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童童童”

“童在的,童在的”

“童，等我，童，等我”

“等，一定等”

“好，”陈科研的眼皮抖动着，挣扎着，因是下午，有阳光照进来，陈祥运快步跑过去，把窗帘关上，他担心儿子睁开眼，会刺到他。

“童，在吗”

“在的”陈祥运干脆的回复着，紧盯着他的脸。

“那就好”陈科研嘴巴动动。

“童，在那呢”

“儿子，你醒来就会看到”陈祥运轻声细语，担心声音大，把儿子又吓回去了，他不敢激动，不敢站在那里，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只手拉着儿子的手。

“在那里呢？”

“就在这房里，你好好看看”陈祥运鼓励他，想让他睁开双眼。

“过来”陈科研慢慢移动着脖子，很吃力，很挣扎，双眼怎么都无法睁开。

“儿子，你先看看，我马上叫她” 陈祥运机智的应付着，顺手把呼吸罩轻轻移开，心脏一个紧的狂跳， 童 ？到底是谁？

陈科研想睁开眼睛已经很吃力了，眼睛始终未能打开又昏迷过去。

陈祥运又陷入到漫长的等待中，等待着下一次儿子再来呼叫。

如果他醒来，不管是脑残的，身残的，都可以，只要他醒来。

“童童童”

“童在的，”

一天， 一天如同演习，喊的人，无不撕心裂肺。

二天， 答应的人无不是筋疲力尽。

“童童童”

陈祥运盯着儿子的眼睛，清晰的回答

“童在的，你起来看看”

陈科研费尽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目光呆滞，马上又合上。

陈祥运想让儿子能活动一下眼球，活动一下脖颈。

“儿子，看下我”

“你是爸爸，”

“是的，我是爸爸”陈祥运控制着眼泪,尽量平静，说明儿子没有脑残。

“童，在那里？”

“刚才出去了。”

“让她，等我” 说完又昏睡过去。

“好的，你睡，好好睡，她一回来我就叫你”陈祥运浑身是汗，一动也不敢动。

儿子说完，就又睡过去了，听着儿子均匀的呼吸声， 陈祥运踏实了，他到主治医生那里，认真的讲了这个过程。

主治医生的表情越来越不可思异。

“只准你一个人进去，”陈祥运很认真。

主法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无不吃惊。

“他可以不用呼吸机了,你觉得呢,明天上午带到全控检查室,做个检查?主治医生很小心的说。

“不行,我不要再折腾他,现在我要每天同他对话”陈祥运坚定极了。

主治医生看他如此坚定, 就讲:那有什么进展通知我,神智恢复,有利于腿的恢复,注意他的腿。

陈祥运从未有过的饥饿感包围着他。

“阿芙,我好饿,一会你帮我送点吃的,红烧肉更好”声音极为平静。

这是儿子生病一来,他第一次想吃饭,而且还是红烧肉。

江阿芙一到,他就讲,先给儿子洗洗脸吧。

他安静的吃着饭,吃了很多,全部吃完,江阿芙看着他这样吃饭,心里满是高兴,也有心酸。

他吃完饭后,慢慢的喝着汤,看着儿子,心里再讲：“儿子你问我吧,我有力气同你对话了。”

“阿芙,你听完我的话,能冷静吗?”陈祥运拉着老婆到阳台上,这是最好一间病房,有阳台的病房,包下这间病房,是陈祥运和老婆对抗死神的决心。

“你说,我能。”

“儿子下午和我对话了,三句话,眼也睁开了,但很快又闭上睡了,还讲要等童回来,现在儿子需要的是安静,我不同意主治医生带儿子去检查,我们两个要守着儿子”阿芙的表情从惊到喜,一个紧的点头。

“怪不得你今晚吃饭了。”的确，以前两口粥都吃不下。

“白天这个窗帘要关上,不要开灯, 会刺到儿子的眼睛。”

阿芙点着头,又抹着开心的眼泪,她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江阿芙屏住呼吸，眼都不眨一下，看着儿子，是的，这是睡着了，睡的可香了。

“春妍，明天有空来医院不？” 江阿芙打给女儿

“有空，弟醒了？”

“你来了再讲，明早来时，给我和你爸带吃的。”

“春妍，你同弟弟平时无话不讲，他平时有几个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不是叫卓佳佳吗？有叫什么童的吗？或童什么的吗？”女儿一到，江阿芙就问个不停

“没听说过呀？我问下他那几个哥们，真的这样吗？醒来不找你们，找什么童，那个佳佳呢？不找佳佳吗？”春妍一听给懵了，怎么有这种事。

“佳佳呀，你弟刚住进来时，每天都来，后面一周来一次，最后一次来是第三个月，说是要出国，后面可能没有时间来看他了，我们能懂人家的心思” 江阿芙解释着。

“弟呀，你赶快醒来呢，老姐可没有时间看你睡觉，你是爹妈宠大的孩子，就知道享福”陈春妍一来就冲着睡在床上人的一阵嚷嚷。

“你别在那里吵吵了，回去吧，问清楚些”陈祥运要女儿尽快走。

“童，童，童”一听这声音，两人同时凑到儿子头边

“童在，童在” 陈祥运暗示让江阿芙回应。

“让她来”

“好好，我叫她” 江阿芙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叫童来，叫童来”陈科研吃力的睁开眼，环顾四周

“叫童来”陈科研挣扎的表情，痛苦万分，又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阿芙呀，你去轻松轻松好不？去把头发染个色，做个SPA，因为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儿子醒来会认不出你的，” 陈祥运帮老婆梳理下前额的头发。

“我真的老了，”阿芙一听，泪水快要出来了。

“你在儿子心目中多讲究呀，儿子醒来肯定找你，一看妈妈还是那么年轻，心里也开心不是，儿子这里，有我呢！”

“好，好，我这就去” 阿芙边走边笑，这半年来硬生生的把她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扼杀得体无完肤。

下午春妍一来，就紧张的问：老爸，怎么样，今天几次？我问了遍，没有人叫什么童，也没有人叫童什么。

“他又睡了过去，我们怎么配合呢？我也问了，他们单位也没有，他们单位明天会有人来。”陈祥运有点急了。

“我来想办法，老爸不要着急。”

“妈，你回来了，这怎么一下又回到十年前了。”

“别逗你妈，你弟怎么样？”

“我们正在想办法，明天我还过来。”

陈童泡在浴缸里，清晰的听到，有人叫她，认真去听时，又没有了。

“你来了吧，你来了就出来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陈童的眼睛闭着，心里无数次呼唤着。

春妍一早就来了，把计划讲给爸妈听。

“那行吗？”

“行不行，试了才知道，我同她讲好了，一会就来”春妍总是那种男人的做派，什么事都有方法，但不知顶不顶用。

“佳佳，谢谢你哟，你还能来看他”阿芙客气的说

“伯母，科研能醒来，是多好的事，应该的，我也是刚回来，公司派我去学习了。”

“是的，工作要紧。”

陈祥运说不上话出去透透气。

“童，童，”

“你在吗？”陈科研缓缓的睁开眼

“在的，在的，”阿芙答应着，但卓佳佳听到时，好似是陌生人的声音，一时很紧张，不知怎么回应，凭阿芙怎么暗示，她都呆在那里。

“科研，童在的，” 阿芙急了，声音有点大，她看着儿子痛苦的睁开双眼，好似太久没有睁开双眼，任何光都会让他疲倦，立刻又闭上，重重的吸口气，又叫：

“童，童”

“童在的，在的”佳佳气急败坏，大声叫着。

“不是，你不是”陈科研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佳佳一听委屈的哭着跑出去，是的，因为一个车祸，恋人已经不认识了，醒来竟然叫着别人的名字，女人是敏感的，还是个女人的名字，不管中途有没有摇摆过，至少断断续续爱了一年吧，什么没有发生过，这让佳佳越想越气。

陈祥运看佳佳跑出来，马上跑进房间

“儿子，科研，科研” 陈祥运喘着气，看着陈科研眼角的泪，又看看女儿春妍和老婆。都在无奈的摇头。

阿芙在一旁喃喃道：“儿子，她一定会来，你养好她就会来。”

吃过晚饭，到处静悄悄的，更是增加一份凄惶

“童，童，童”

“儿子，童在的，童在的”江阿芙立刻站起来

陈科研艰难的睁开眼睛，眼睛放着光。

“童,在那里?”

“就去找,就去找”

“妈妈好漂亮，” 阿芙听了，一把拉住儿子的手。

“儿子，谁是童，你讲，我把她找回来” 阿芙不管老伴的阻止，豁出去了。

“陈童，好累，一直找不到”儿子轻轻的喘着气。

“她是做什么的？你为什么认识她” 阿芙用力摇摇儿子的手。

“爱人，很爱。” 儿子气息越来越重，闭上眼又过去了。

“不要问了，让他睡” 陈祥运用力拉开老伴的手。

“儿子，睡吧，我们把她找回来” 陈祥运摸摸儿子的脸。

陈科研那些哥们也是觉得奇怪，是不是鬼附身了，陈科研谈过几个女朋友，是那里人，在那里工作，哥们几个都知道，唯独这个什么童无人知晓，不过陈科研认识自己的爸妈，说明了不是鬼附身。

“不要着急，我们找不到，他急着要见，他就会快快醒来的”春妍有把握的说。

“也对哟”

“童，童，回来没有” 陈科研如同长途跋涉一般，睁开眼睛都是用力的。

“弟，没有找回来，只有你自己快快站起来，才能去把她找回来”春妍用力的说。

“姐，你好吵”

“你还认识姐呀，那你快点起来，我同你一起去找。”

“她就在，就在”陈科研闭上眼睛陷入记忆的搜索中。

“从小到大，你都是发命令的，我们出力，现在为了你的爱人，自己去找吧！”春研故意大声音说

“小声点，小声点，”陈祥运埋怨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