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章 皇陵

五人几乎同时怔在原地，石碑上那一道道淡淡的水纹轻快跳跃着，仿佛每一下都异常刺目。莫辰揉揉眼，遥指那石碑，吃惊道：“不是吧，那……那三个字写的是……”

“不错，是始皇陵。”秦佩兰接过道。

“天啊……”莫辰张大了嘴，喃喃道：“这座山里，原来是大易国皇帝的陵寝，他是神州的第一个皇帝吧？”

李云卿点头说：“一统神州，最早便是大易，帝皇之称，也由此出。唉，我们怎闯到大易的遗址来了。”说到最后一句，不由心中一震，“通天塔内重谷遗言，正是大易之史，难道我们一直都未走出大易这个圈子？”他接着想了下去，竟是越想越可怕，“依贯众所言，我所寻之物要去往通天塔，但通天塔未找到天书，却看到了大易国的历史，此时偏偏又来了大易国始皇之陵，这是巧合还是安排？难道天书会在这里？回头再想贯众所言，究竟他说的东西是否就是天书，还是通天塔内的舒歌，亦或者另有其事，根本无从考虑，真是高深莫测。”

舒歌见他站立未动，神情堪忧，轻轻摇了他的手，关切问道：“云卿，云卿，你在想什么？”

李云卿这才回过神，又打量了四周一番，勉强笑笑，道：“我在想贯众说的话。”

莫辰疑惑道：“贯众？怎么会想到他，他怎么了？”

李云卿抿抿嘴，思虑片刻，才开口说：“你们还记得吗？在雷家堡，贯众走之前说的话。”

莫辰当即道：“当然记得啦，你问他我们该去哪，他就一脸神气的说，通天塔。结果通天塔根本没天书嘛。”

李云卿摇摇头，沉声道：“最初我也这么认为，现在仔细一想，这里面实则大有迥异。先抛开我们为何去通天塔不谈，在通天塔内，重谷所言，自是大易更改天命。但重谷所知道的历史，在他进入通天塔的一刻，便断了。”说到此，看了看四人，又接着道：“正如方才莫辰说讲，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看法，通天塔内并没有天书神兵，甚至危险重重。我们所得到的信息，只不过是大易国的一部分历史而已，此时此刻，我们又站在了大易国始皇帝的陵寝之中，这是为什么呢？仔细想想，这里的关系纠结很深，可一时又分辨不出，唉……贯众，他究竟要告诉我们的，是什么？”

莫辰想了想，亦觉得其中关系不像当初那么简单，但也无法说出关键。他自嘲般笑笑，道：“应该就是告诉我们该去哪吧，你不问他了吗？”

李云卿仍摇头道：“所以我说迥异太大，也是这里。现在回想起来，我最后问他的是，‘可知我找寻之物’，并非是‘我们该去哪’。这两句话，差别太大了。”

秦佩兰接过话说：“你要找寻的东西，不就是天书和遗失的神兵吗？”

李云卿笑笑道：“是啊，但是贯众何等人也？他所看所想，或许早已是另一境界，我们根本无法猜测。呵呵，在通天塔的时候，我曾以为他暗示的是舒歌。但此刻踏足始皇陵，才觉得是否我们的眼见太小了。唉，贯众所想的，会是什么呢？”说到此，又陷入沉思，思维不断在“我找寻之物”上徘徊，终是无有头绪。

突然桐星发出一声惊讶，道：“不对呀，李大哥，贯众走之前还说了一句怪怪的话，你们都忘了？”

“什么话？”几人扭过头，齐声问道。

桐星一脸茫然道：“你们还真忘了。还记得吗？长老那时候是让我们去北方寻天书的，贯众却说了中央通天塔，李大哥当时不是说你很疑惑吗？”

李云卿蓦地回忆起来，贯众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何来何往，有何疑惑？”一念到此，他背后渍出一片冷汗，“难道他知我身世？是让我经过通天塔来大漠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他知道我会来？可是为什么不直接说蛮荒大漠呢？”

想法在这里终于断开了，再也无以为继。舒歌沉思一番，长长吁出口气，向李云卿温和道：“不管如何，已经到这里了，往里面看看吧，或许秘密就在这里呢。”

李云卿点点头，五人又向内而去。

这里实在太大，而且旖旎华丽。地面被天空隔开的地下海倒映，闪动着数不清的流波，一片一片轻灵摇晃着，中间时而还会有一两条大鱼的影子在缓慢地游动，真如梦幻一般。

走过了石碑，前方仍是一望无垠。五人加快行速，缓缓才看到地面渐渐凸起，上面架了一排排汉白玉的桥，连了左右前方。桥梁均是九桥为一组，中央一座最为宽大气派，旁边四四而分，略微小上一些。

直待走近，才知这里流淌了一条护城河，须以桥梁通过。桥身颇长，两边雕了百兽形态，无一相同。此刻抬头看去，在桥梁之后，已是浩浩荡荡的宫殿金銮。

比之秦宫，何止大了数倍！

五人都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震撼，天朝皇宫他们虽从未见过，但眼前这大易国地下皇陵，绝不会差去半分，甚至犹有胜之。

眼前巍立了一堵青灰色的宫墙。宫墙之后，是一片明朗开阔的庭院，院中树木参天，葱葱郁郁，排列于两旁。这里的地砖已大不相同，竟无隔缝，仿佛只用了一块整齐的石板，真不知如何建造。

这里无风无雨，更无生灵，耳畔却能听到轻灵宛转的鸟鸣。在淡淡的蓝天之下，舒和的光色始终如一的铺开，闪出透明的薄光，灿灿摇曳，显得宁静安详。

高大的树木笔直地划出了一条大道，顺路往前，是一座宏伟壮丽的大殿。这殿宇不知有多大，竟无法看到横跨两端，光是青土石基座，已何止百千丈。

“真是雄伟！”秦佩兰惊叹出声，就这一座大殿，秦国已无一殿可堪匹比。

莫辰吐了吐舌头，细细打量起这片地域来。

可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地下陵寝，反倒像琼宫仙阙。回头再看那座大殿，基台三层重迭，每层台上边缘都装饰有汉白玉雕刻的栏板、望柱和龙头，表面浮有数条蟠龙。龙头前伸，又支起一条台阶，通往大殿正门。

舒歌轻声赞叹：“这殿宇气势宏伟，造功精细，实是罕见。”

桐星微微一笑，道：“皇帝的家嘛，应该是这么厉害的。”

舒歌点点头，指那台阶道：“进去看看。”

踏上台阶，举目看去，那如珍珠般的瓦片下，镶了一块纯金的匾额，上书：天下。

殿内装饰华丽大气，龙座凤屏，无一不有，就与帝皇之殿无二。

莫辰奇怪道：“不对劲，这不是始皇陵吗？怎么没有始皇帝的灵柩？”

桐星道：“真是笨啊你，这里这么大，又有这么多殿宇，灵柩肯定放后面啦，哪这么容易就给你看到。”

莫辰点头称是，几人再往内走。光色渐渐黯淡，辉煌的装璜也跟随而变，到了深处，已无金碧灿烂的龙椅龙柱，四面全是沉实庞大的石砖，两旁多了一排从未见过的异兽像。

这异兽身躯如虎，面貌狰狞丑恶，两根獠牙森然突出，三条长尾向天扬起，看着狠霸凶煞，而它一双眼目还吞吐着火焰，又多了几分鬼魅。

舒歌看着这异兽整整齐齐排往深处，也不知几千几百尊，饶是大气磅礴，不由叹道：“从前听闻人界帝皇之墓，‘巍峨雄浑、气象万千’，如今亲眼所见，确是一点不差。”

桐星点头道：“是啊，这始皇陵，应当算是当世最华美豪气的陵寝了。这还只是第一殿呢！哎，不知他生前，究竟做过多么惊天动地的事，他的子民才给他造了如此奢华的王墓。”

李云卿喟叹：“造这陵寝，当年不知动用了多少工匠，就算他功绩再伟，但死后却要这般劳民伤财，未免有些不该了。”

莫辰对此处充满新奇，走到一尊异兽石像前左右打量，问道：“这是什么恶兽，长这么丑？眼睛还能喷火，奇怪奇怪。”

李云卿走到身旁，笑道：“这乃仙兽‘陋独’的像，‘陋独’仙气呈阴，可性情凶猛，世人常常将它的石像置于墓中，克以镇住墓中邪气。所以民间也叫‘镇邪兽’，王陵内肯定少不了它。”

莫辰咋舌道：“这么厉害，它们的眼睛很是诡异啊，都能冒火，把路都照亮了。”

李云卿又笑了起来，道：“莫辰，你仔细看，它们的眼珠都是一种叫‘赤目珠’的软石。这种软石生产于火山口内，经火一点，据说千万年也不熄，正是照明所用。呵呵，紫微派尚有许多呢，不过人界要找齐这么多，也只有帝王才可了。”

几人边说边走，慢慢已经完全不见外界光色，惟有“赤目珠”的火光照明，一排排整齐地列向前方。

不知不觉间，那些“镇邪兽”相互的间距紧密起来，光色更亮了一些。能看到两旁的墙壁上画了大幅大幅的壁画，走近一看，均是叙事之景。

其中几幅犹为注目，一幅天光蔽日，太阳被阴影吞没了一大半，下方无数各式服饰的人神情惊恐，纷纷朝拜。

之后是群山之中，地面放了一炉大鼎，天空光芒四射，隐隐能看到一个身影立在空中，光色由他而发，所以无法看清容貌。而在他之下，半空飘落了一张偌大的绢巾，地面仍是群人跪地朝拜。

再往后，则是一派欢天喜地之景，最下方画了某座城池，衣着鲜艳的人们正在欢歌起舞，上方画的依然是那群山之中，立着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塔。

这高塔他们熟悉之至，正是夸周山脉中的通天塔，只是由图画看来，能看清原貌，塔顶也是完好无壁。

看来这幅壁画，讲得正是修筑通天塔前后时的情景，奈何却无文字。

还有一幅则在大漠中央，时值深夜，夜空繁星浩瀚，大漠黄沙万里。可这夜晚时分，也有数不清的兵马在厮杀，看上去是一场战争。

莫辰一眼就落在了大漠中一名将军身上，他周身白甲，头戴虎头盔，坐骑为汗血宝驹，正奔马驰骋。莫辰脑海中嗡地一响，失声道：“姜……姜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