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情绪一稳定，皇帝的威严自然而然就露了出来。徐达亿当然听得出这番话背后警告的意思，忙叩首道：“请陛下放心，臣乃国家之臣，只听从陛下一人之命。”皇帝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也不多说，徐达亿赶紧识趣地叩首告辞而出。临出大殿时轻轻回首一瞥，见皇帝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虽还是上午，却不知怎么的给人一种夕阳西下时的孤寂苍茫的感觉，徐达亿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暗暗叹了一口气。

出了宫门回到客栈，刚进到自己包下的后院门，迎面麾下来报：“有客人，姓科。”徐达亿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自己约了科玉。进房门一看，果然是科玉，正由赵克陪着等他呢，忙打招呼道：“让科玉兄久候，当真是失礼失礼！”

科玉笑着道：“达亿兄得蒙圣上眷宠，科玉便是等上一天也是应该的，哈哈。”徐达亿见赵克有些不明所以，便将早朝后蒙皇上单独召见的事说了一下，一边心里暗暗吃惊京城里消息传得好快，自己前脚刚回来，科玉就已得了消息，随即明白自然是胡卡达说的，当然不无借此探听谈话内容的意思。只是皇帝既然下了缄口令，自己当然不能违抗，不过也不能让胡卡达觉得自己有提防敷衍他的意思，因此怎么解释倒需要费些脑筋。

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徐达亿脸上表情不变，笑嘻嘻地给科玉和赵克二人作正式介绍。双方互道景仰后，徐达亿说道：“小弟累了一上午，腹中早已空空如也，科玉兄赶紧给介绍个好去处吧。”科玉笑道：“这个自然，正好离此不远便是酒楼，乃是京都有名的，这回便由小弟作东，算是给达亿兄、赵克兄洗尘。”徐达亿和赵克忙道不敢，随即三人一起径投鸿宾楼而去。

到酒楼前徐达亿举目一看，见楼高三层，这在普遍为平房，连两层楼都不多的地方绝对是鹤立鸡群，而且整个酒楼门廊高阔，又是雕梁画栋，更是气派非凡。不等徐达亿细看，早有小二迎上前来。科玉显然是这儿的常客，那小儿科爷长，科爷短的甚是恭敬，将三人直接请上了三楼小阁。落座已毕，徐达亿打量了一下室内豪华的装饰，随口问道：“这鸿宾楼气派不小啊，不知这儿的老板什么来历？”玉神秘地一笑，道：“达亿你且猜上一猜。”徐达亿心道我初到京城，哪里猜得出来，忽然想起进门时店内小厮恭敬中带着拘谨的态度，惊道：“莫非是大将军的产业？”科玉略带吃惊地看了看徐达亿，摇了摇头叹道：“达亿好快的反应！这酒楼虽不是大将军直接开的，却也算是他家族名下的产业，这儿的店东乃是大将军一个远房兄长。”赵克有些不太明白，问道：“大将军家公开经营店铺，朝中没有言官议论吗？”

科玉笑道：“赵克兄有所不知，现如今，连皇上都在宫中列肆贩卖，言官哪里管得到这些。再说大将军也没有公开插手店里的事情，自不过大家都知道而已，这叫做心照不宣。更何况如今京城几个大酒，哪家没有靠山？还有一家酒楼最厉害了，这个女老板在朝中各派领袖中，还是京中黑白两道，都是她的入幕之宾，据说连当今圣上也和她关系非浅，嘿嘿，因此要说靠山，她才是老大。”

徐达亿听了笑道：“听科玉兄的口气，好象对这位妙人儿仰慕的紧，不知有没有一亲芳泽呀？”科玉闻言苦笑道：“这京中想一亲芳泽的何是只有兄弟一人，只是那女老板何许人也，连我们大将军要见上一面都得看她的心情，小弟能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徐达亿心知这当然是那女子的手段高明，女人越是矜持，男人越是趋之若骛，此乃古今中外不变的至理，他对此早看得透了，也不怎么在意。

这时侍者上来点菜，科玉知两人都是初到京城，因此也不谦让，代点了几个此地名菜。过不多时，酒菜上齐，众人推盏换饮，一番热闹后，科玉放下酒卮道：“达亿兄初次上朝就蒙皇上单独召见，看来皇上对达亿兄重视得紧啊，小弟以后还要靠达亿兄多多提拔才是。”徐达亿心想你终于忍不住了，他一路上已考虑好了说词，当下不紧不慢地答道：“哪里哪里，皇上也不过就问了一些土瓦的情况，又看我年轻，加意训勉提点了几句而已。”

徐达亿从皇帝的话里听出他对胡卡达并不怎么满意，便已下定决心和胡卡达保持适当距离，但正如皇帝所说他毕竟是胡卡达推荐上来的，早已带上了胡派的烙印，因此完全中立显然是不可能了，那么保持多大距离，怎么表现出来，就是一场严峻的政治斗争，而这正是他最缺乏的能力。这时候他才深深感到自己身边徐七爷在就好了，即便吴子逸在一旁也好。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暂时先试图多抱抱皇帝这根粗腿，这个皇帝所说不是宏才大略，多少还有一点皇帝的权威和实力，朝廷上无论谁都不敢和他明着对抗，所以他故意将自己和皇帝的关系讲得轻描淡写，模模糊糊，相信应该能使各方都产生一点顾忌，不至于过分为难自己。

徐达亿随即发现自己的战略暂时收到了效果，因为科玉的眼中已经亮了起来。就听他用羡慕的口气说道：“达亿真是好福气！我在京城多年，可从没见皇上对谁特别提点过。不行，这一杯一定要敬达亿。”说完，举起了酒卮。赵克也跟着向徐达亿敬酒，当然他是真得替自己兄弟高兴。徐达亿推辞不得，只好连饮数杯。

正热闹间，忽听门外一声长笑：“好你个科玉，躲在这儿喝酒也不打个招呼，未免太不够朋友了吧。”说完，房门被推开，两个年约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