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执法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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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28号档案和舞女玲玉的交代内容,我大致画出了从1942年春节前到3月15日谋杀韦孝儒案的详细经过。在将口供交于玲玉签字画押时,审讯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刘战北主任推门而入,面带微笑。

“方正,怎么样?审讯顺利吗?”

“算是有收获吧。”我得意地将案卷和口供交给刘主任,然后静静地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刘主任看完口供后,表情从微笑变得严肃得可怕。他先让其他人离开了审讯室,然后点上一枝雪茄静静地往椅背上一靠,任凭淡蓝色的烟雾环绕整个屋子。

“方正啊,你小子还是缺乏经验。韦孝儒的案子其实早在1942年4月我们调查统计局就知道是军统督导团和黄万全做的案,但是仅凭当时和目前的证据和口供还不能定罪。打个比方,如果军统反咬一口说是我们中统严刑逼供,怎么办?拿贼拿赃,捉奸捉双,这么浅显的道理不明白吗?现在摆在面前的事实是,杀害韦孝儒的三名凶手死无对证,而且都是江湖帮派人士,和军统毫不相干。目前的口供只能参考,没有实质性的犯罪细节,是无法定案的。简单地说,黄万全有3月12号的火车票证明其不在犯罪现场,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韦孝儒扣押的货船就是他的。更要命的,黄万全可是当年戴笠的心腹,扳倒他也就扳倒了戴笠和军统,所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把黄万全定罪,必须掌握充分的证据,又或者要他亲口认罪。黄万全是一个老牌特务,他把自己洗的很干净,高明就高明在他做事滴水不漏,拿哥老会和妓 女作为挡箭牌。”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一点,你就该向马浩源学习,其实刑侦和推理是一个科学的论断行为。只有以结果为依据,一环一环地用证据解释清楚了才算论证成功,你们现在只解开了第一环。”刘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蓝色的烟雾如同高爆炸弹腾起的蘑菇云,“先不说韦孝儒的案子了,我来问你,江北码头爆炸案查得怎么样了,找到给我们送信的神秘人了吗?”

我想说马科长现在正在二次刑讯高粱,但是转念一想,马浩源是他的手下,没理由不向刘主任汇报情况啊,于是我说:“江北码头的爆炸案看似一桩普通的偷窃,其实在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一桩官匪勾结,官商勾结的连环案。”

“嗯!说得没错,但是推测不够大胆。我常说以结果为依据,一环一环反向证明。如果让我来讲,我会说我推测神秘人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你是说,首先列出嫌疑人,然后揣测嫌疑人的作案动机?”

“不然呢?如果高粱不招,你们是不是就没办法查下去了?你们现在不是在靠神秘人指示再做下一步安排吗?能不能反过来你们安排他?”

真是一语点破梦中人。刘主任几句话就让整个查案思路明晰起来。可是嫌疑人锁定谁呢?首先应该怀疑谁呢?除了犯罪份子还有什么人能明确知道码头的运货情况呢?

刘主任显然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先把半截雪茄放回盒子里,然后轻轻地站起身来,来到我身旁,“对方是一个熟悉我们所有动作的人,而且是一个极具聪明才智的人。从我与他打交道的经历来看,他隐藏极深,能力在我之上,而且绝对不是一个人。他能利用身边所有的一切为他的布置效力,不仅如此还故意引导我们走向岔路。我这样说,你应该知道怀疑谁了吧?”

“啊!”我的脑子顿时像炸弹爆炸一般只留下了残缺和空白,还没来得及再次求教刘主任,身后传来了关门声,他已经离开了审讯室。此刻弥漫着雪茄烟雾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呆在原地。

“谁在引导我破案,除了神秘人和他寄来的报纸,还有谁?难道,难道是。。。?”

我的脑海里顿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按刘战北锁定嫌疑的法则对应的话,曾大江曾探长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人!昨晚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曾探长带着我一步步寻找线索:从百乐门追踪到朝天门,再由巧遇红桔重回百乐门直到发现克丽丝被杀,一路上精彩的推论看似行云流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我甚至想过如果曾探长不是我们的队友而是敌人那该有多可怕。然而最大的破绽是在凌晨我睡着后那段时间,他干什么去了?据他讲的,化妆间的暗语和神秘报纸都是茶色眼镜所留,但是茶色眼镜并没发现装睡的他,那么凭借他的身手能让对方逃掉?我知道,这个疑点可以用他脚受了伤行动不便来解释,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伤受得可真是巧!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汪海的声音:“快出来吧,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蹦了起来,赶快推门而出。

“什么事?”我问。

“唉!高粱那小子在提审过程中服毒自杀了。”汪海的语言里透露着沮丧。

“死了!确认死透了吗?”我冷冷地回答。

“嘿!你这家伙怎么就不担心,他一死江北码头案子的线索不就断了吗?”

汪海哪知道高粱死与不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因为刚刚刘主任曾经提醒过我,如果仅仅把希望放在通过询问几句话提审几个人就想破案的话只能是评书和小说里的故事。我继续冷冷地说:“死了也好,免得我们把精力费在一个没用的地方。马科长呢?”

汪海瞪着大眼睛望着我半晌才开口说:“他在渣滓洞调查高粱的死因。”

“那就先不管他了,我们马上回百乐门。”

坐车从歌乐山到玉满楼要花一个小时的车程,在这段时间我好几次忍不住想把刘主任告诉我的话对汪海讲,可是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神秘人不是一个人!而眼前任何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看着汪海开车的背影,我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知道曹诚秘密账本的人除了曹诚本人外估计就只有我、明大力、汪海三个人了。明大力和我是在4月27日夜里亲眼见过账本的,所以知道近期交易日期的照理说只有我们两个。但是汪海27日当晚跟踪刘莽到了曹诚的小楼,他也偷听到了近期交易的谈话内容。而且28日一早,我就把在保险柜里发现账本的事告诉过他。如果说有人在28号上午就透露江北码头的交易消息给调查统计局的话,消息的源头只能在他们两个人当中排查。明大力27日晚以及28日上午都和我在一起,基本上没有离开过报社楼,所以可以暂时排除。而这个汪海,因为28日上午我让他在裁缝店盯着报社大门和路口,所以只有他有充分的时间!另外我在中午打电话到裁缝店的时候是亮子接的电话,说汪海不在。难道就是他把消息透露出去,然后又传到了刘主任那里?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报社水箱爆炸那天你在外头见过刘莽吗?”

“你说28号上午啊,见过。7点半刘莽那家伙带着十几个码头工人到了报社,后来就没看见他出来过。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哦,没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

我突然发现从背后看汪海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的样子很眼熟。一般人扭头的时候,是顺着扭头方向这边的肩头高耸,另一侧的肩头则要低一些,而汪海则正好相反。为了证实我的推断,我再次问道:“你觉得曾探长这个人怎么样?”

“哈哈,你说出来你可别见怪。曾大江是一个真正的经验丰富的侦探,比你强。哈哈哈。”

果然是这样,汪海扭头时肩头的动作和一般人的正好相反,而此刻我也已经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非生理性的动作了。那就是昨天我和曾探长在追踪茶色眼镜时,茶色眼镜扭头回望的几次。

黑色礼帽、黑色风衣、茶色眼镜、稀疏的络腮胡。。。如果,如果把这些伪装全部去掉,或是把这些伪装放到汪海身上。。。何况茶色眼镜和汪海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玉满楼到了,一位警探帮我拉开了车门,我故意走在汪海身后。

“曾探长还在戏台吗?”我问。

“他在二楼的包厢里。”一名警探回答。

来到二楼包厢区,老远就看见曾探长一瘸一拐地朝着我们走来:“你们来了,带来什么新进展了吗?”

我没有说话,故意在侧面观察汪海和他见面时有什么微妙的表情。果然,我发现平时放荡不羁的汪海在看到曾大江的一瞬间,眼神里居然流露出了无比尊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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