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母亲之死

从模特公司辞职以后，希子一直没有寻找新的工作，沉迷漫画和花艺之中，对于这一点，我保持对希子绝对的尊重。

希子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睡觉，吃饭上面，希子做好饭叫我过去吃，礼拜天的话我和希子一起逛街，一起聊天，一起去动漫城玩耍，我是挣钱的人，所有的开销我一律包揽。

无论是希子的化妆品还是衣服，我都一律包揽，并非是说，希子是我的精神恋人，而是在于，无论最后我和希子是否会修成正果，我都希望和希子是好友知己，为此，我一直努力。

“君大人是否会喜欢，什么都不会做的那种女人？”回到希子的家后，希子忽然问我。

“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不在意，爱情有些时候，就是不讲条件，不顾后果的，婚姻或许会讲条件，考虑许多事情的后果，而你我之间，情况特殊，你也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业，花艺也好，漫画也好，我都支持你，尊重你，虽然这不是你从心里出发的决定，但也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从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了生活就是艺术的氛围。”我说。

希子捂住自己的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说道。“君大人的心胸真是广阔，这一点上，我也很是仰慕君大人的看法。”

或许是心有灵犀，但可能本质上，我和希子都不是那种看重物质的人，我很清楚，希子以前在模特公司的收入要比我多出很多，几年下来，我也只是破了百万大关，而希子可能在五百万以上。

希子的钱，我希望她可以一直存在自己的银行卡上，等真的有了新的方向再动用也不迟，而在此之前，我来负责经济上面的事情。

不同于以前和张妍之间的购物也好，娱乐也好，和希子在花钱这件事上，幅度很小，偶尔的逛街，总共花下来的数额不过超过两千，而和张妍在一起，不花钱就不花钱，一旦花钱，可能就会在娱乐场所花一大笔钱。

总体来说，我不喜欢娱乐场所的那种氛围，并非我是呆板固执，而是本来就不喜欢，每次从娱乐场出来，我都会觉得街道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如果恋人喜欢，我会配合，以及出钱，很认真的走个形式。

音乐方面，我和张妍喜欢的音乐也不一样，但是和希子接触了日本的音乐之后，发现和希子在音乐这件事上，不算是有共鸣，可是也能愉快的听歌。

日文歌曲我不明白歌词的意思，旋律的话，变化很多，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里面对人生，对爱情，对亲情，对友情以及志向方面的韵味。听歌的时候，我和希子都很安静，静静的聆听，歌曲结束之后，希子会削平果，我和她一人一个。

希子削平果的手法很老练，应该小时候就会，多年来一直保持着那样的手法，技艺方面，要比我强上很多。认真对比的话，希子在很多方面都比我强，迷惘的时候，希子至少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她房间里流淌的岁月都会莫名的安静下来，静静的思考，接下来的方向。

而我不然，迷惘的时候，我会比较放纵，可能会去叫应召女郎，可能会发疯一样的打沙袋，就算形式上没有走火的地方，但我自己明白，我心里已经进入自暴自弃的阶段了。

若说希子是我某一个方面的老师，也可以，我在希子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很纯正的气息，对生活也好，对未来也好，希子几乎没有值得挑剔的地方，且不论希子日后的成就会有多大，而这种不值得挑剔的本身，也让我受益良多。

离开希子家以后，又进入了猛烈抽烟的阶段，在希子的家里，我从来不抽烟，希子也曾对我说过。“如果想要抽烟的话，抽就行了，我和君大人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也并非无法面对。”

但我仍然拒绝，越是如此，我越会拒绝，我不想我本身的原因，而让希子和我一起承受，二手烟对女性的杀伤力本来就很大，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希子受到了困扰，那就是我的不对了。

本身，我也曾想过，日后若是真的和希子在一起的话，在希子面前，在家里我也不会抽烟，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虽然有没有这个态度都无伤大雅，可既然要拿出自己的态度，那就要保持绝对的立场。

第二年秋，街道两旁我不知道名字的树木，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秋风凉爽，而我上过的美术学院，也有了新一批的学生，我很想去学校去看看，闲转一圈或者说很有感怀的去看看，可是心里一直没有那样的勇气，就算心里很想，可是当抽过一根烟以后，那种想法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最终，我一直都没有去学校看看。

按照我的设计风格，第二家酒店成功开业了，在省城的二环境内，规模还是不大，但是比较起第一个酒店，略微能大上一些。

二环境内的房租，还有物业管理费，等一些必要费用，要比三环多出一些，投资方面，我将我一半的资金，全部放进去了，我的那位经理，也转为总经理了，要兼顾两家酒店的情况，至于员工方面，我挑选了一些人，经理介绍了一些人，两家酒店的人事空缺便填满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开业之前，我就已经去监管部门报道了，处理了相关手续，交了一些手续费之后，才放心开业的。

开业当天，我和员工们一起庆祝，希子并没有来参加我的开业典礼，而是在距离我开业不远的一间咖啡厅内，等候着我。

见面之后，希子会心一笑，说道。“君大人一切顺利，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君大人真的会有了不起的成就。”

我略微微笑回礼，成就这个东西，我不敢说，我只是做我喜欢做的东西，开酒店，只是想要宣扬我的设计风格而已，看看我的东西，能否被更多的人认可，商业运作方面，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如同当初上大学一般，只是想要个大学毕业证，现在开酒店，也只是为了维持生计，不让自己无事可做而已。

希子一直都在说我的身上有一种武士的特质，某一种东西，在我的身上闪闪发光，而事实上，平日生活中，我也不是多有规律，唯一可以拿到场面上说的事情就是我一直保持在自由搏击馆的训练。

练到一定程度之后，发现就和当初学美术一样，功力停滞不前了，我也不指望我能成为战斗力多么强大的人，保持现状，我就很满足了。

很多时候，希子对我的赞美话语，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到大，我也没有感觉到命运的恶意，也没有感觉到命运的善意，一切顺其自然，也没有远大的志向，只是想在某个安稳的环境中，苟且偷生而已。

可是遇到希子以后，我觉得苟且偷生这件事本身是可耻的，希子不是那种浑浑噩噩的人，以后希子将要做些什么，我虽然不知道，可我知道，希子是个有信仰的人，可以将时间经营的很好，和我对比起来，我自愧不如，浪费时间，一直都是我比较擅长的事情。

甚至于很多时候，很多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用来到底做了一些什么，酒店管理方面，有经理管理，而我只要确定大方向在哪里就好了，而我的大方向，也只是一步一步的前进，未来要把酒店做的多么恢弘，事业有多大，这些问题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如果是希子的话，我想她会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很好，至少意识上，不会向我这么颓废，也因此，我一直都不明白，希子口中，我武士的特质，到底指的是什么东西。

“哪里的话，只是顺着感觉做事而已，本身我也是不擅长规划的人，倒是你，将自己的生活过得很精彩。”我说。

希子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咖啡喝完之后，希子就独自坐车回家了，因为要忙酒店的事情，这一次我没有送希子回家，看着希子独自上车的背影，那背影很美丽，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静静的看着希子，最后挥手再见，希子也对我挥手再见，就此，希子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可以永远将希子背影保存下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忘记希子独自离开的背影，虽然不久之后还会遇见希子，可我真的想要在记忆中，永远的保留希子刚才的背影。

第二家酒店新开业的几天，我比较忙，要处理各种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忙完之后，我再度将工作上的事情交给了我的总经理，也给他大幅度的涨了工资，可以将我不想亲自处理的事情安排的很好，这样的人，应该涨工资。

然后，我再度进入了半自由的状态中，除了和希子见面聊天，自由搏击的训练之外，其余的时间，我又是在浪费，或是在上网，或是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亦或是偶尔发展一下一夜情。

一切不刻意的循规蹈矩，只是顺其自然，忽然有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

“您是武君吗？”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比较低沉的对我说。

“是，您是哪位？”我礼貌回道。

“您的母亲去世了，赶紧回来处理后事吧，我是医院的。”说完后，电话那头的人挂掉了电话。

在人海茫茫的街道上，我迷惘了一瞬间，母亲过世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这一年多，我和母亲很少联系，也没有回过母亲所居住的城市。

因为每一次的交流，都不愉快，故此，我也渐渐的不再和母亲主动联系了，我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和想法是否是不孝顺的。

母亲有母亲的人生，从一开始，我和母亲都是不一样的，她一直想要重新组建新的家庭，而我也是漫无目的探索自己的方向，时间一长，疏远了，好像是一件自然而又正常的事情。

消息过于突然，可往深处一想，母亲的离开，对我而言，也没有太大的打击，只是觉得突然茫然，不知所措也不至于。

我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父亲和继母的感情如何，我不清楚，既然已经离婚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纠缠，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

夜里，我来到希子家，将母亲过世的消息告诉了希子，希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对我说道。“我和你一起去，我想这个时间，你需要我的存在，无论我到底能做些什么事情，你应该都需要身边有个人陪伴，我不要君大人做个孤独的武士。”

我默默点了点头，具体的原因我实在是找不出来，可是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她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当天夜里，我和希子坐上火车，去了母亲居住的城市。

下了火车之后，就顺势在火车站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出租车的费用是七十多块钱，而我给了一百之后，不等司机给我找钱，我就下车了，事实上，我并不算慌张，心里是很冷静，但剩下的二十多块钱，我也不知为何不想要了。

来到医院，再度给之前的医生打电话，联系上那位医生以后，我和希子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制服，个子不高，面向一般，却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气质。

“她是怎么走的？”我压低声音问道。

说心里不难过吧，又有那么一点难过，母亲组建新的家庭，在客观上，我的存在对母亲组建家庭多少有些不利，而我本身也可以自给自足，所以保持着距离，我以为这是在成全母亲，毕竟母亲是比较极端的那种人。

可是后来我发现错了，我是理智的，很多时候，母亲是极端的，我可以给母亲许多的建议，哪怕她不会听，我也应该说出来，尽我自己的本分。

来不及也好，来得及也好，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是要处理这个不好的后果。

医生说道。“你妈妈年轻时候，经历过某种事物的刺激，可能是感情，可能是别的事情，心态一直都比较极端，虽然大致上的事情很理智，可本质依然是极端的，你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恋爱了，本来是打算结婚的，可是到了最后，那个陌生的男人，骗掉了你妈妈所有的积蓄，不知道去了哪里，你妈妈自杀了。”

自杀，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母亲在物质上，一直有着一种特别的执着，执着于物质的人，绝对不可能自杀，知道这个理由之后，我很是震惊，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收尾。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道。

“你妈妈一直定期来医院做检查，在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得知，她把未来想的很好，只可惜最后还是这样走了，连遗书都没有留下，是你妈妈的朋友将你妈妈送到医院里来的，可是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给她的胃部清洗了。”医生说道。

“那她的朋友呢？”我问。

我很想知道母亲的朋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母亲的想法我从来不知道，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和母亲交朋友的人，都是为了利益，最后能有一个将母亲送来医院，就算来不及，我心里也是替母亲高兴的。

“她走了，是个中年女人，送到这里之后，交了一些费用，当我联系上你的时候，她就走了，再也没有来过。”医生说。

我不在询问了，母亲的那位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也不去猜测了，就算再怎么猜测，也无法确定结果，只有亲自见到那个人才能确定，但也见不到了。

母亲的尸体暂时放在太平间里，我让希子留守在医院，处理相关事务，而我去了相关部门，买下了一块墓地。

墓地的花费很大，整整二十万，那个地方，阳光充足，风景很好，生前母亲一直脾气暴躁，希望她死后，可以安静的享受着阳光风景之类的，作为儿子，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

确定墓地?之后，我和希子将母亲的遗体，带出太平间，去了墓地安葬，我给舅舅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舅舅一个人来了。

看见母亲的墓碑，舅舅站在那里，给我递了一根烟，我和舅舅点燃烟，静静的看着母亲的墓碑，和墓碑上面是母亲永恒的笑容，我心里是有点难过，虽然和母亲生活了几年，可是真正见面的时间很短暂，上了大学之后，几乎没有见面过。

每次通电话，一如既往地不愉快，现在回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宿，不过舅舅能来，我还是高兴的，母亲的娘家人，大部分都没有来，或许是母亲和他们疏于联系，或许是人的年纪大了，就会分道扬镳，曾经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淡薄，每个人都有家室，都有自己忙不开的事情，好在，来了一个舅舅。

“你爸知道这件事吗？”舅舅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我没说，两人分裂多年，母亲的选择如此，不必再见了，就算来了，也是徒增烦恼，这件事在我可以处理的范围里面，以后回老家了，再告诉父亲吧。”我说。

舅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要怎么说，父亲和母亲之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不说是仇人，也差不多了。

“被骗走的那些钱，怎么处理，报警了吗？”舅舅低沉的问我。

“报了，但结果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因为母亲是自杀，母亲的积蓄有多少我也不知道，那笔钱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处，随他去吧，因果报应我不敢说，但那样的人，最后的结局，或许还不如母亲，至少我可以给我的母亲安顿后事。”我说。

既然骗走了，母亲人又不在了，我也并非当事人，调查起来，麻烦很大，就算追回来，要到了那笔钱，让那个人付出了代价，可母亲也不会回来了。

希子站在我的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希子心里作何感想，但她的手一直挽着我的胳膊，让我多了几分安稳的感觉。

“过些日子，我会处理户口的事情，多年来，一直挂在你那里，也多有不便，一起吃顿饭再走吧。”我说。

舅舅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一家饭店，我和希子以及舅舅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舅舅一直都在开导我，实际上，我不需要开导，但我依然听完舅舅的话。

随后，舅舅上了火车，我和希子回到了母亲生前的住处，这套房子还在，进入房子里，我坐在了沙发上，一脸惆怅，对于母亲的死，我很迷惘。

希子给我倒了一杯水，安慰道。“君大人，不要过于悲伤，事情总会过去的。”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希子一直看着我，说实话，我心里谈不上悲伤，也谈不上开心，意识很模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好像在生无可恋和生有可恋之间。

我说。“我一直不知道母亲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而活着，从小到大，都觉得我是个没出息的人，兴趣爱好也好还是学习也好，母亲对我并不支持，也并不反感，只是骂我不争气，我也不清楚是哪一方面的不争气，就默默承受了。”

“据我所知。她想要一个完美的家庭，丈夫有自己不俗的事业，而母亲自身也希望有自己的事业，和丈夫之间相互学习，相互成长，相夫教子，可是愿望一直都没有实现，常年脾性浮躁，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她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曾经试着过问一下，母亲的回答总是我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大人之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利益和感情的纠葛而已，是非问题较多，这般结局，很是惋惜，但愿母亲下辈子可以成为自己理想中的那个自己。”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点烟，而是又喝了一口希子倒给我的水。

希子说道。“愿一切安好。”

过了几日，我去法院继承了母亲的这套房子，随后卖掉了，卖掉的钱，全部捐给了慈善机构，这座城市，无我留恋的地方。

处理掉所有事情之后，我和希子回到了省城，希子陪着我，来到了我家，这是希子第一次来到我家里，因为心情的原因，希子并没有对我房间的内景评论，而是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我也坐在了希子旁边，下意识的搂住了希子的小蛮腰。

并非爱情，只是下意识，希子也没有抗拒我，这是第一次，我和希子有了肢体接触，闻着希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我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希子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思索良久之后说道。“对不起，让你和我经历了这些，并非你应做之事，虽然影响不大，可是某种程度上，也连累你了吧。”

“不会的，君大人，我说过，我不会让君大人做一个孤独的武士。”希子否定道。

猛然间，我心里觉得暖暖的，稍微用力搂紧了希子的腰肢，希子也更加坚定的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我搂着希子的腰肢，希子依靠着我的肩膀，我们一同感受着房间里的空寂，肚子觉得也不空，也不饱，并无饿肚的感觉，也没有疲劳，不知什么时候，我和希子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