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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叹道：“可惜只是一个庸手。”
李秋野笑问：“庸手？不知兄台眼中如何才能算是高手？”
“当熟晓天下各名家剑术，广集精通，然后揉合领会，独树一帜，可算是高手。”
李秋野沉吟一会儿，说：“小弟窃以为，高手庸手之别的根本乃在于会不会用剑。”
那青年反倒一愣，问：“此话怎解？”
李秋野道：“会用剑的，中得心源，深知用剑之理，纵然一招半式也能把剑道精妙之处挥洒的淋漓尽致，那么他纵是不拘格套，随心而发也能浑然天成。不会用剑的，外师造化，随于形者，就算他学会了天下所有名家剑术，能把手中一把剑舞的满天花雨，也只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徒费心力罢了。”
那青年听李秋野说完反驳道：“兄弟之言在下不以为然，如我之例，在下遍游五湖四海，广求苦学，于如今在剑术上虽不能集大成有所造诣，却也略有小得，为此深感操千曲、观千剑之益处及乐趣。但听兄弟之言，似乎自有心得，另有蹊径，可否见教？”
李秋野大愧之色道：“兄台此语岂不折煞小弟了，小弟学剑心得稍是略有，却是肤浅之识，和人相析尚怕不及，如何敢厚颜沾得教字。只是，小弟每在学剑之时，一招一式总要仔细思考一番它的剑理，探其所蕴藏的妙处何在，当如何为我所用。可惜说来惭愧，小弟资赋有限，每如此，纵是想破了脑瓜，所获也是甚微。哎，剑法之道果真如前人之说也：舞剑之道，博而无渊，长孙无敌，天鹤称尊。”
那青年笑着接道：“可千万别让天清峰清音阁的人听了去，小心那些仙子找你理论。”
二人对视，又是一阵大笑。
恰在此时，山下传来一老翁低沉沙哑的渔舟唱晚。
二人止声相顾，脸露喜色，竟心意相通般地在同一时间里转身，举步向山下走去。
月光清盈，星云疏淡。
这对一个惯于夜间打鱼的老翁来说实在是个大好的月色。
江边，一个银发白须的老翁跳下渔舟，栓紧细缆绳，从渔舟上担下两筐满载而归的肥鱼放在石岸上，才欲回去取下舟中的酒坛，忽然眨眼间从前面了山径后转出两个青少年，向这边亲切着缓缓走来。
老翁山里人家，淳朴之人，忙也点头微笑，方欲出言相询，想不到那走在前面年纪稍长的青年道士走到他面前后，从胸间掏出几碇纯银塞入他手中，点头一笑，转身一纵上了小舟。老翁惊诧着望着手中的银子，抬头向那青年道士身后望去，才要唤住问个清楚。这时走在后面的少年人也来到他身前，和善着点了点头，解下了缆绳，也是轻轻的一纵。
那一叶小舟被湍急的江水带离岸边，随江面上的疾流倾泄而去，江水波动舟起舟落，舟中二人的身势却直如樯杆，晃也不晃地稳稳站着。
老翁捧着手中可置两艘新舟还有余的纯银，只是发愣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江上人影。
月色下。
二人顺江由舟，他们以桨柯当剑共解剑理，奇妙处同拍赞，疑义处相与析，完全沉浸于论剑试剑的乐趣之中。沉寂时苦思冥想，兴酣时柯劈桨挡，二人只拆解的平分秋色。
如此，不分日夜交替，忘了深涧闹泊，一路而下任江行流。
又是一个月夜，二人顺流进了通明湖。
冰轮高挂寒琼。
水清且静，映入繁星河汉，极目穷处，接天无痕。
小船行于琉璃般的水面上，仿佛遨于太清之中。
身处此中，心胸好似也被荡涤的毫尘不染，人飘飘有游于浩宇太空之感。
二人盘坐小舟两端，对学剑因理依然争论不下。
李秋野以为：山泉自地底来，层土坚厚，不为所阻，自清自纯，喷涌而出，甘饴如琼。江河澎湃、海水浩瀚不能及其精华，练剑之心不外如是，先求剑理以得自悟，通明剑法了然胸怀，方可言及超然剑道。
那青年手指舟下，以为：此湖之水之所以能恣意汪洋，乃是因它不拒大江小河，皆能吞纳涵容，学剑真谛当如其理，欲超然必先涵泳其间，广学天下剑技，宏观博引，方能厚积薄发。
二人各持己见，不为相让。
最后约定，两年后的九连山空天谷武林大会上，二人再以两年所学一证孰言是优。这两年之间，二人各要精心致力于武道，遥签互勉。二人又一致认为，这两年之约虽然不足为外人道哉，但自己二人却不能等闭而视，心中真诚之心日月可鉴便足矣。
………………
这里是万丈深渊的谷底，一曲清流穿淌而过，两岸奇花异草，落英缤纷。
岸边有一处细石如卵，连着绝壁之下而成一滩，颇为宽阔，外边一片绿竹将其掩映。
石滩上，静静躺着两条身影，在他们身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负手而立，抬首望着已近黎明的天空，神色间颇是沧桑。
李秋野幽幽醒转，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他环顾四周，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忙向自己身躯看去，**清晰可见，看来终于是摆脱了那虚幻之苦，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他看着老者孤单的背影，一种萧瑟之感油然而生。想着今日之事，他的遭遇当可猜出几分，不禁也为他悲苦。
这时转眼看见身边的飞雪仙子，只见她静静躺着那里，一张天使般完美的脸庞毫无血色，苍白如纸。他吓了一大跳，忙将她玉手握起，幸好，并非冰冷僵硬，脉搏还在。
李秋野吐出一口气，心中在想：自己既不是灵魂虚体，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那么坠下这万丈悬崖不摔成肉泥才怪，岂能完好无损？仙子坠崖前为奸人重伤，已无自救能力，何以玉体也是不损分毫？难道是……
他心中这么一想，转头向老者望去，却不知何时，他已转过身来满脸含笑的望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