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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为我忘了的，可是听到他是哑巴的那一瞬间我脑海里面登时就出现了浮生那张笑嘻嘻的脸。
我想起来了，那个在园子里红着脸小声喊我“娘娘”的少年。
床头那束早已干枯的花也是他送的，他临行前送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这个傻傻的少年，以为自己要去的是天界，以为自己能够见到自己的沫儿姐姐了，谁料满腔豪情，满腹希望，皆成空。
他死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凡界初见的时候，沫儿在他前面，不卑不亢，我与慕容桓俯身与他们轻轻交谈？
慕容桓将我的脑袋一把按在他怀里，声音沙哑“三生你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一点也不累，我难过。
“阿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知道浮生死了，对不对？”我吃力地从他怀里挣出一个脑袋，神色凄惨“是你亲手杀了他，对不对？”
慕容桓没再说话，只是将我打横抱抱起打算离开。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慕容桓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的事情，相反，倒是我，做了许多对不住他的蠢事，只不过就算心里清楚，我还是有点膈应，浮生死了，他还在骗我。
“阿桓，能不能，不要骗我了”我虚弱地吸气吐气，又拼着命开口说话，冷风一灌进来，呛得我治直咳嗽，可我还是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我现在这个模样肯定滑稽得很。
“三生，回去歇息吧”，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慕容桓好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不止是浮生死了，妖界，天界和凡界死去的人，应该不少吧”我低垂着眼不去看他。
“三生你？”慕容桓银色的眸子陡然间缩紧。
“我都知道了”我摸摸他的脸“没事的，我，我那一日不小心听见了，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可是我”。
我能说什么？
慕容桓以讨伐之名，带领妖兵攻上天界，血洗天界，屠杀了多少无辜的神仙，三界因此战事纷飞，生灵涂炭。
不怪他？
我做不到。
恨他？
我也做不到。
说到底诸事因我而起，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慕容桓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至于这样做。
我撇过脸，苍白无力地笑了笑“我不怪你，但是你能不能，就此收手，我不愿意，咳咳，那么多的人因为我而惨死”。
“来不及了”耳畔是慕容桓低低的叹息声“三生，一切都晚了”。
“阿桓，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背负千古骂名”
慕容桓大步流星地抱着我往回走，外面的风真大啊，呼呼的风声从我耳边刮过去，将我的话全数掩埋掉了。
回到东华宫之后，慕容桓守在我身旁，紧张地握着我的手，眉间露出鲜少会有的忧愁。
我快死了吧。
最近脑海里面总是时不时地响起这句话，若不是大限将至，怎么可能会这样？
“阿桓”我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你不要一直守在这里，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吧”。
“咳咳咳”话音未落，我便又咳嗽了起来。
慕容桓的眼眸一下子缩紧了。
“你瞧瞧，老是咳嗽”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桌子上的水“肯定是喉咙太痒了，阿桓你去给我拿杯水来好不好？”
慕容桓立刻起身去给我端水，递到我嘴边，我抿了几口便作罢，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阿桓？”
“嗯”
“我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了，你说我有一天会不会连你也忘了？”
“不会的，信我，你不会”
“可是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忘了你？”
慕容桓没说话，那一双银色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会，不会忘了阿桓的”
我认输。
忽然想起一些东西来了，我眸子亮亮地盯着慕容桓“阿桓？”
“嗯？”
“你不是说要娶我的么？”
“嗯”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你想什么时候？”
“我啊，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是么？”
“那当然了，我最最最想嫁给阿桓了”
“娘娘真是不害臊”，旁边站着的一个婢女红着脸，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是与我十分相熟。
我皱着眉偏了偏脑袋，将她看得更仔细了些，觉得她长得很眼熟。
“你是谁啊？”我好奇道“我与阿桓讲话，你因何故插话？”
“奴婢轻衣，请娘娘恕罪”那名唤轻衣的婢女一下子跪了下来，眼里还有莹莹泪花。
我这一没骂她，二没责她，三没罚她，她难过委屈什么？
“罢了罢了，你先起来吧”
我吩咐到：“出去候着吧”。
轻衣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回过头看慕容桓，笑道“我看三日后是个不错的日子，不若阿桓就在那个时候娶我吧”。
“好”慕容桓沉沉地应了下来。
“那，阿桓记得将与我相熟的人都请过来啊，我虽然记不大清楚了，可是阿桓你可不许瞒着我不请”
“我知道”
我于是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