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美阳的信

昏黄的灯光与浓浓的血腥味让江北警局的地下监狱充满了恐怖的色彩。谁能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医生竟然是新一代十二盟骑的成员。

“现在既然能确认林晓玉的盟骑身份，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望着沉着冷静的曾探长问道。

“还是让方正安排下吧，我先顺着林晓玉留下的线索单独调查一番。”

听到曾探长的回答，我已经大致猜出了他的意思。望着满地的血腥和狰狞的尸体，我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会不会美阳的失踪。。。”

曾探长抢过我的话，“难说，林晓玉是美阳的医生，美阳的失踪或许和她有关，你不是有她留的信吗？”

“有一封，不过也是林晓玉交到我手中的，我怕信也是假的。”

“拿给我看看。”

这是一封由我随身携带，每夜都要细声读阅的信，纸张早已经浸透了我的汗水，字迹也开始变得模糊，但是此刻我已经质疑它的真假。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把信递到曾探长手中。

“是美阳的字迹。”他仔细地辨认着信件上的内容，并把它轻声的读了出来。

董方正：

见信安好！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离去。世上的一切也许与我无缘，红尘薄命，世事弄人。感谢你帮我们屈家报了仇，能在老父的忌日祀血仇人，本该畅快，但是我依然惆怅。为了复仇，太多无辜的生命离我而去，事事护着我的大哥和长鸣哥也双双与世长辞。

唉！我的心很冷，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人，最关心我的人，就这样一个个离我而去呢？我很怕，我怕你，我怕你也出现意外。也许，我就是这样一个薄命的人，我不配拥有，不配被关怀。

与你只接触了短短的几次，但是我能从你的眼神中读到你对我的关心。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并不值得拥有它。虽然我从心里渴望得到你的关心。你是一个好人，把你牵扯到这纷扰里，我的心里本就觉得愧疚，如果你出现意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我还是选择离开，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出现而打乱你的正常生活。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的心在中枪的一刻已经死了。我不会去寻仇，大哥和长鸣哥的死固然让我心疼，但是他们死得轰烈，应该是无憾了。希望你也不要再继续徘徊在那些无头的烦恼中。生活本来就应该简单，不要再让那些烦恼围在你的身边了。

我离开，并非我逃避。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把我人生剩下的路走完。你不必寻我，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将去向何处。

勿念！

屈美阳 1947年5月7日。

合上信纸再把它装回信封，我发现曾探长坚毅的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这是美阳的亲笔，看得出她十分在意你。”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离开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曾探长递给我一支烟卷：“唉，我这妹子性子倔烈，真希望她如信上所说的，就怕她说一套做一套。等等，有问题。”

曾探长突然将还没点上的香烟抛掉，从我手中抢回信封。“这封信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

“5月9日啊，怎么了，发现了什么线索？”我诧异地看着曾探长。

“汪海，你们复勘张飞庙是什么时候？”

汪海也被曾探长的问话惊出了一头冷汗：“5月5日，崩塌结束后1个小时进行的复勘。”

复勘，这是一个刑侦惯用的手段。指的是对犯罪第一现场的犯罪痕迹在首次调查结束后，第二次对犯罪现场的犯罪痕迹进行调查的行为。

“这样说来，你们在5月5日就确认了我没死，明大力也没死是吧？”

汪海若有所思，“是的。不过屈美阳在5月5日送去陆军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休克了，做了手术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没有了解到调查结果。”

“那依旧是不确定。她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从信的前半段看，她确实是不知道。因为信是用钢笔写的，如果在书写的过程中，出现停顿，那么势必会留下墨水集中的墨点，字迹的笔划会变粗。但是纵观整篇信，笔迹流畅，基本上没有停顿。这说明什么？”

“啊！”我恍然大悟顿时觉得心中发热，但是随后又冷静下来：“不排除她打了草稿，然后誊写的。”

“不可能。我这妹子我最清楚。她没有打草稿的习惯。”

“那你是觉得她是被人逼迫写的？”

“也不是，没有逼迫的痕迹。但是，你别忘了，林晓玉可以控制金猴，她同样可以控制人！”

啊！这个推论让我瞬间掉入了万丈深渊，伸出双手却只能抓住无尽的黑暗。难道真的是被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写的？由林晓玉说一句写一句。

曾探长看出了我的精神沮丧，他立刻改口说：“方正兄，你也不必太在意，也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也许是美阳早就想好了然后才提的笔。”

显然这是安慰我的话，我自己也是文字工作者，深知写这样一封既能含蓄表达心意，又要劝人勿扰的信写起来难度有多大，不可能如此通顺一笔成稿。

“你说，美阳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控制了？美阳会不会有危险？她是不是被他们带走了？。。。”

我的一连串问题让曾探长也觉得可怕，他深吸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如果美阳在对方手上，应该是很安全的。你还记得刘战北和黄万全的对话吗？美阳和曹诚可是揭开秘密的两把钥匙，虽然我们现在并不知道指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美阳的生命暂时不会出现危险。”

“不行，得赶快行动。”我此刻已经心寸大乱，实在待不住了。

“就算是行动也得知道从哪里使劲啊？”汪海反问道。

曾探长：“既然这样，就让我来安排吧。我还是单独行动，一来机动灵活目标小不易察觉，二来起到侦查作用，为你们行动提供线索。方正你就带人从调查林晓玉的住所和社会关系开始着手，看看她最近的举动，调查陆军医院是否留有线索。”

“好，就这么办。”

简短的商量了行动步奏，我们开始分头着手调查重点。

“集合，他娘的集合了。”伴着有节奏的警笛声，胖虎连夜聚集了20多名警察。

“不用我他娘的介绍了吧，所有人统一听老子指挥，向右转，全部开往陆军医院。”

在胖虎那带有强烈痞性的指挥中，集结完毕的警察迈着统一的脚步连夜突击陆军医院。于此同时，曾探长乔装成了一个赌徒的形象趁着夜色飞身上了院墙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陆军医院，山城最大的军事医院，成立于1937年，是战时陪都的遗留物，曾经救治过多位政府高官和军政要人。如今伴着政府回迁，这里虽然没有了昔日的风采，但是依旧是整个西南地区规模最大，设施最全，同时也是戒备最森严的军事医院。我们还没到医院大门，带着红袖章的警卫队便和胖虎发生了冲突。

“干什么的，快闪开，这里不是警察局，快滚。！”

警卫队的语气越来越重，显然已经激怒了愣头的胖虎。只见他袖子一撸，抡圆了胳膊对着一个领头的警卫就是一记嘴巴，瞬间就将其打蒙。“老子查案，他娘的谁敢管我。”

当挨打的警卫回过神来，鲜血已经顺着他的鼻孔和嘴角挂起了一尺长的挂面，“反了，反了，兄弟们操家伙！”警卫统一配备的是中 正式步枪，十几杆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胖虎和他身后的警察。

“敢吓唬老子，他娘的举家伙。”连同胖虎，21名警察也亮出了武器。不同于军队，警察的枪支五花八门，有日军投降时留下的三八大盖，也有民兵团勇的撅把子，还有部分警察持的是短枪。这帮人别看平时欺压街头时神气凌人，但是毕竟不同于正规军队，一见医院警卫队整齐划一的动作顿时一个个歪托着枪巴哆嗦成一团，要不是胖虎顶在前面，估计他们准得转头就跑。

见到这个阵势，汪海连忙跑到两支队伍中间：“死胖子，你耍那门子威风，有话不晓得好好说吗？先把枪放下。”他先是黑着脸唬了胖虎一通。

“他娘的，他们不让我们进。”胖虎还想再说，手中的短枪已被汪海快速的缴了下来。其他的警察见汪海身肢挺拔，威风凛凛，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也纷纷把枪收了起来。

见警察队伍收了枪，医院警务队也纷纷放下了武器。刚才的阵势着实让我害怕，但是转念一想，都是唬人的，有什么可怕，两边说什么都打不起来，要是真开了枪，谁也付不起责任。

放下枪后，医院警务队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带头的队长恭敬地对着汪海施了一个军礼：“长官，你们这是？”

汪海也会来事，立马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我是中统少校侦查科长，这是我的工作证。”他掏出了以前的证件，在警务队队长面前快速晃了一下，“我们是奉命缉拿逃犯林晓玉，她曾是你们医院的医生，现在还住在医院的单身宿舍。死胖子，快把搜查证拿出来。”汪海对着胖虎递出一个眼色。

“哦，他娘的，把这个忘了。”胖虎立刻拿出了搜查证。搜查证是真的，江北警局自从马浩源死后，签字盖章谁也拦不住胖虎，这便是在出发前，由胖虎撬开办公室的锁拿出印章造的一份搜查证。

“原来是误会，误会。”警务队长立刻变出了一副笑脸，“兄弟们放长官们进去。”

“嘎吱”医院的铁门缓缓打开，我们快速冲进了医院，在警务队的带领下，胖虎带人快速的包围了医院各个出口。我和汪海朝着住院大楼旁的医生宿舍奔去。

农历1947年7月11日，凌晨2点。我们终于进入了林晓玉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