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章 入夜

看似在山脚的村庄，给人的感觉很近。其实走起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众人都拖着沉重的装备，且目的地在望，这段距离让人走起来更加费力。至少在李炳光看来，一点也不精神振奋。

距离终点越近，就越能看出体力之间的差距。小黑和李炳光走在最前面，后面的十米左右的是黄队长，在往后，那就是张本福和沈燕，陈雪峰落在最后。

李炳光找不回在蒙古高原边境的那种状态，否则以当时的速度和耐力前进，现在早已在村庄里，翘着二郎腿休息了。

未见灯火的村庄，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他们送上门。

“我听沈科长说，你以前也到过类似的地方。”走在一旁的小黑竟然跟李炳光攀谈起来。

“谁？”李炳光没听清楚。

“沈科长，沈燕。”小黑压低音量。

“噢，是的，我们在贵州，也差不多是，一个废弃的村庄，风水问题。”李炳光换了左手提包。

“遇到了什么？”小黑问。

“僵尸，风水局、迷魂阵之类的。”李炳光一下想不起来太多，他的记忆仍旧有点模糊。

“哇塞，我们资料上列出来的，并没有那么多。”小黑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崇拜的意思。

“你们还有资料？”李炳光想起昨天晚上黄队长给他们看的资料，对今天的行动帮助并不大。

“是的，我们有专程的收集组，用于收集行动前的资料，”说着小黑朝身后看了一眼，看见沈燕离他们足足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便接着说，“沈科长当时就申请亲自带队前往，不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队长，从贵州回来以后，上面就对她非常器重，因为她带回了很多第一手资料。”

李炳光想起平时看新闻时，形容某个官员的升迁过程，通常都会用到火箭式升迁。看样子，沈燕这次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火箭式升迁。

不过想到当初若不是老朴救了她，恐怕现在科长这个位置已经变成其他人了。

这是抱大腿的升职，李炳光心想。而且她对李炳光只字不提。可想而知对于其他的事，沈燕恐怕也没少瞒着李炳光。

“这之后呢？”和小黑的谈话，极大引起李炳光的兴趣。且不说李炳光想挖掘沈燕的事情，光是关于机器局的内幕，他就很感兴趣。

“这之后，沈科长就待在南京工作一段时间，后来说有朋友送资料给他，之后我们就被派往四川了。”小黑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

有朋友送资料，里面所说的朋友，李炳光没有猜错的话，大概就是他跟老朴一行人了。把他们形容成送资料，没毛病，起码李炳光觉得没毛病，主要是他们没能识破对方的身份。

他不想在耗费精神去恨谁，或者说为了表现出自己对欺骗之类的行为，表现出厌恶。李炳光知道自己来此地的目的，他要救出老朴，必须全服身心集中在这事上面。

夜鸣村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触手可及。荒废的小村非常雷同，从屋子的外观到形状。外墙伤痕损坏非常严重，无一不长满了蕨类植物还有苔藓，李炳光试图还原最初屋子是什么样的构造。还有它刚盖成时，屋子主人站在门外满足地看着它。

但现在废弃的村子，让人无不叹息，这些山民搬走时，恐怕是极度不情愿。

“小黑，找地方休息，我们要生火取暖。”黄队长在身后大声喊。

小黑应了一声，便仔细观看屋子的情况。随后，小黑笑着向李炳光询问，哪间屋子看上去比较像五星级。

“我们不是有帐篷吗？”李炳光提了提手上的长型袋，提醒小黑。

“噢，这个嘛，是用来应急用，”小黑笑着说，“以为晚上赶不到，就先带着。”

“是吗？”李炳光问。

“是的，我们以前都是，”小黑伸出手，“我帮你拿吧！”

“犯不着，这点东西我还是可以拿的。”李炳光想拒绝。

“不，我拿，你看看今晚我们在哪里呆着好。”小黑还是伸出手，抓过李炳光手中的长型袋。

李炳光边走边看，其实，这些破败的房子在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是为了预防今晚下雨漏水，还是选一间看起来结实的房子。大部分屋子的门，已经松垮，歪倒过一边，一眼就能看到里面。

有的屋子，房顶早已坍塌，露出一个大窟窿。走了大半个村子，李炳光根本看不到希望，在这些破烂的房子里，挑出一间稍微好的，恐怕比中奖还难。

找村长的房子，一般情况下，村长住的都会比其他村民要稍微好一些，他记得在天溪岩是如此。于是，李炳光的视线开始四处扫描。有了目标后，很快就找到，相对于其他房子，要高一些，特别一些。

一目了然，在正东北方向，的确有一件看起来保留得比较好的房子。李炳光走过去，来到屋子前。果然，眼前的这间房子看起来要光鲜一些。屋外没有裸露的红砖，而是一层灰色的水泥，虽然水泥早已失去往日的灰色，变成了灰黑色的混合体。

屋子有两层，但它的房顶，同样坍塌掉。唯一的好处是，大门是紧闭的。两边的窗户也是关闭状态，想必当初离开时，村长想着某天还会回到此地，所以把门和窗都关好。

“看起来还真不错，就这里对吧！”小黑走过去，正要把门打开。

“等等。”李炳光制止了。

小黑一脸看不透的表情。李炳光示意他不能急，这么多年没人住过了，或许有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要是这么莽撞地走进去，或许那些东西会不喜欢。

“干嘛呢？”黄队长走过来问。

“等我一下。”李炳光想起老朴说过的话，进门喊人，入庙拜神。这个规矩是不能少的，他从背包里拿出香烟，没有佛香就用香烟代替。

“你这是干嘛？”小黑不解地问。

他像往常抽烟一样，把烟点着，吸了一口后，把烟插在门边，转过身对他们说，“我们在门外等几分钟就好，如果烟中途灭了，我们就换另外一个地方，如果它能完全烧完，我们就进去。”

“玩什么神秘把戏，真好笑。”陈雪峰不屑地说。

“这可不是把戏，里面这么久没人住了，没准已经有别的东西在里头呆了一段时间，”李炳光离开门口，“如果我们就这么进去，打扰到就不好意思了。”

“还有这个说法。”小黑看着黄队长，“我们之前来的几次都没这么做。”

“那是你们的事，我来了，就要按我的。”李炳光用不容辩驳的语气。沈燕似乎也是头一次听说，可她没有插嘴，或者要打断李炳光的仪式。

“搞这么多东西，我看你是太迷信了。”陈雪峰从后面走上来，他想径直推开门走进去。

“别的东西是什么？”沈燕问李炳光。

“鬼。”

李炳光鬼字一出口，就像定身咒，中了咒语的陈雪峰定在原地。已经伸出去的手，瞬间凝结了。

“这不能不拿来开玩笑吧！”陈雪峰僵硬地转过身。

“我劝你还是回来的好。”小黑对陈雪峰说道。

“真的有这种说法？”黄队长问李炳光。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李炳光摊开双手。

众人安静下来，静待烟慢慢烧完。终于，等到最后一刻烟灰落下，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推开门，一股雨水和山土的味道迎面扑来，虽然土腥味占到很大的比重，李炳光还是觉得，这样的空气闻起来很清新。

屋里的木桌子、木椅子，遭受常年的湿气侵袭，已经变得腐烂不堪。除此以外，并没有发现蓝衣服和锅盆之类的东西，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不可能会有人随便把衣服扔掉。

黄队长从他的背包后面取下一把短柄斧，把桌子和椅子都看成待做燃烧的木料。只见他用斧子轻轻一挥，木桌子就几乎要散架了。桌子被劈开后，里面的木头已经腐烂很多，用作柴火也能烧上一段时间。

小黑和张本福外出找柴火去了，李炳光则来到二楼。由于屋顶已经烂了一大个窟窿，加上刚才下过雨，二楼几乎是被水洗过一般。这里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走出外面的阳台，天已经快暗下来了。

远处有两盏电筒光，是小黑和张本福在那头寻找柴火。李炳光不会看局，若是会看风水局，在这个位置，是最能看到整个小村的全局。他想看看这个村子，是不是因为风水的关系而废弃的。

在天黑的时候，屋里已经生起火了。外出找柴火的两个队员也已经回来，他们从远处的屋子，搬了很多旧椅子和旧桌子回来。沈燕则采用就近原则，在附近的六七个房子里搬。

黄队长拿着他那把斧头，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全部劈成木料。木料很湿，在烧烧之前，他们特地拿到火边烤了一会。火好不容易地旺起来以后，他们把衣服都脱掉，还有裤子、鞋子、袜子等等，就穿了一条中裤，坐在火边烤衣服。

沈燕则用一张毯子提前把自己包住，以防走光。天黑以后，李炳光去把门关上，并告诫大家，晚上不管外面传来任何声音，都不要轻举妄动出去。

他想起当初在天溪岩，百鬼夜行，老朴给他烧了火盆才最终拜托鬼魂的纠缠。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劝诫大家不要外出，就在屋子呆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