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白发

禁城后崖。

众多的山峰，嶙峋陡峭，云雾飘渺间又以一座山顶苍白的山峰最为高耸。仔细一看，那苍白却是些许皑皑白雪混合着沙石的颜色。

一棵松下，一柄剑身雪白的长剑插在一块大石上，任凭狂风的吹打。些许石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在长剑旁，一道人影醉卧，他手拿酒壶，望着天空，不时喝上一口，酒水挥洒，他却任由它流淌。

已至深秋时候，天地微凉，孤松陡崖。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忽的，一片晶莹的雪花从天空落下，随风飘荡，恍恍间落在了他的脸庞。

一丝的冰凉，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潮水般的记忆。

熙熙攘攘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落下，大地渐渐变了颜色，银装素裹。

禁城内正努力修复家园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放下手中的活儿，抬头看向了这天空。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真美……”

萧九站在姜淼身旁，看着飘然落下的雪花，原本暗淡的脸庞也恢复了些许光泽。

“是啊，第一场雪。”姜淼的嘴角也轻轻一扬，“突然感觉，这样的日子挺平静，很久都没这么轻松过了，还记得上次看雪还是在几年前了。”

“几年前？你是说五年前我去北方工作，你傻乎乎的跟过来，没找到住的地方，在公园的长凳上被冻得发抖的时候吧！”萧九眼眸一转，嘴里含着追忆的笑。

“你还记得啊。”姜淼干咳一声。。

“你的事我都记得！”萧九很随意的说道，接着她面色一叹，“不过，可惜那样平静温馨的日子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太遥远了，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享受。”

“会有的，我们要相信他。”姜淼眸光坚定一闪，他抬起头，望向了身后那绝壁上的山崖，希翼可见那里有一颗巨大的孤松屹立。

松下有一人，拿起了那把雪白的长剑。

……

他缓缓起身，如梦如醉，长剑自然落在手中，一个轻弹，仿佛琴音，挣脱了时间的束缚。

雪白的世界，一袭黑衣的他竟化作仙神，在这寒霜中飘然剑舞。

他的剑轻缓得很，仿佛羽毛，在天地间飘荡，跟随着风，没了禁锢。

一剑划过长空，似那水中的鱼儿，轻快徜徉。

大雪纷飞，然那剑却没触碰到一枚雪花，仿佛长了眼睛，避开了一朵又一朵白。紧接着，剑的轨迹成了一条星空中的河流，后面是雪花铺成的星路，仿佛在作画，一笔一撇。

又仿佛虚无的时间轨迹，每一枚雪花都是一片记忆，无数的记忆碎片，组成了一副时间的画卷。

他脚下踩着片片白雪，仿佛风，轻飘飘的飞起，依旧舞着剑。

他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一片雪花，融入了天地间。

“好美的剑法。”

哪怕跨越了绝壁悬崖，萧九也依旧看得清那孤松下的人影。那一剑的缥缈，独凌云霄，风华中带着温柔的爱恋，可又深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看，他的头发……”突然，姜淼震惊的开口。

却见那舞剑上凌霄的身影，原本一头漆黑如墨的齐肩长发突然自发根起变得灰白起来。一点点蔓延，一点点加深，朝着发尖，朝着苍白延伸着。

突然天地为之一荡，穹宇上的云朵竟在那长剑冲天一刺的时刻猛的溃散开，仿佛冰雪遇见了烈阳，就这么直接消失在了天地间。

随着云彩的消散，方圆数十里的白雪都停了，天空放晴，一轮骄阳显现。然而，在数十里之外的地方，大雪依旧纷飞，从这里望去，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雪，怎么停了？”

禁城内，无数人望着城外的纷飞白雪，感受着这里温暖的阳光，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一剑，白云散，一剑，大雪停……真是恐怖的力量。”姜淼望着天空的烈阳，轻轻叹息。

“他的头发全白了，就像地上的雪一样。美丽的剑法，换来的却是满头的银白，伊人逝去，只留下无尽的思念之苦，还有无穷悔恨之痛。”萧九眼眶微红，“他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安心的后方。”姜淼握住了萧九的手，捏得紧紧的，仿佛害怕失去一样。

“不知道这么强大又美丽的剑法，唤作什么？”萧九轻声说道。

“七天不眠不休，剑随身旁，以酒相伴……或许，这是他刚刚创立的剑法。以他的习性是不会在意名字的，不如你替他取一个吧。”姜淼道。

“我想不出任何一个字能配得上它，或许唯有‘雪神舞’才能相附一二。”

“雪神舞……”

……

禁城之战结束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黑魔被毁灭前说的那几句话，仿佛刀山一样，架在每一个人的脑袋上。

异族巅峰战力完全毁灭，那一战，林城以一己之力拯救了禁城，也拯救了人类。

黑魔被打爆后，戾气难消的林城又将地狱三头犬等九级巅峰异族一一杀死，没逃过一个。

那一战，天地洒泪，二十多位人类战帝只剩下十个，其中还包括至今昏迷不醒的莫严，以及被黑魔一爪拍飞的洪峒。

不过，远在死亡丛林的九级巅峰凶兽，紫藤，却在林城诛杀地狱三头犬等九级巅峰异族时，不知为何赶了过来，协助林城将异族高端战力完全灭杀。

这也让本来实力大损的人类一方徒增了一位悍将。

然而，当林城将最后一位九级巅峰异族灭杀后，他却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眼神暗淡。独自来到东方沐雪身死之地，将那断成两节的青雉剑拾起，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在禁城后崖的孤松下，喝着酒。

这一躺，便是七天七夜。

也是方才，下雪之际，他才站起来，拿起手中的红雪剑。完成了这旷世的剑法。

他的头发，也在剑法完成的那一刹那，完全变白。仿佛地上的雪，松上的霜。披在他的黑衣上，格外的显眼。

“雪，你放心，我站起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