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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真的很飘渺，让颜玦不敢确定这一切的真假，包括他现在身处的塔楼。
“天时有花夹阶而生，月朔始生一荚，月半而生十五荚，十六日以后，日落一荚，及晦而尽，月小则余一荚，厌而不落。花开并蒂，只生此山，然一山结一株。”
男子好听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塔楼上。
“你身上之病结，无此花，吾亦是无力援手。”
没有夏雪蓂荚，他治不了，不是仅仅是因为没有那花，还因为命不让这个孩子这样走。
“您的意思是，这花天下间只有两朵？”颜玦回头问道。
他取的时候，好像也就发现了那么两朵，其中一朵他用在了伶舟慕身上，而剩下的一朵，是自己用呢，还是……给那个孩子。
于他而言，答案其实不难选，但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免挣扎。
考虑了许久，他还是给出了自己一开始要给的答案：他欠这个世间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
男子似是在回忆，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出答案，只是说道：“唤吾长溟便可。”
长溟？这座山的名字？
“那您为什么救下我们呢，仅仅是因为我是故人？”
颜玦没有问为什么你不早点救我们，这样他们三个人都能得救，也没问为什么身为仙人你不可以下山救救那个孩子呢。
他知道没有付出的收获，终究会有一天会消失的。
而且，这是他该背负的东西，这是他的命。
“不。”长溟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走到了这里，上了山，取了花，吾救了你，合该如此。”
是命运？
长溟又说道：“草汲光，马汲草，虎汲马。不是命，而是这故事，要继续下去。”
颜玦开始不懂。
“理由既是如此。”说罢长溟负者双手，看向这处空间里的朝阳，轻声说道：“好了孩子，你应该自己有了决定，去和那个女子告别吧。”
“离开的路，就在开始的路上。”
是的，他要告别。
下一刻，两个人又回到了那个巨型石台之上。
但在伶舟慕眼中，上一刻两个人消失了，下一刻就又回来了，这之间甚至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
“你们去哪了？”伶舟慕走到颜玦身边低声说道，这个仙人的朦胧感让她有些不适，她不喜欢不真实的东西。
颜玦闻言神秘一笑“故人相谈，不便透露。”
“你！”伶舟慕作势要打。
颜玦赶忙摆摆手说道：“也没什么，我们边走边说？”
“也好。”
伶舟慕答应颜玦一声后走到长溟身前，拱手说道：“今日幸得前辈相救，我虽身凡夫，但前辈若有差遣，必定以命往之。”
颜玦见状笑了笑，还真是她的作风。
在伶舟慕看来，长溟只是看在颜玦的面上顺手救了她而已，而她这次是真的无以回报。
“不必，你是个好孩子，理应得到这些。”长溟淡淡道，仿佛世间一切都皆在他眼中，于他心里，知晓，但不言明。
堂堂天谕上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孩子……
伶舟慕没有反驳，只是道了一句：“晚辈告辞。”并不是因为长溟在她眼中是传说中的仙人，而是因为这个仙人救了她的性命。
颜玦与伶舟慕并肩离开这座吹着风雪的石台，慢慢走在他们来时的路上。
“那位前辈跟你说了什么，还有他真的是仙人吗？”即便是她，也很好奇这个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仙人。
“没有说什么，只是提了提他在我小时候，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因此说是故人。至于是不是仙人嘛，我想是的。”
长溟那般随意穿越空间与距离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远这个时代对强者的认知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只知道最强的纵横境强者也不及其十一。
古籍只有对仙人这个存在的提及，但并未说过仙人的力量几何，又是如何修炼，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淹没在那消失的一千三百年中。
“对了，他还让我陪他待上一些时日，所以估计……你要自己先走了。”
伶舟慕停下脚步回头道：“你要留下？”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只知道经历了雪山那么一遭，她好像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想说。
最后只是冷声道：“自己出来别迷路了。”
颜玦不知道这个女将军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冷，但也不在意，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伶舟慕：“这个给你。”
“这是……夏雪蓂荚？”她当时昏死了过去，所以自然不知道他们用命去找的花，究竟长什么样子。
“是的，你拿去给那个孩子吧。”颜玦把花放到伶舟慕的手里，轻声说道。
“那你呢？”伶舟慕并没有急着收起来，而是先问向颜玦。
“山顶这种花很多，而且我们最后都是被仙人所救，所以这花已经不重要了。”颜玦随意说道。
他生怕伶舟慕跑上来测他的经脉，所以有些匆忙的转身：“快走吧，前辈开了离开的门，要是再不快些的你可就出不去了。”
“哦。”精明二字，好像只出现在她的战场上。
颜玦心下一安，如此一来他的这趟北地之行也算是圆满了：救下了她，如今她身上的毒也已经被长溟尽数祛除，甚至连修为也从灵含初期步入了灵含中期，还了结了她在草原的一桩心愿。
虽然还不足以弥补，但他可能已经没有机会了。
两个人走到颜玦醒来的那间房子，长溟说过：离开的路就在开始的地方。
果然待两个人回到这间石室时，在原来玉床的位置处出现了一个光门，这大概就是离开的路了。
伶舟慕沉默着走到光门前，停顿了一刻说道：“我们还会见面的吧。”
“会的，很快。”颜玦笑了笑。
她点了点头，直直走进光门，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多年以后，待她因为种种独自来到长溟山时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夏雪蓂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