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短情长

出了浴室，看到客栈内灯火通明，客栈的中央是中空的，即从二层开始，一直到顶层，站在四方形的回廊上，都是可以直接看到最下面的一层的。

这个时候，饭点早就已经过去，但是客栈也安排了些歌舞节目供客人们当做饭后的消遣。此刻，客栈一层的正东方，放着一座戏台，戏台上正有许多容颜秀丽、舞姿翩迁的舞女正在台上翩翩起舞，舞姿轻盈飘逸。舞女们身上都是披着各色薄纱，或黄或绿，肚脐处也无任何遮拦，他们不时摆动四肢，做出一个个优美又迷人的动作，身上那薄薄一层轻纱，又如何遮挡得住那若隐若现的撩人春光呢。他们眼中媚光四射，如同晕染一层濛濛水雾，眼波流转间，就悄无声息的夺去了那些看客们的魂，令他们口中喝彩，心中荡漾。

这时，一阵悠扬的歌声传入耳中，这歌声时高时低，有时像是冲上云山的慷慨激昂，有时又似低回婉转的小桥流水。曲子是由古筝所作，明亮清润，甜美通透。人们听在耳中，不时被那歌声所感，又被那曲子所化，心情也跟着那曲调上下起伏，时而满腔豪情，时而低落惆怅，恨不得将自己融化进那曲子里，也好能更深入地聆听这曲天籁。

李空靠在二层的扶栏上，眼睛闭上，一脸满足和沉醉，亦被这歌声和曲子所折服。陶醉之余，心里也会吃惊，这客栈真是安排周到，饭菜可口，房间舒适，又有歌舞节目，实在是牢牢抓住了顾客的心。

曲罢，人们仍未从那歌曲中找回魂来，主持人却已经出来，宣布今晚的节目到此结束。李空这才怅然若失，发觉自始至终，都只顾倾听歌曲，忘记了看这唱歌和弹曲的究竟何妨神圣，只在二人退场时，看到了他们两道曼妙的背影，正脸却未见到。但那两道身影都是苗条纤细，气质优雅，长发及肩。

收回心思，看着一层大厅人们渐渐散去，李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阵馨香扑鼻，还有些水气的清新和湿润。李空心里感到十分舒适，精神一振，加快脚步朝屋里走去。

屋内烛火明亮，贾甜正倚在床边，手里抱着一个绣花枕头，看着床头愣神发呆。

从李空的角度，正好看到贾甜的侧面。她换上了一身洁白的长裙，裙角绣着几朵洁白娇艳的花朵。一头刚洗完的青丝还未擦干，一拢一拢的分开，随意的披在身上。面如傅粉，粉白里透出红晕，睫毛细长柔亮，大眼迷蒙，半睁半掩，琼鼻秀挺，小嘴微抿，眼神离散，怔怔出身，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连李空进来也不曾察觉。

就是这样一副吃吃傻傻的样子，却凭空生出几分空灵之美，令李空呼吸一窒，脚步停下，看着贾甜呆立失神。

贾甜这才发现李空进来，脸色一红，伸手拢了拢额上几绺凌乱的发丝，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莫名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气息，这气息里夹带着一种惊人的魅力，让李空瞬间如同醉入花海，将心神深深埋入其中，难以自拔。只听贾甜柔声道：“你回来了，去外面洗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李空听了这温柔的声音，心里慢慢放松，道：“还好，在庄里的时候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什么不习惯的。而且这客栈的浴室条件可比庄里强多了，宽敞明亮，水温也合适。”说到这里，李空又脱口明知故问了一句：“你也洗完了吗？”

贾甜表情闪过一丝很微小的变化，随即很自然的“嗯”了一声。

李空又道：“你在屋里洗感觉怎么样，冷不冷？”

贾甜道：“挺好的，我叫小二准备了好几桶刚烧好的热水，还有沐浴用的花瓣，胰皂，这家客栈很不错，所有用具都很全。这一浴洗的，似把浑身的难受劲都冲了个干净。”说到这里，贾甜的声音渐渐明快起来。毕竟，女孩子总是爱美的，没日没夜地在海上四处漂泊，在风沙里肆意吹荡，让她蓬头垢面，一身污秽不堪，心里着实难以忍受，早就想痛痛快快洗个澡了。而如今洗过这个澡，连日来的辛劳疲倦，立刻去了不少，让她说不出的痛快。

李空看到贾甜的脸色渐渐好转，不由得也轻松了不少，眉宇间的阴霾，霎时间消散了大半。

“李空，”贾甜突然神色黯淡下来，幽幽地对李空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也许你还在大马庄悠然地享受着青春美好，还可以无忧无虑地过日子，肆无忌惮地憧憬未来。而不是陪着我，到处流浪，被人追杀，成为如今这般的阶下囚。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本不该属于你的，都怪我，是我不好。。。”说着说着，贾甜眼圈发红，眼眶渐渐湿润，接着泪水无声漫下，湿了床边。

看到贾甜落泪，李空立刻慌了。他手忙脚乱的走上去，坐在贾甜对面，想伸手扶住贾甜圆润的肩膀，但是又不好意思，这样纠结一下后，双手无措不知放在哪里。看着贾甜凄楚的面容，李空一咬牙，双手伸到贾甜背后，本是要轻轻安抚，谁知贾甜身子一倾，就这样顺势倒入了李空怀里，顿时温香软玉入怀，鼻中顿时扑入一股如兰香气，贾甜的额头靠在李空胸口上，带着香气的秀发蹭过李空的脸颊、鼻尖，让他心里微微发痒，同时感受到贾甜那烫热的体温和柔若无骨温软娇媚的躯体，让他神魂颠倒，同时又由于第一次抱住女生的身体，故而身子一僵，心里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不假思索地胡乱安抚道：“没，这不怪你，真的。都怪那些灰衣人，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流离失所，被人从家里迫了出来。想想你一个女孩子，有家不能回，只能一个人在外面风餐露宿，饱饮风雪，这如何让我看的过去。更何况，”李空顿了顿，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一阵变幻，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他的眼角处，又仿佛一帘柔情慢慢展开，只听他道：“是我愿意的。无论去哪里，无论经历什么，只要陪着你，我都是愿意的。”说完这话，李空低下头，认真地看着贾甜，然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贾甜遽然抬起头，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更加亮若星辰，她直直地迎上李空的眼睛，这是李空从未在贾甜眼里见过的眼光，如此澄彻，如此深幽，如此不同寻常，如此直接而干脆，仿佛要透入李空心里，想要原原本本剖开李空的心，看看李空这话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李空，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都不肯错过。然后，她突然又低下了头，将头深深埋入李空的怀里，轻轻的蹭了蹭。蹭的李空心里更加发痒，又异常舒服。

李空不知贾甜这奇怪的举动是何意，为何突然紧紧注视着他，又突然低头不起。但女孩家的心思，就是这般神奇难测，捉摸不透。他就这样默默注视着贾甜，也不出声，也无动作。

画面仿佛在此刻定格，一切交错的阴影和光亮，各自默立在自己的角落里，他们如同遵守着古老的誓言盟约，一动不动，恪尽职守，生怕打扰了这画面里的美好。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缕清风，将时光吹得轻轻荡起，吹开了这紧绷着的画面，吹得烛火摇摆不定，吹得房间里或暗或明，吹起了贾甜的裙角，也吹醒了这画中的人。

李空有些赧然，道：“这些人，他们实在是可恶。你放心，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帮你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贾甜伸出白嫩的柔荑，一把将李空的嘴巴捂了个严实。然后，她送了李空一记隐隐生媚的白眼，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俏皮一笑道：“快别说了，我可不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好好陪在我的身边，永远也不要离开。”说完这话，贾甜心道不妙，这话说的十分露骨，跟表白也相差不多了。她的脸又是一红，心里满是羞意，紧紧将头埋在李空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听到贾甜如此回答，李空顿时喜满心膺，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让入欣喜如狂，几乎有种向全世界高声呐喊宣布什么一样。

看着怀里的贾甜，李空眼里的柔情笑意越发甜蜜灿烂，恨不得就此不管天下大事，带着贾甜从此浪迹天涯，眷侣神仙。

时光就如同一趟河水，我们时常卷起裤脚，光起脚丫，牵手一同淌在河水里，河水自始至终向东流去，我们无法阻挡他的流向，但是我们总是可以在里面偷一偷懒，在里面站定不动，任凭河水如何湍急流淌，粗鲁狂暴地驱赶我们前行，我们却始终执子之手，牢牢地抓紧对方，就这样呆在原地，静静地等待地老天荒。

如此花好月圆之夜，真如诗中所言：如此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难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