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魔子

电光火石间，忽有一道凌厉的紫光射来，生生击偏厉啸阗极速袭下的鬼杖，那光落地之时，竟激起阵阵气波，众人俱受到冲击，惊骇不已。

只见密雨深处一道黑袍迎风赶来，所过之境，盖天蔽雨，霸气横生，霎时间似冻结了整片杀场般，所有厮杀打斗俱都停歇下来。

“是你？”只听厉啸阗声音之中隐隐透着讶异和心惊。

“这些人，归我了，你且回吧。”那尊黑袍罩面，不知容颜，只可从他略略苍老低沉之声中得出一二判断。

厉啸阗似乎不服，略作镇定，扯着嘴角笑道：“尊者不要太霸道，我等此行可是受了魔......”

不待他啰嗦完，那黑袍人毫不客气的甩了他一道厉气，厉啸阗立时倒地。只见黑袍人立在他面前，居高俯视着他，随即亮出一块令牌，厉声道：“魔令在此，谁敢不从？”

厉啸阗脸色惊变，只见四周围所有妖魔齐齐跪下，俯首叩拜。

厉啸阗紧握鬼杖，虽则愤愤然，却无可奈何，只得下令撤退。眨眼间，无计数量的妖魔鬼怪尽数消失在这雨夜中，好似从未出现一般。

“师傅，您怎么样？有没有事？”煜小小守在姬莫泠身旁，心下不免慌乱。

“多谢尊者施以援手……”桅觉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起身欲向那黑袍尊者道谢。

那人竟未曾理会，侧后躬身，似乎在等什么重要之人。

果不其然，夜雨深处，一抹玄色身影渐渐走入众人的视线……

春夜寒雨缠绵，荒地阴风呼啸，那人缓缓行来，在这夜雨寒风之中，披着一件玄色及地披风，因距离太远，天太黑，雨太密，诚难辨清他的容颜。飕飕风来，衣袂翻飞，偶可见得披风之下深紫色的华袍一二。

煜小小脑海中似走马灯般闪过许多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奈何太过零碎，她实在连接不上。秀眉轻拧，心下略紧：他，是谁？

雨斜斜密密织着，脸上、睫毛上俱都结了一层湿茸茸的水雾，煜小小越难看清眼前之人，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哪怕一丝的害怕，甚至隐隐觉着眼前之人并不会伤害大家......

待那人走近面前，抬手掀起披风黑帽，煜小小方才看清他的容颜，霎时怔愣不知所以：那是一张妖孽非常的面孔，有着勾人心魄的凤尾桃眼，面色略淡，衬得那唇色红艳滴血，泼墨长发随意披下，益发给人一种妖娆之感。

煜小小下意识的吞咽一口口水，从前，她只觉邪离便是这世间孤品，无人可与之媲美；如今在他面前一切人神仙姿就这般轻易的破碎了，此人容色灼灼，怕是寻尽天下亦不可再得。

此时，他驻足于煜小小身前，见她一身狼狈，眉头轻蹙一下，继而又舒展开来，随即解下披风，甚是自然的替她披上，温柔道：“我来了，从此地海仙山，冥殿神邸，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说完，还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尖。

煜小小心间一跳，那句话她似曾相识，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一刻，她惊在那里一动不动，愣愣的望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那一双眉眼弯若星月，那一张玉脸灿如葵日，那微凉的指腹却给了她莫名的慰藉……他究竟是谁？

姬莫泠强压着伤痛起了身来，将煜小小护在了身后，凝色开口：“适才多谢了，不过你我终是正邪有别，还是......”

那人微微莞尔，十分倾城，扭头向一侧的黑袍尊者，玩笑道：“璐乸桉，还真被你说中了，这家伙似乎并不领情哩。”

煜小小搞不清楚状况，不知来人究竟是敌是友，并不敢多言，只得静观其变。

“的确，神魔之间从未是朋友。”那人一直挂着淡若梨花的笑意，盈盈将目光移向姬莫泠身后的一众伤患弟子，“只是眼下，尔等俱是伤兵废将，前路又尽是妖魔鬼众，若不同我而行，谁能保全？”

姬莫泠哪里肯听，且不说这两人身份非常，居心难测，单单要他同魔族一道，那便是万万不能之事，遂坚持道：“承蒙高抬，我等自会小心。”

言罢，又咯了两口血。

“师傅......”瞧着他这副模样，煜小小很是担忧，再则大家都受了些伤，尤其三十师兄秦荼，那伤在关键脏器处，虽有丹丸吊着，若不及时治疗，怕是性命有忧。

“我们走。”姬莫泠却是十分倔强固执之人，即便重伤至此，亦不会轻易低头。

一众弟子只得依言动身，因伤者颇多，无力御乘法器，只得艰难的行在雨泥中。

这一次，那人倒是再未开口。煜小小回眸之际，见他仍是笑意浅噙，迎风傲立。远远的，似乎见他开了口，大约距离太远或者根本没发音之缘故，煜小小并不知他所言为何。

再说姬莫泠，他并非不顾弟子性命之人，只是天下同弟子之间他选择了前者，故而眼下最紧要的是保护好帝姬，因此，他不得不做出如此艰难残忍的抉择。且他深知自己吃的这一杖，腰部之伤倒是小事，根本该是遭了厉啸阗鬼杖上“嗜神针”了，若无解药，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所以，他必须竭尽全力尽快带煜小小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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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树林处，乃见散碎之石，稍加整理，该能休息。

“师傅，您要紧吗？我们歇歇吧。”瞧着姬莫泠益发惨白的脸色，煜小小这心都揪到一处了。

姬莫泠回头瞧了又瞧，已经离开甚远了，又看了一众弟子，终于妥协道：“也好。”

煜小小同桅觉、绿茵和兽人一道施了避雨结界，勉强为大家撑起一道简陋的屏障。

桅觉从腰袋中又取了一颗丹丸，喂了姬莫泠服下，见他稍稍平稳，方道：“师傅，适才那两人可是魔族之人？”

姬莫泠闭上的眼睛复又睁开，略有些虚弱道：“那黑袍璐乸桉乃魔族长老，若没想岔，那妖魅男子便是魔子了。”

魔子？曾闻魔王有子五人，老大早夭，老二老三战死，老四有疾，老五乖张，如此看来，那位便是魔之五子了。还有那璐乸桉，乃是魔族首席长老，在魔族之中威望甚高。此间，他同这五子突然现身，竟替我们退了厉啸阗，究竟是何目的？煜小小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