些年不都是想看看这孩子的吗？现在孩子就站在你面前，怎的还哭了呢？可莫要让孩子们笑话了才是。”

“......是我老了......”好一会儿凌老太君才停了下来，他也想起这不是在家里头而是在外面，虽然桂园街这里是权贵区没什么人，可也不是没有看热闹的。他擦了擦眼角，恢复了一些世家的仪态，不理会那些看热闹的人，笑着看向因他突然哭出来而手足无措的安浩然，“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你笑话了。”

“怎会！”见老人不哭了安浩然松了口气，“您没事就好。”

“唉，老糊涂了，居然让你站在大门口这么久，然儿啊，快随外公进家里去，你一上......咳......咳咳！”凌老太君正慈爱的对安浩然说着，突然就咳了起来，他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方才大喜大悲之下更是受不住，眼前一花只感觉头上一重，身子也晃悠着。

“阿爹！”凌关感受到老人身子的晃悠吓了一跳，连忙将老人扶住，大声的让人去找宋老宋神医，边说着边要将老人抱起，但被老人按住。

“无事......”凌老太君神色虚弱，咳了几声后看向安浩然，笑了笑安抚的道，“老毛病了，然儿莫担心我，来，和外公进府，外公带你好好看看你阿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安浩然是很想看看凌府，但不是现在，他摇摇头对老人道，“外公，要看也不急在这一时，您老身子骨虚弱又在外头站了这么久，身子定是受不住，而这一切都是因我之故，若您老不好好休息浩然定会自责了。”

“然儿说得没错。”凌关看向安浩然的视线透过满意，他本来对弟弟唯一的血脉就有好感，可是方才自家阿爹因等对方而差点晕过去，这让他有些不满，要来就来，传什么话，害得老人家站在外面等这么久，可这丝不满现在却是散去了，见安浩然这么懂事再加上那张与那个一直追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七分像的脸，他怎么也无法责怪起来，“阿爹，我们进府去吧，有什么事儿回家再问，反正然儿都来了，有的是时间，您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然儿啊，和外公回家可好？”凌老太君小心翼翼的看着安浩然，双手微微的颤抖着。

说到回家两字时老人眼中透着光，安浩然身形微微一震，看着老人有双眼，用力点了点头，“好！”

阿爹，这定是您一直期盼着的吧......

“好......好孩子......走，回家！”凌老太君顿时就笑了，病态的脸上透着丝血气，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他拉着少年的手，激动的走向凌府，一步一步不断的靠近，含笑的双眼闪着点点晶盈。

凌府内的布置很是精致大气，安浩然却无心观察，因为他肩头上一直很安分的黑猫突然间不安分了。

安浩然一边扶着老人向前走一边分神传音给自家猫，‘你干什么呢猫叔？不舒服吗？’

黑猫眯着眼睛看向身后，回过头时猫眼中的冷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慵懒，“哥觉得这朝阳城真有意思，大白天的居然有老鼠上街。啧，这城里的老鼠果然不一般。”

安浩然，“......”这么敏锐，还说自己不是猫......

明明就是好吗！

想到某只猫强调自己是人的时候安浩然心下就觉得好笑，不再多想，紧随着凌家人进了凌府。

而就在安浩然他们进了凌府的时候，远处一阵马蹄声快速行来，马背上的英俊玉子看到凌府门前的马车时眼前一亮，眼中激动喜悦之情丝毫掩饰不住。

修炼小有所成的欧天成远远的就听到有人议论，听着听着他心头就越发的狂喜，一夹马肚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他双目炯炯的看着凌府方向，激动得双手直颤抖。

他的然儿......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