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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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四喜院还是跟记忆里的一样，上次被他们毁掉的树林现在也已经换上了新的树木，从外面看去依然是祥和宁静，就像那座四喜院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不过洛炎刚到树林外，体内就感到了一阵异样的骚动，那种有同类在附近的共鸣感。洛炎一愣，为什么四喜院里会有无限进化里的人？难道是特意找来对付他们的？

上次他来闹过四喜院后，赵子强就对他恨之入骨，恐怕上次莫海那件事他也有份。如果再细想下去，昱家找上他父母的事恐怕也跟赵子强脱不了关系。因为他并没跟昱家的人直接照过面，昱立更不可能跟家里有联系，况且昱立对他们的底细也不清楚，唯一清楚他们底细又认识昱家的只有四喜院。

不管怎么说，现在只能先去看看那个进化者是谁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直接就能找到那个暗系少年。反正对方也会有共鸣，他就算想躲也是多余的。

跟着细胞骚动得方向，洛炎直接翻过了围墙，当中不可避免得碰触到了高压电线，虽然对他没什么实质的伤害，但是恐怕等会儿他就必需面对那个他不想见到的人了。感觉告诉他那个进化者就在赵子强他们住的宿舍里，洛炎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电脑好像也在里面，就不知道还在不在。那时候初入四喜院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晃一样，一转眼，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一路跑上三楼，这会儿工夫竟然还没人出来，洛炎也没敲门，直接伸手打开了门。

意料外的，房间里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赵子强，现在正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外的洛炎，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来了。另两个看样子也是疗养院的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一张铁制靠椅的后面。铁椅上，一个消瘦的人穿着精神病人穿得那种白色束衣，双手双脚都被一层层的裹了起来，此时正满脸害怕，哭着叫着洛炎，“……疯、子……疯……”

那个人竟然是阿米巴！

在来这之前，洛炎没想过会找到阿米巴，他只知道会碰上赵子强，他也告诉自己赵子强有怨恨自己的理由，不要起冲突，即使赵子强会想办法对付他。但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愤怒瞬间冲上头顶，那一点点的理智现在已经所剩无几。洛炎甚至在那张铁椅上看见有电线，如果他没猜错，那张椅子必要的时候还能通电。

“放开他！”洛炎直接摸出了匕首，不管赵子强愿不愿意，他不会说第二遍。

“你现在放开他，他会发狂的。”赵子强虽然这样说，还是示意另两个人一起缓缓向后退，把阿米巴交给了洛炎。

“疯、子！疯、子……啊啊啊！！！！”看着洛炎靠过来，阿米巴也越发的不安份，拼命的想挣开身上的束缚，挣不开就歇斯底里的尖声大叫。

“冷静点，阿米巴，没事了，不用怕了，已经没事了！”洛炎紧紧得抱住了阿米巴，让他的脸靠在自己身上，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曾经他看见过贝尼这样安慰阿米巴，在阿米巴情绪失控的时候只有让他感觉到熟悉的，能让他相信的人的气味以及体温才能让他平静下来，不过这么失控的状况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渐渐的，阿米巴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那骨瘦如材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看他终于平静下来了，洛炎用匕首割开了束衣，把阿米巴放开。而阿米巴一得到自由就像只发怒的野猫一样又想朝赵子强他们扑去，还好被洛炎一把拉住。

“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洛炎很认真的问着阿米巴，那张原本就清瘦，让人觉得神精质的脸现在更是瘦得只剩骨架，到现在眼泪还在断断续续的往外流，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得不安，神精质得不停得发着抖。

“针、戳我，痛，烟，咳咳，水，苦，试验。”说到最后两个字，阿米巴一双畏惧又凶恶得眼睛直直得瞪向了赵子强。

人体试验？洛炎猛然间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被自己的怀疑吓到说不出话。转头看向赵子强，后者却只是冷着脸，并不说话。

“你们拿他做人体试验？”赵子强一直不说话，而洛炎却还是不想相信。

“你以为你们还会受法律的保护么？你们还会有人权么？”赵子强冷笑了起来，好像洛炎愤怒的脸让他觉得特别痛快。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外星人一样，有尸体就解剖，活着就拿去做生化试验做研究，而他们本身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就跟那个老教授密室里的人蛇一样。“为什么你总是在考验我的底线？能告诉我你的道德底线在哪里么？”既然连这些令人发指的试验都能觉得理所当然，那他的底线在哪里？

“没有！那些所谓的底线都是相对的，对你们来说，我的道德没有底线！”赵子强冷冷的瞪着洛炎，一字一句清楚的传进洛炎耳中。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恨他！而这种恨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从他那天在外面的树林肆无忌惮的折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他们的对立，恐怕赵子强现在做着的事，跟他当初做的事，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你该知道激怒我的下场是什么，我想我现在也已经明白了那句话，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对大家都有好处！”洛炎虽然愤怒，却学会了让自己僵硬的说出这些话。他想也许他有点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会越走越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他无法预料的状况。

“你记性不错，竟然还记得我说的话，那你也应该记得我说过的另一句话。”

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洛炎当然记得，就算不记得，赵子强现在恨不能撕碎他的神情也提醒着他，但是他知道赵子强不是当初的自己，他比自己强的多。“我知道你恨我，我也知道你想杀我们的念头不会变，但是你比张信彦聪明，你知道你没办法杀了我。”

“没错，就算死了，你们恐怕也会活过来，你们这群怪物，我真想知道要是把你们烧到连骨头灰都不剩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能从地狱爬出来！”赵子强的脸就像恶鬼，对洛炎他们的无可奈何让他只能在这说着恶毒的话来发泄心头的憎恨。

“除非你能肯定我们爬不出来，不然你就准备好为激怒我而付出代价。”听赵子强的意思，阿米巴恐怕已经让他弄到断过气了，所以他才知道他们会复活。

看着洛炎阴冷的脸，赵子强却突然恶毒的笑了起来，“洛炎，你长大了，懂道理了。”

“但是已经晚了不是么？你还是不会原谅我们这群人。”那种恨太浓太强烈，强烈到洛炎对得到赵子强的原谅不抱任何一丝丝的希望。

“没错，所以带着你的狗赶快滚吧！”赵子强虽然恨，却很清楚那个阿米巴他已经留不住了，他不会为不可能的事再牺牲任何代价。

“我也很想走，可能的话我也一辈子不想再回这地方，不过很可惜，昱立来了这，我必需找到他。”就是知道会面对眼前这种场面，所以他才不想来四喜院。

“昱立？”赵子强猛然间皱起了眉，对着身后的两个人吼了起来，“你们，快去找。”

“你不知道他回来了？他没回自己的别墅？”按理说，昱立至少已经回来三、四天了，赵子强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赵子强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演这种戏。

“他的别墅早就炸平了，相信我，如果我知道他回来了，不管什么该死的昱家，不管什么该死的命令，我绝对会立刻弄死他，绝对！”留下这句话，赵子强也跑出了房间，洛炎一点都不怀疑，即使知道他是来找昱立的，赵子强只要一找到昱立也会马上弄死他。

看着已经暴走的赵子强消失在走廊，洛炎才又看向了阿米巴，那个骨瘦如材的身子还在瑟瑟发抖，“阿米巴，你怎么会来这？”他猜想过几个阿米巴可能会去的地方，就是没想到这里，在他的感觉里，阿米巴对这里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

“昱立，要来这。”

“你是来替我找昱立的？”洛炎这样问着，心里却开始明白过来。肯定是那天昱立走的时候就决定了要回四喜院，阿米巴发现了却没当回事，后来洛炎跟烟头再回别墅的时候才知道他急着要找昱立，所以等他们走了，他就一个人来了四喜院。

阿米巴点点头，也证明了洛炎的猜想。

“现在不用怕了，知道昱立在哪么？”洛炎表示表扬的拍了拍阿米巴的头，接着问。

“嗯。”阿米巴又点点头，然后在前面带路，洛炎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也出了宿舍。

夜色中，阿米巴好像对这已经熟门熟路一样，快速的在植物和房子间快跑，眨眼就到了一间房子门口。

“在里面？”洛炎转头跟阿米巴确认，阿米巴点了点头，洛炎直接用力把门强行打开了。虽然他不清楚阿米巴是怎么找到这的，不过显然比赵子强他们有效率多了，因为到现在，这里都没一个四喜院的工作人员出现。

两个人正站在客厅想着从哪开始找的时候，客厅右侧的一扇小门突然开了，两个拿着机枪的男人冲了出来，手中的机枪也同时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射击声。

妈的，这里的保镖全都是军队的装备么？洛炎迅速躲了起来，忍不住想问候这些人的老妈。看这两个男人端着机枪就像在打电玩一样，八成又是哪个特种部队退武下来的。到现在洛炎才知道跟这些人比起来，张生和季山的脾气真是可爱的多。

洛炎正想着，却看到阿米巴已经杀气腾腾的扑了上去，似乎这几天受得罪让他正处在一个极度恐惧和愤怒的状态下，所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刺激到他，他就一点也沉不住气，也没有理智。

“别……”洛炎刚想开口阻止阿米巴，那两个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阿米巴现在的速度快得让洛炎只能看见残影，连子弹都已经追不上他。就算阿米巴的力量有限，但是再加上这种速度的冲击，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

击昏了两个男人，阿米巴受惊的情绪好像还没有平覆，还想再补几下，洛炎忙上去拉住了他。他答应过阿米巴的老头不让他杀人，他也不想再在四喜院惹出什么事。“先去找人。”

阿米巴看看洛炎，还算听话的放弃了再补几下的打算。两个人走进那两个男人出来的房间，跟洛炎预料的一样，里面就是实验室，而他要找的人也在里面，正站在某台机器前，诡异的电纹下一张银色光盘静静躺在那。

洛炎心里一惊，不管那台机器是干什么的，光盘不能出差错。手下立刻聚起一团青色火团扔向了那台机器，极限的温度让那台机器的上半部分连爆炸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消失在空气里，下半部分以及那张光盘却依然无恙的放在那。

“不用紧张，只是粒子分析器。”洛炎心神末定的时候，一边的昱立低声的说到。

洛炎听而不闻，直接跃过去拿回了光盘，果然是他们的光盘。“还有一张呢？”

昱立不慌不忙的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另一张光盘，半空中扔给了洛炎。

“这光盘，到底是什么东西？”昱立的身边还有一个体态发福的老头，眼神不可思议，依然紧紧盯着洛炎手里的光盘。

洛炎只是把光盘拿在手里反复看了遍，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没受什么损伤，就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没事。

“放心吧，这两张东西比钻石还硬，电钻都钻不出印子来。”昱立冷哼着低语，神态语气中竟透着一股绝望得凄楚。

确认完光盘确实是完好无损得找回来了，洛炎刚想把光盘放进口袋收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得朝他扑来。

“你不能拿走！我一定要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我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死命得抓住了那两张光盘，好像抓着他一辈子的梦想一样，像个孩子般大声叫着。

会被关进这里的，肯定又是个离经叛道的科学狂人。洛炎冷冷看着那个用尽了力气想从他手里抢走光盘的老头，脑子里面想起的却是那个形态邋遢，眼晴灰蒙的老头，那个让他的人生猛然急转的老教授。这些人，还是死了的好！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洛炎还是控制起了自己心里那些噬血的杀念，只放出一道不强不弱的电流把那个老头电晕，看着那个老头软软的倒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昱立，“你最好快走，赵子强马上就会带人找到这来，祝你好运！”

“你就这么算了？”昱立问着洛炎，脸上的神情像哭又像在笑，隐隐得，让洛炎感觉到一种绝望中几近疯狂的痛苦。

洛炎沉默了会儿。确实在知道昱立偷走光盘的时候他气得想杀了他，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洛炎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即使因为他而惹上麻烦他也没把昱立怎么样，昱立却选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踩了他一脚。但是当事情糟到不能再糟，他已经心如死灰时，老太爷却拉了他一把。当老太爷对他说，一个男人要有宽广心胸时，洛炎就决定原谅过去的所有，包括四喜院、昱立、贝尼，尽管还有一部分是放不下的，可是必尽放下了一部分，所以今天晚上面对赵子强时，他才能这样平静的控制住自己，而对昱立，他更没什么想说的了。

平静的气氛下突然响起一声枪声，一颗子弹就像凭空出现般飞向了昱立。电光火石间，昱立还呆愣的站在那，也许到现在他还没回过神，不知道自己离死神有多近，但是洛炎已经聚起一团鸡蛋般大小的火团半路拦下了那颗子弹，金属的子弹在高温下融成了一小块铁块，冲出火球后就划出一道弧线落到了地上。

昱立好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看了看地上的小铁块，然后怨对的看着洛炎，“你为什么要这么多事？”

看来是他多事了。洛炎只是淡淡得扯了扯嘴角，刚刚他只是下意识的救了昱立，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死还不容易么。

“既然他自己都不想活了，你还多什么事？”赵子强带着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出现在门口，刚刚的偷袭没能杀了昱立似乎让他很恼火。

“你也来了，也算到齐了。”昱立冷哼了声，颓丧的笑了起来，“当初我把疯子带进了老教授的实验室，你大概郁闷到现在吧？不然你们到现在还能控制着他去替你们卖命。”

“你这个恶魔，从出生就喜欢摆弄那些要人命的东西，最后还毒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进了心理辅导站却加入了邪教……”

“你们这些骗子！通通都是骗子！”不等赵子强说完昱立就发狂的扫落了桌上的所有东西，直到桌上七零八落的东西全都被他扫落在地，昱立站在那喘着粗气，长长的黑色流海下一对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