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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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三少爷得到了爷爷的照拂,又与自己的母亲关系融洽起来,奶娘对此感到既高兴有失落。

孩子大了,似乎和她这个奶娘生分了一些!

看来,自己毕竟是下人,即便按理比那个同样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花费的心血多一些,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的称呼是‘母亲’,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奶娘’而已。

有了这样的想法和比较,奶娘干起活来也变得萎靡不振。

抑郁寡欢的心情持续了几天,云起尘也不曾注意,与奶娘所有的交集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能见上一面,其余的时间各忙各的,洗漱之内的事情,他自个儿做了,也不需要他人侍候。

作为现代人,自己有充裕的时间,何必还劳烦别人?

见奶娘如此,虽不明白所有原来,但想大房那边正自挣大了眼睛找他们这房人的不是之处,奶娘还如此作态,让云洛氏很不舒服,忍不住说了她几句。

奶娘也感觉自己矫情了!

自己竟然吃起当家主母的醋来,这话说出去,谁都会认为是自己的不是。

也只怪自己对着孩子的期望太大,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今后的生活都绑在了他身上。孩子还小,自己也安稳的生活在这所大院里——为什么心底会那么不安呢?

她不觉对自己这种感受很奇怪!

或许,这与大房那边的夫妻俩变得越来越刻薄有关。

她当真不知道,如果上面没有老人压着,大房那边不知该怎么欺负这房的孤儿寡母?

呸呸呸----

她怎么会如此想呢?

奶娘又接着在心里否定,不管怎么说,都是同胞兄弟的家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做出什么过分之举呢?

死者的‘三七’刚过,大房那边拿捏着莫须有的事情,吵着要分灶吃饭。

老人被吵得头痛,分开吃饭就分开吃饭,反正各院子里都有小厨房,他也乐得清静。

这么一来,专管做饭的两个婆子,一个负责老爷子的伙食,一个负责大房那边的伙食,二房这边就由奶娘做厨娘;小丫鬟原本也就只有四个,两个跟着大少爷二少爷去了县城,家里余下的两个,一个负责照料老爷子,一个照料大房那边。

对这样的安排,云洛氏也不计较,自己什么事情不能做?不都是种地干活的主,锄头把才丢了几年,就真的以为自己变成大太太了?

她心里有着大大的不屑!

只是大房那边两个孩子都在城里读书,随行还有丫头照应,其开销也不是一个小数,反观自己这家,自家女儿还帮着家里干活,大的儿子早已过了开蒙读书的年龄,却因他们诸多阻拦,耽搁至今------

云洛氏想就此事说几句,却被旁边的云起尘下意思地拦住了。

读书,他现在确实不想。

云洛氏只得暗暗叹息!

云方氏走得匆忙,一句话都没有交代。

两个老人都是精明的主,钱财这东西要捏在自己手里才放心,现在家里具体有多少钱财,只有老人心里有一本账。

大房那边也就是想把这管理钱财的事情挪到自己手中,才想着分灶吃饭的。

只有改变一下原有的生活方式,也才好适时的提一提。

大伯娘的话说的很婉转,说是管家这活辛苦,公公年纪大了,早就应该享享清福了,田间地头的活计有云老大,还有那么多干活的长工------

老人斜倪了大媳妇一眼,大伯娘就当没看见,准备继续说下去。

“我还没死呢!怎么着?就想把我当成没用的老头搁置起来,任凭你们拿捏?”

“爹爹,您这话就严重了,慧儿也是害怕累着您,才这么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怎么说,也是一片孝心。”

“好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或者大媳妇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管不着,你们想分开吃饭我也依了,人员怎么分配也是你们说的,我也懒得多言,但若想掌管家里的钱财,等我死了再说。你们也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吧,别扰了我的清净。”

老人心里很不痛快,硬邦邦地丢了几句话,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余几人呆在主屋的堂屋里,愣怔了片刻,不声不响的各自离开了。

老伴这一走,整个主屋的院子更加安静了。

各处,似乎还残留着老伴的味道,老人也刚刚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大儿子、大儿媳就吵着来这么一曲,按老人的心性,他真想撒手不管了,可不管行么?

那一对对于钱财看得越来越重了,亲情在他们眼里心里越来越淡薄!

他真不知道他若撒手不管,就此依了他们,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老婆子,你这下开心了,陪着二儿子在阴曹地府快活地过日子,我们也不会短了你们的钱财,你就大方点,别那么抠,钱财积攒着没什么意义-------”

老人念念有词,下意思地开始清点老婆子积攒下来的银钱。

真正说起来,一年下来也积攒不了多少银钱,这些年也就是因为二儿子秀才的身份,免了上缴的赋税,这才积攒了一些银两,老大夫妇俩就惦记上了。这之前,他们总说老二家里的人多,嘴多,吃的比他们多。他们也不想想,一年要上缴的赋税是多少?还有他那两个儿子读书每年的开销是多少?

人啊!总是盯着别人的短处,就他们这鼠目寸光的表现,能守住这份家当就不错了,若想求得发展------

老人停止往下想,他们就是有再多不是之处,也是自己的后人,他也希望他的子孙比他更有出息!

云洛氏领着孩子们回了自己的院子,便开始清理自家的小厨房。奶娘见了,让他们都住手,这点活计,她一个人就成。

云洛氏没有理会,还在不停地清理打扫。

她心里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觉得这样也好,过日子就得一小家子关起门来过,想吃什么就做点什么,自在得很。

云起尘心底也是高兴的,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年幼,少发言为好。

他帮着清理的时候,满脸都是灿烂的笑。

云洛氏与奶娘以及云曼儿,受到他的感染,也都变得欢快起来。

“晚饭我们是不是得就在这里做了?”云曼儿小脸上欢快的笑着,那样子也很恬静。

云起尘觉得他这个所谓的姐姐应该是仙子,那性情及模样与金庸笔下的小龙女有得一拼。

“是啊,你大伯娘不是说的很明了了么?爷爷也应了,就这么着吧,这小厨房一经收拾,也挺好的,锅碗瓢盆都有,你们等会去爷爷那里领一些米过来,再拿点油盐酱醋,我们就可以开火做饭了。”

“嗯!我这就去。”

云曼儿难得表露出小女儿心性。

她这样子,让云洛氏由衷感到高兴,看来,平常她是太压抑了。

原本他们这一代,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家,爷爷奶奶多少还是看重几分,只是她自个儿太安静,小嘴也不甜,弄得爷爷奶奶想疼惜这个孙女儿,有时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我也去。”

云起尘深深感觉她那小身板儿拿点油盐酱醋就成,大米等还是由他这个男子汉来扛。

姐弟两欢快地走了。

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女人相视一笑,觉得这生活有了盼头。

奶娘别扭了几天,通过自我调节缓冲了过来。

丧事的阴霾已经悄然过去,生活开始走上正常的轨道,云起尘也真正开始融入这个家庭。

姐弟俩陪着爷爷坐了一会,云起尘笑着表示自己准备研究做饭,倘若味道做好了,便给爷爷做来吃。

他说的认真,老人也听得真切,却哪里肯信!

一个小孩子还能鼓捣出什么好的味道来?

云曼儿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致,女儿家原本就应该做饭,只是平常家里有专门做饭的婆子,根本用不上她这个大小姐。

爷爷让婆子给了他们一斤猪肉,三个鸡蛋,蔬菜就免了,自家园子里都有。

姐弟俩把东西运回来后,又提着菜篮子,麻利地跑进了菜园里,大伯娘的婆子看见了他们,还是笑着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大小姐,三少爷,你们等着,想要什么菜,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采来就是。”

“谢谢大婶子,您忙您的,不用管我们。”

“这------”

婆子愣了一下,这三少爷也太有礼貌了,原来怎么就没有觉得呢?

云起尘采摘了十几根豆角,一把大蒜;云曼儿采摘了一大把小白菜,还听从三弟的吩咐,借婆子手中的小弯刀割了一小把韭菜。

俩人回到厨房,把两个跟着进来的大人赶了出去,关了门,准备姐弟俩私下鼓捣。

“大小姐,三少爷,还是让我来吧!”

奶娘站在门外,满脸讪讪的,拍打着厨房的门,叫喊道。

“小孩子心性,随他们。”

云洛氏动手拉了她一下,劝说道。

“这----”

“这什么这,曼儿也是该学着做饭了,女孩子若是连日常生活的本事也没有,今后怎么生活?”

云起果小睡了一觉,揉着眼睛从自己的房间慢腾腾地走了出来。

“母亲,果儿饿了!”

云起果是吃着自己娘亲的奶度过婴儿时期的,二老爷这次没有惯着那女人,也是因此,俩人之间生了嫌隙-----

听着奶声奶气的话语,看着趴在自己身上一个劲儿撒娇的果儿,再度想起那狐媚女人,不觉心生感激!若不是她,自己又哪会有如此可爱的儿子?

“果儿等一会儿,哥哥姐姐正帮着果儿做饭呢!”

果儿的眼睛忽闪忽闪几下,神情上满是疑惑。

云洛氏指了指小厨房,果儿明白过来,粲然一笑:“果儿要看哥哥姐姐做饭饭。”

姐弟俩这一顿饭做了约一个时辰。

云洛氏与奶娘坐在餐桌前,看着极具色香味的菜肴,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真是你们做的?”

“娘亲这话问的,这厨房里就我们姐弟俩,不是我们做的,难道是神仙姐姐给我们做的?”

云曼儿有点儿小得意。

“女儿每天看着那些婆子们做饭,看着看着不就会了么!再加点我们姐弟俩的小创意,就成了这般模样,娘亲还是赶快品尝一下,看看味道如何,若是味道好,还得给爷爷送去一份。”

“肉肉好好吃!”

母女俩还在这边磨蹭,云起果的小手已经快速地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吞进肚里,便感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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