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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山立即说道：“罗大家，打不下闸门我等都要死，所以能打的男人都要上阵！”
罗婵儿懂这个理，点点头说道：“卫兄弟，此刻正是咱们出力的时候，不可落于人后。”卫德贵是罗大家花钱雇的人，既然拿了钱，当然要听主家吩咐，于是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然后扭头对刘侉子“哼”的一声，领着手下便走。
“俺不去……”这时，罗婵儿的一个年轻小厮捂着脸哭泣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疯狂地抓着头发嘶喊道：“俺不想死……俺不去……”罗婵儿望着赵山，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意思很明显，她对这种事也没法子。
赵山把小厮拉起来，递过去一碗酒：“来，兄弟，吃一碗酒！”那小厮傻愣愣地接过，一口喝下去，“咳咳”呛得脸通红。赵山又摸了一根短棍，放到对方手里，喝道：“跟着我喊——杀……”
“杀……”小厮叫得有气无力。
他大声喝道：“用力喊……杀……抢……”
小厮也跟着大喊：“杀……抢……”一边学着赵山的姿势，把棍子用力往前捅。喊了十几遍后，酒劲上来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疯狂地挥舞木棍：“杀……抢……”
“很好！就这么干，你捅不死别人，死的就是你自己！”赵山满意地点点头，推了那小厮一把，他跌跌撞撞跑出去，嘴里还在疯狂嘶吼着：“杀……抢……”罗婵儿与韩思对视一眼，见到赵山眨眼之间把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变得如此疯狂可怖，脸上均浮现出恐惧之色。
这时，夏老先儿凑到赵山身边问道：“赵小舍，你可知通济闸自打大元朝修建以来，还从未有人从内攻破过？”他点点头回答：“你说得没错，不过凡事总有第一次。”夏老先儿摇头叹息：“非是老朽说丧气话，即使你能打下闸门，这天寒地冻的，女人娃娃又能跑到何处去？”
“你们不需要跑！”赵山缓缓转身，严肃地望着老头：“你们坐船走。”
“坐船？”老头望着远方，喃喃自语道：“……闸门已封，船只又如何过得了闸？”赵山笑而不语，随即一挥手喝道：“打起咱们的旗号！”一个健壮汉子扛起旗帜，迎风一挥舞，火光闪动之间瞧得分明，旗帜上书三个张牙舞爪的大字：傻三儿！
韩家小姐抬头望着旗号，嘴角一抽差点哭了。
杨家铺子并不大，只有前后两进小院子，此刻早已是人满为患。
赵山借着夜色打量着百米开外的通济闸。此时已近午夜，上元节前后的月色很浓，霭霭的月光下，包铁厚闸门仿佛一只吞噬人命的巨兽，盘踞在运河正中，挡住了去路，也挡住他们的逃生之路。数百年来，蒙古人的大汗，大明的官府，都对这道闸门极具信心；有了这道闸，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对待城内的民人，不用担心反抗，也不需要怀有任何怜悯之心。
今夜，赵山打算让这道闸门的主人从此以后有所顾忌！
借着夜色，他对旁边点点头。代天喜站起来，大喝一声：“随俺杀官兵！”
“杀！”一百多人疯狂叫喊着，瞬间沿着运河南岸向前涌去。
这批人的组织性比先前漕帮要强得多。他们排成几条线，身体强壮的跑在前头，高高举起包铁的盾牌，后面的人举着火把，一百多米的距离很短，突然冲击之下，面临生死威胁的人们展现出强大的爆发力，片刻间就冲到闸门下面，几十个火把连续扔到闸门上。
守卫闸门的是城防军，被这一波迅猛冲击打得措手不及，领头的军官在火光中尖声叫道：“总河大人有令：杀贼一人，赏银十两！”
“杀贼——”有些尚有勇气的城防军兵丁便大声呼喝着。
赵山借着代天喜这队人的掩护，顺利冲到运河北侧的闸门下。他带的人少，从气势上看威胁不大，闸门上官兵的注意力都被代天喜那队人所吸引，只有稀稀拉拉弓箭射过来，没给他带来多大伤亡。
“就是这里，来人，把条石撬开！”他借着火把打量一下便下令。左右都是健壮汉子，手中举着厚木板，上面铺着浸水的厚麻布，普通步弓压根射不透。
许朝山带人待在杨家铺子，旁边站着漕帮的几个头领，范化龙盯着闸门方向仔细瞧着，火光闪烁之间，只发现十几个人躲在闸门下拐角和木板之间的空隙，埋头大干，又把一包东西塞进坑里，皱着眉头琢磨着，不知道这些人搞些甚么古怪。
闸门上的头目是一名城防军把总，从鲁北的卫所调到此处，曾经与鞑子面对面厮杀过；这样的百战老兵，对危险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敏感。他侧耳倾听闸门下的动静，心中越发不安，可是又不知道下面在搞些甚么鬼。
“贼人总不能用棍子挖塌闸门吧？这可是包铁的……”把总安慰自己。
代天喜的人攻了一会，城防军很快反应过来，南北城墙上的火箭密集射过来，把缺乏盔甲的汉子射倒一片，落胆的人转身就逃。代天喜冲上去砍倒逃跑者，双眼血红，大叫道：“冲不出去都会死！回头者杀无赦！”余者鼓起勇气，架起梯子拼命往闸门上冲。
范大爷也急了，赵山冲不出去，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转头对许朝山叫道：“许兄弟，咱们赶紧上吧，一鼓作气定能冲上去！”
许朝山摇摇头说道：“冲上去没用……即使上去了，后面女人娃娃也上不去。”
“那……你说咋办？”范化龙脸色铁青，满脸怒气。他身边站着几位漕帮中的头领人物，人人脸色惨白。许朝山甩甩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末了他用手做了个推的手势：“赵山兄弟说，他要把闸门给弄掉。别问俺，俺也不知道怎么弄掉。”
范化龙皱着眉头，闸门是用包铁的三道厚木做成，重达千斤，他还从未想过有谁能把闸门“弄掉”，这不是人力所及！
就在此时，闸门处明亮的火光一闪，在一瞬间眼睛甚么也看不到，微微滞后片刻，方才传来一声巨响，“轰”的一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受惊过度的人甚至倒在地上。这一变故极为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也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这一声巨响，是周围所有活着的人此生听过的最撼人心魄的响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