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顾总管

目送顾总管远去，还没想过神来，莲歌上前问道：“主子，现在可是要传膳了？”

我点头应允，吩咐莲歌将赖嬷嬷叫来。

午膳照例还是在厅间用，满满的摆了一桌，而我则窝在榻上不愿意动筷。

绿珠小心地检查着菜肴，自从封了婕妤，份例也比以往高了不少，宫里所用的，全部换成了银器，以防有人下毒。

绿珠检视之后冲着在我身边服侍的莲歌点点头，莲歌转身问我道：“主子，现在可要用膳？”

我摇摇头，依旧闭目养神，莲歌说道：“那主子就等会再食，现在热气氤氲，反倒显热了。”

这时赖嬷嬷进来回话，绿珠去外面守着，只留莲歌在内侍候。

赖嬷嬷面色严肃，回道：“顾总管这次来了是跟在皇上身边，原来那位……暴毙了。”

我眉头一挑，嬷嬷接着说道：“那位该是德妃的爪牙，让太后抓了个把柄。尸体前几日处理了，对外只说是恶疾而亡。”

我沉吟不语，莲歌凝眉问道：“宫里买通皇上身边太监的事也是常有的，怎么这次会如此严重？”

宫里买通皇上身边太监的事确实是时有发生，鲜少有人会因此丧命，这次还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

“嬷嬷，以你对太后的了解，这次的目的，只是换个总管这么简单么？”赖嬷嬷比我更了解太后，这也是为何我会派她去打听的原因，这顾总管她也是相识的，曾经还受过她的恩惠。

“老奴看，不只这么简单，德妃这次怕是保不得了。”赖嬷嬷一语中的，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察觉，但还是吸了口凉气。

莲歌也是一惊，问道：“嬷嬷，这德妃……就这么败了？”

“对，而且还是一败涂地，连死灰复燃的机会都没了。”赖嬷嬷面色阴沉，犹如在我胸口放了块大石，压抑的喘不过气。

“连死灰复燃的机会都没了……”莲歌喃喃自语，转身看向我，神色迷茫。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对付她，就这么被她自个害死了。”摇头苦笑，甚至有种不知前路该如何走下去的茫然。

赖嬷嬷面色宁静，波澜不惊：“是，她是死了，但是，别人对于你的威胁，从来不曾消失过。”

如当头一棒，将我惊起。对，德妃就算不死，来自于别人的威胁也一样不会消失。德妃是对母亲的威胁，而其他人呢？那是对我一族的威胁啊！

凝神看向赖嬷嬷，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从百花宫出来，我便不是我，活着也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要守护的不只是我的族人，还有围绕在我身边，辅佐我、看顾我的你们。”

莲歌哽咽，跪地而哭。

赖嬷嬷叹口气，终于有了笑意浮上嘴角，牵扯着满脸的沟壑，益发可亲可爱。

我说道：“既然德妃败了，红玉势必会再找靠山了，这次，她会以谁为目标呢？”

虽是在问赖嬷嬷，但是我心里也在思量，这宫里，除了德妃，她还能依傍与谁？

赖嬷嬷嘴角含笑，说道：“皇后的病，怕是拖不得几日了。”

我一惊，看了眼赖嬷嬷，佩服她的先知。我确实是想起了皇后，这后宫还是皇后的天下，自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但是皇后重病，如此以红玉的机警，势必会再三斟酌。

那还会有谁？

“还有皇后的妹妹，珍贵嫔。”莲歌试探说道。

可我却摇摇头，“不过一个贵嫔，算不得什么大树，而且珍贵嫔的性子太烈，为人狠辣却没有计谋，更何况，红玉可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怎能容得下她。”

赖嬷嬷闭眼思量，说道：“宫里还有个华仪夫人，宫外还有个一国之母。”

一国之母？

赖嬷嬷知道我疑惑，说道：“国母亡，自然会有人来续弦。”

“续弦？皇后刚薨，怎能举国礼迎娶新后？”莲歌惊异。

“太后的娘家，可看不得这皇帝脱离他们的掌控。”

赖嬷嬷的话，倒是叫我茅塞顿开，这新后必定是太后的娘家人。苏家权倾朝野，不可能轻易放权，虽有太后在，但是总没有一个皇后来得稳妥。

莲歌虽然惊骇，但是帝王之家自古如此，后宫与前朝向来密不可分。

“这谢琬婷看来不是皇后的料，只是这红玉会做谁家的看门狗？”我问道。

“新后既然是苏家人，自然也就是谢琬婷的眼中钉，这红玉若是做了新后的狗，自然有人会为咱们出了这口气。”

赖嬷嬷自信言道，一切在她看来都已经注定了。

“华仪夫人，华仪……”我闭目自言，总觉得这武将之后，比之新后更是问题。

莲歌说道：“小主，饭菜渐凉，还是用膳吧。”

既然想不出什么，便也安心不去想，事情还是等这新后的身份定了再说吧。

下午没有小憩，盛暑的节气蒸热的闷人，林间水汽来不及散去，沾湿在身上面上，粘腻非常。

雪姬在别笙轩开始了下午的教习，见到我只是轻点头示意，面色严肃，全无往日的轻松。

“既然舒婕妤愿意陪着清妃娘娘一起，那雪姬现在就开始了。”雪姬微皱眉头，轻咬下唇。

她身上不在是往昔常着的血红纱衣，今日却是一袭娇嫩淡粉，鲜嫩的仿若初开的桃花般，一掐就能流出鲜美的汁液。青翠玉镯坠于腕间，玲珑剔透，发丝严谨别于耳际，一副大家风范。

“雪姬今日装束不同往日，可是有什么说法不成？”我笑而问道。

雪姬欠身回道：“今日要教习的是**名妓的媚态。”

“哦，媚态？可是我到认为往日的装束倒是更媚些，如今倒是更觉端庄啊。”

夏日炎炎，出来时只着件水蓝色轻烟软纱罗裙，与其淡粉到是有相得益彰之妙。

雪姬浅笑说道：“在我们那种地方，露骨的魅惑，虽然能红极一时，但是却远远称不得花魁。只有诱惑到骨子里，将女子的媚态发挥到极致，那种精细处见真章的妩媚，才能在**各样姿色中脱颖而出。”

说罢，轻轻抿嘴，一方小舌俏皮的润色下芳泽，忽而巧笑嫣然，眸间似有水波流淌。

雪姬看向我，我会心一笑算作回应，转而对还在懵懂的清妃说道：“举手投足间，却有股自然天成的韵味，高贵却不失妩媚，无论哪处都是极守规矩，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然，就是这规矩中，一个眼神，一个低头甚至连这浅笑，都像是在挑逗引诱，那样隐晦却又明显的勾引，世间哪个男子能抵得住这诱惑。”

清妃还在细想，雪姬忽而拍手言道：“雪姬实是佩服舒婕妤，不过一个动作，便能领会雪姬的意图，奴婢可说不得这么好的，以往也只是做做样子，从来不知还能做这番道理出来，今日听得婕妤讲解，倒是令雪姬受益匪浅。”

清妃撇撇嘴，道：“我还是只会跟着做样子，有一样学一样，别的还是做不来。”

雪姬笑道：“在我们那处，哪有人会教我们，更没有样子叫我们跟着学了。不过几年下来处处留意那些花魁，刻意去模仿。能有今天所学，已经实属不易了，还不曾能有婕妤的见解独到，触类旁通的，雪姬不识字，远不如舒婕妤和娘娘的博学。”

清妃笑道：“哪有我什么事呢，也难怪的，婕妤自幼就能学舞，又满腹诗书，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自愧不如的。”

我摇头微微一笑，“什么满腹诗书，闲来无事寻些事做，看你又拿我说笑。”

一阵说笑下来，雪姬开始细细而谈，端庄已然不用再学，管家之女自小严于调教，所需仅是“媚”一字。

然，就这一字，学起也并不容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