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情之一

() “大哥，你是弟心中大哥！”，妻子抱怨他：

“你那心中大哥早把咱们忘了，他还不承认自己是南方人，南方人都那样，过了村忘了店！都这么久了，除了为过后的账目给你打过一次电话，还啥了！”……

夫妻二人为了我吵个没完，让我怎么呢？我是不敢，那厚重的黑土地让我不敢回想，在那里就像重新活过一次！可我不能从这夫妻二人开始，在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经历了今生无法再重复的rì子，我真的不敢写，那里的真诚令我回味，就像是失去的另一条生命……

“老弟，你就装吧？！别看你长得像南方人，可俺们有的xìng子你都有，你比俺还耿直！”，

“我真的是第一次到东北，哪里都有耿直的人，并且有些人看似耿直，但骨子里的弯弯绕比鬼还多！”，

“不对，你比俺们还直，这话俺们也不敢，怕得罪人。”，

“得罪个球！怕得罪就别，爱计较就别听！”。

“恁再给俺们唱段二人转吧？”，我感到无奈：

“我是从电视里听来的，可你们在二人转故乡，你们不唱倒让我唱，我看你们才是装！”。

辽阔的黑土地在阳光下现出她娇媚的一面，这边的苞米地如金sè的浪cháo被风扬起阵阵黄sè的cháo汐，那边的青纱帐是比夕阳还美的绸缎连绵……我无法相容，因为自然是无法最恰当的词汇描述的。

“老弟，你看什么？不会是看那黑乎乎的老娘们儿吧？”，我是比她，所以必须反击她：

“当然是看那青纱帐里走出来的大姑娘，要是你下去，你扭秧歌俺也不看！”，我被她锤了一把：

“死老弟，真是什么都敢，老姐年轻时可不比她们差！”，我大笑：

“那你下去变成她们，俺非把你追到前面那条河里！”，她又锤了俺一把，她老公不乐意了：

“这么单薄的孩子，能经得起你这胖老娘们儿这么锤？”，她大笑了：

“他又不是你儿子，看把恁心疼的！”，男人也不恼，但出的话挺噎人：

“俺倒想要这么个儿子，你生得出来吗？”，女人也不恼：

“能生也不给你生！就咱俩这歪瓜裂枣，能生出这么俊俏的儿子？你呀，做你娘的梦去把！”，我比他们笑得还开心：

“你们别拿俺开涮，俺多就是你兄弟，当你们儿子，你们是不是有儿欺负俺了？”，他们同样大笑：

“吃亏占便宜就是那么回事了，你要是俺儿子，至少比俺活得久！”，开始胡八道了：

“姐，咱俩好吧，气死他！”，他不甘示弱：

“那恁俩下去，要么俺下去，反正车总得有人开。”，这可是将军一马，还是当姐的解围：

“谁稀罕你！到前面你就下去，俺重雇个司机，不管吃不管喝还不管生孩子，比你便宜多了！”，男人话也不弱：

“就你这胖老娘们儿，身边还带着个大帅哥，谁也不敢上你车，你呀，歇着吧！”，女人天生都是能言善辩的：

“那就不兴俺雇个女孩儿司机，俺这弟弟不把她们迷死才怪！”，

“老弟，你姐拿你当鱼饵了！”，我才不上他的当：

“俺乐意！你下去招招手，得有人理你呢？！俺有资本呗！”，女人笑得前仰后合：

“好老弟，真给姐长脸！”，他们开始笑骂。

他们夫妻俩相互掐架不比二人转差，热闹！痛快！

“姐，把你们俩扔到车上，俺去住店实在是过意不去。”，

“老弟，这就作假了，东西总得有人看吧？这要搁在过去，你是东家，看东西是俺的本分，再俺俩怎么也是两口子，你一个孩子家怎么好和俺们在这里受罪？你要是有儿麻烦，俺们也拿不到钱。”，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们真拿我当孩子看了。比我大的拿我当孩子看我无所谓，比我的拿我当孩子看俺会恼的！

走了快上万里路了，翻山越岭，九月份不该是下雪的天气，但却大雪封山，硬是闯过来了，一路上，我不断去擦那车镜，否则会被鹅毛大雪封住，这么窄的路，旁边是沟，白茫茫一片，路几乎看不见了，也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敢走，几辆车停在那些山庄旁，等着雪停，他们真的不敢走，也就是我们，必须走。

“这才几月份？下雪，下这么大的雪！妈的！”，司机都喜欢一路平安，可我却在拍照，不断拍照，我看到了兴安岭早到的林海雪原，我的拍照反倒给司机以安慰：

“这也算是奇景，不到季节就下雪，也就咱们仨看到了。”，女人反倒不吭声了，她在最关键时需要沉稳，需要担心，这担心是必要的，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我们起初的猜测都错了，男人到：

“那些雾只是暂时的，我们过去就没了。”，女人到：

“这些树还都红红绿绿的，俺打电话问俺侄女了，她告诉俺今天这儿雾转多云。”……

可我们遇到了鹅毛大雪，雪不仅坐住了，而且连路也看不清了，整个公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在走，因为我们不能停，那些白桦树如今被比它们更白的雪裹住，我们看到只是一片茫茫雪原。

我真想让车停下来，下去走走，但不可能，一旦熄火就很难几乎不可能再发动起来，我们必须闯过这一关！离目的地也就几十公里了，没人催促，是自然条件不许可，我们必须走！

我把用手机拍下的茫茫雪原发送到内地，但不可能有信号，上去那座山峰就是高速了，那就是希望，不发了！

“老弟，你咋一儿也不怕？俺都有些怕了。”，我才懒得安慰他：

“怕个球！能喘气就明咱们活着，这值得怕吗？少废话，俺帮你擦车镜！”，他也昂起了头，女人骂他：

“亏你还是东北人！连老弟一半儿都不如！把稳了！”。

俺们终于上去了，也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你真的经历这些？”

“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俺，难道要拿生命的经历来编故事？”

“接下来呢？”

“这才刚刚开始……”。

这是我一生最艰难的经历，也是最值得骄傲的经历，有兴趣就委屈你等待我的叙述，实在是身体不适，今天只能到此。

（盛顺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