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屠夫

看着易水寒清澈透明的眼眸，风桦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方才想到，这个孩子自懂事起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哪里会阿谀奉承那一套。

沉默良久，风桦低声说道：“看见刚才的一战，你有什么领悟吗？”

易水寒神色微顿，轻声说道:“不管遇到巨龙还是蚂蚁，都当全力以赴，否则因为小觑对手，阴沟里翻船就尴尬了。”

“就这些？”

“对，就这些！”

“剑法你学会了吗？”

“没有！”易水寒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勉强记住。”

“那便很好了！”

风桦凝视着易水寒，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无论心性还是天赋，都是上乘了，只有那一点，让风桦略微有些放心不下。

沉默良久，风桦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突然有些释然，人都快要走了，还考虑那么多有什么用。

看着易水寒，风桦继续说道:“不管你认不认同我的理论，你都要记得，剑者，养天地之正气，应如剑一般，顶天立地，一往无前。”

易水寒闻言神色一肃，猛的踏前一步，说道！“弟子，明白！”

“弟子？”

风桦回头望着易水寒，眼中隐现怒容，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你为徒了？”

易水寒闻言一呆，微微沉吟说道:“授业即为师，前辈教我剑法，授我修行经验，这助我在这漫漫修炼之路，少走很多弯路。如此良苦用心，弟子受之有愧。”

风桦闻言脸色越发冰冷，说道:“可是我不想收你为徒！”风桦望着易水寒，刚刚还温暖祥和的脸颊，转眼却凉了八分。

感受到风桦眸中的两缕寒芒，易水寒知道风桦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想收自己做徒弟。易水寒不知道风桦曾经想要杀他，但也能感觉到风桦，并不是特别喜欢他。

易水寒知道这当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但他却不想过多的发问。另外在他看来认一个人做师傅，不一定要经过本人同意，唐翼如此，风桦是圣人也是如此。

风桦不知易水寒在想什么，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他怕自己如果心中一软，在真收了他，说着也不理会易水寒，自顾自的转身向着战场外走。

“你和说我阴阳不能合流，是缺陷？”

易水寒跟在风桦身后，轻轻点了点头，眼中依旧是沉思的表情。

“那你就试试看。”

“好！”

“等以后若是真正做到了，也许我还能看到...”

慢慢向前走，风桦一边叮嘱，易水寒一边点头应允。看着风桦苍老的容颜，易水寒心中不由一阵感叹，圣人就是圣人，即使是碰到不喜

欢的后辈，也愿意耐心叮嘱。

不知道向前走了多久，大概已经到了绝地战场的边缘了。远处依稀可以看到那湛蓝的天空和火红色的太阳。

和煦的阳光，透过边缘的雾气，照射在他们身上，很暖，很温馨。易水寒抬头感受着那久违了的阳光，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有阳光的地方，总会让人感觉到精神舒畅。

易水寒抬头看着风桦的背影，依旧是那般的孤独、寂寞、萧索。便在这时，易水寒整个人突然呆立当场，他发现风桦的身影竟然出现了涣散的迹象。

“前辈你....”易水寒有些手足无措，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风桦现在是亡灵之体，亡灵之体不能见光，那些阳气浓重的东西，更是他天生的克星。

风桦转头狠狠瞪了易水寒一眼，说道“喊什么，大呼小叫什么？”

风桦抬头看向天空，眼中满是迷醉和向往，说道:“这太阳很美，很温暖对吧？”

易水寒闻言也抬头看着天空中那浑圆的太阳，眼神竟不自觉得有些湿润。平日里他最喜欢的阳光，似乎都不那么温暖了。

“为什么？”

易水寒声音低沉，他不明白，为什么风桦要出来？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他会死吗？

风桦闻言转头望着易水寒眼角泛出泪花，心中没来由的一软，不知不觉间竟有了些许的感动。慢慢抬起手抚摸着易水寒的脸颊，风桦悠悠的说道:“这是我一生的追求！”

易水寒抬头看着风桦，眼中满是疑惑，茫然说道:“一生的追求？”

“对，一生的追求！”风桦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追忆，柔声道：“自我懂事起，便被送入地底，一直到与妖族开战那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看到太阳，就那一次，后来也变成为了最后一次。”

抬头望天，天空碧蓝如海、烈日临空，风桦嘴角露出一种异样的兴奋。就像三岁顽童，终于拿到他最钟情的糖果。

慢慢低下头，看着易水寒迷茫的神情，风桦伸手将手中长剑递了过去，轻声道：“这把屠剑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它跟了我一辈子了，今日我便把他传给你。”

“屠...”

易水寒看着风桦，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伸手接过剑屠，易水寒轻轻抚摸着这把水蓝色的长剑，比想象中的要重，比想象中凉，比想象中漂亮。

易水寒熟读各类书籍，自然读过那被天下人津津乐道的“人立百器榜”。

人立年后，五正逍遥商会，推出一套百器榜，器榜上记载百样兵器，号称人族百器。百器谱中一共一百件法宝，其中涵盖三十六把长剑，把把皆为神兵利器。但易水寒却只喜欢这三十六把中三把，分别

叫“天明、剑屠、八百里”。

女以美为妙，物以极为优。易水寒喜欢天明，没有过多原因，完全是因为天明是百器之首，百器之上它为至尊。

第二把就是剑屠，百器榜排名第六，也就是风桦手中屠，相传此剑乃是寂灭死海中，莫名冲出来的一颗蓝色晶石。当年蓝晶出世之时，天地骤然变色、阴煞之气漫过整个天际。当年无人知道这蓝晶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后来被何人带走，只知道后来没过多少年，世间便有了便成了剑屠。

这块蓝晶外表纯净透明，却不知为何会有那般浓重的煞气，想来是将所有死在寂灭海的孤魂野鬼吞噬一空了。易水寒喜欢这剑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在他眼中，屠是最适合战斗的。整剑长三尺七寸，净重三十六斤八两，不长不短，不轻不重。剑身水蓝刺目，有夺睛之力，剑内暗藏魂灵，有出奇之力，剑上缠万煞，有夺心之力。

八百里在百器榜的排名，相对要靠后一些正好是第三十六，易水寒喜欢它更多的是因为一个故事，因为情怀。相传，八百里的主人是一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只是取得那登科状元之位。科举之后本来以经高中，却不想官场黑暗遭了小人算计，最后只得了个榜眼，屈居第二名。

深夜里书生独坐榜眼府，忧伤不言，悲戚不语。清早提剑，他褪去身上所有衣物，弃文从武。出城向东步行六载，八百里路程到达寂灭海。枯坐海前三日，提剑踏入破元婴。返程一样又是八百里，却花了十六年，整整是去时的两倍，但回到家中时修为却以踏入涅槃境，明晓天地至理。

书生求仙问道共计一十八载，创修真界之最。人号八百里，剑亦号八百里，创散修联盟“八百里酆都”。

风桦低头看着被易水寒抓在手中的剑，一生杀伐果决风桦眼中罕见的露出一丝不舍，沉默良久低声道：“这剑中有一颗我修炼多年的太阳晶种，你可以用它强行引动太阳真火，来施展阳剑。以后若是有能力，就吸收掉晶种，对你来讲一定是妙用无穷。”

低头看着手中之剑，易水寒微微皱了皱眉，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轻声道:“为什么叫屠？”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如此古朴雅致的一把剑，为什么会有“屠”，这么凶残弑杀的名字。

风桦茫然的看着易水寒，没想到传剑如此重要的时候，易水寒竟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低头看着他一生的伙伴，风桦想着曾经确实不止一人说过这个名字不好，不合适。

慢慢抬头望着天际，风桦心中不由的又是一阵酸楚，“它为屠，我为夫，我们是屠夫，我不认为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

“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