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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沫瞪了苏夜雪一眼，而后转身往房间去。客栈大堂里，就剩下裴逸轩和苏夜雪两人。
苏夜雪见老半天没人上茶，自个儿起身去拿。瞥到躲在柜台下的掌柜和店小二，竟一不小心笑了起来。年龄最小的店小二，满脸无辜地看着苏夜雪，嘟起嘴委屈地低下了头。
“店小二，这茶冷的！”裴逸轩找茬儿，挑眉看着苏夜雪。却被苏夜雪回敬一记白眼：“裴爷，您要是能把奈何桥搬过来，小的一定给您沏壶热茶！”
裴逸轩饮下一杯茶，懒得搭理苏夜雪。
“心情不好，搞得像全天下都欠着你似的！”苏夜雪也把头扭到一边儿，悠悠地说。
裴逸轩斜眼看过来：“我又不是招惹你！”
苏夜雪懒懒地趴在桌上，带着挑衅的笑意：“那你以后招惹我吧。”
“呵，怎么？”
“江湖太混乱，别总是给我找麻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苏夜雪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
裴逸轩笑了笑，倒是没有掩饰那嘲讽的意思：“放心，不会连累你。”
“不是，我是说……”苏夜雪顿了顿，就要出口的话语变了个调子，“谁想灭了你，我举双手赞成。只是想着易凌风回家了，要是你深埋地下，谁带我去找时空裂缝？”
裴逸轩的眼里不自觉地冒出一丝感动。那种眼神带着不自知的欣赏。他的情绪似乎很难让人理解，就如那夜在浮生城，苏夜雪明明是要杀他，而他却惊艳了。
裴逸轩突然想起当时脑袋里闪现的遗憾：如果再多一点时间，我该好好了解你。
刚才那句话，实难入耳，然而却因为顿了一顿，泄露了一些情绪。裴逸轩斟酌片刻，觉得刚才那番嘲讽的笑，可能大概也许是自己错了。
于是他开玩笑道：“你不知道祸害遗千年么？阎王爷不敢收我。”
苏夜雪吐了口气，她就是看不惯逞强的人。反正这家伙全身都是伤，她就伸出一根手指，往裴逸轩肩上戳了一下。却恰好戳在被八锋剑刺伤的地方，血透了出来。
“啊……”裴逸轩故作虚弱地大叫一声，趴在桌上。龇牙咧嘴地表达伤口很痛，“你真狠！”
“……”苏夜雪被裴逸轩的反应惹得无奈。看着鲜血冒了出来，有些愧，于是饮茶压惊。嘴上却不饶人，“死鸭子嘴硬！有本事你别受伤啊，有本事你别流血啊？”
裴逸轩愣了愣，不再闹腾，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往柜台瞥了一眼。苏夜雪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或许他是顾忌躲在柜台后的几个闲人，所以苏夜雪提议：“出去逛逛吧，城外有几棵桂花树。”
裴逸轩转过视线看着苏夜雪，笑了。
中秋之后，政治农忙。城外大片的田地里，全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
另一侧有一小片林子，确实种了几棵桂花树。只是因前几ri的夜雨，已经打落了大半桂花。桂香飘渺得紧，促使裴逸轩加快脚步走过去。
苏夜雪却极是悠闲，依旧是那缓慢的速度。
“你对桂花香，真是痴迷到了极点。”
裴逸轩看着天空，想着很遥远的事：“小时候的事，只记得桂花香。”
“那墓老前辈呢？”苏夜雪向来口无遮拦，她可没有想过要避及裴逸轩的伤心事。她不清楚裴逸轩有怎么样的童年，只是记得墓回头跟她说过一些。然而真的只记得桂花香吗？
裴逸轩呼吸一滞，看着苏夜雪，没有搭话。
这样的沉默让苏夜雪有些抓狂，被裴逸轩看了老半天，她实在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哑巴了？”
“我五岁才遇上老头子，之前在凌云山庄呆了两年，再之前我就只记得桂花香。”裴逸轩叹了一声，解释道。他还是笑着，只是有些自嘲，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苏夜雪也沉默半晌：“大概懂了，小时候走丢了，找不到家了。”
裴逸轩瞪着苏夜雪，这丫头说话绝对刺耳，总能把他气得想笑。裴逸轩想扳回一局，于是挑衅：“三岁孩童走丢还能原谅，你那么大个人，还找不到回家的路，就说不过去了。”
苏夜雪回瞪裴逸轩，一脸不屑：“你脑子不好使，我不想跟你解释。”
“你就是钟情猎影，不舍得走是吧？”说完这句话，裴逸轩笑惨了。想到初见苏夜雪时，她扑上去就抱着猎影蹭的模样，实在可……爱。
“不对，是可恶！”裴逸轩眼里有一丝诧异，他赶紧纠正自己心里的想法。
“什么可恶？”苏夜雪有些懵。然而追溯到前一句话，便是一肚子气，“对啊！对啊！对啊！我就是爱上猎影了，你把它送给我啊！告诉你，棒打鸳鸯要遭天谴的！”
“好啊，如果猎影接受你，我就不留它！”裴逸轩自信满满，不屑地瞥了苏夜雪。
苏夜雪眼前一亮，激动地指着裴逸轩：“立下字据！”
“没纸，没笔。”猎影会跟她走么？哼，天大的笑话！
苏夜雪四下看看，找不到什么可用的东西。她摸出一把匕首，正是那夜在浮生城，裴逸轩给她的。
接下来，苏夜雪做的事情，着实让裴逸轩惊叹了——拔出匕首，苏夜雪将自己的衣袖割了下来。
本来苏夜雪瞅着裴逸轩肩上的血迹，但想了想，还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刚才裴逸轩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写了上去。
血书递到裴逸轩面前：“签上你的大名！”
“呵。”被苏夜雪如此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他倒干脆扯过苏夜雪的手，借着指上的血写上“裴逸轩”三个大字——超大的字。
苏夜雪收起血书，满脸笑意却怒瞪裴逸轩：“不是你的血，你就不能节省一点吗？”
“你的鸳鸯难道还没那几滴血重要？”裴逸轩持怀疑的眼神，玩味的笑意。
“猎影值，你那几个字绝对不值！”
“我还嫌惹了一身腥呢。”裴逸轩将外衣脱下来，扔给苏夜雪：“你那只袖子，实在碍眼。”
衣服又被扔了回来，苏夜雪干脆把两边的袖子都捋起来，“我嫌热！”
苏夜雪一双玉臂暴露在空气中，裴逸轩无奈抿唇。觉得有趣，他抬起手拼了命地在苏夜雪头上揉。
苏夜雪一时没有避开，青丝被揉成了鸡窝。她怒瞪裴逸轩，找准时机将那只蹄髈扯下来，再次留下一个血牙印。
回客栈时，已近黄昏。谁也不理谁，偶尔大眼瞪小眼，斗得火药味十足。
一个小孩儿撞到苏夜雪，摔倒了。
苏夜雪蹲下身去扶那小孩儿，裴逸轩正掂量着怎么说她几句，却瞅见小孩儿的眼睛里，闪过一层jing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