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号盒子〈五〉从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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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还收到了他发的消息呢!

他一定还活着,活在星海的某处!

我辞了职,整日整日地宅在家里,思索着一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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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姥爷的日记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仿佛成为了我的精神寄托,支撑我活下去的勇气。

我感受着古董电脑上溢出屏幕的思念,默念着安某人的名字。

我决定了!

唯一得知真相的方法,不是等待,而是行动!

我毅然决然地报名了行星观测员的项目。

等不到他回来,我就过去好了……

我嘴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为我自己的睿智而微笑。

行星观测员的项目,没有什么竞争压力,报名的人寥寥无几。

我顺理成章地通过了考验,不日即将踏上旅程。

培训?

根本不需要。

路途上的八年时间,足够让你成为一个专家。

安某人远行的第19年,我踏上了追随他脚步的旅程……

……

冰谷镇,老宅。

刚刚成年的安雅泪流满面,出现在舅舅黎索的面前。

“舅姥爷,妈妈走了,她昨天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

“她说要去出差,当什么……行星观测员。她不让我告诉你,说要第二天才能和你说。”安雅哭得伤心欲绝。

黎索手里的菜盘子,“哐当”掉在地上。

“你说……你妈妈她,去当行星观测员了?”黎索犹不相信地重复道。

安雅哭啼啼地点了点头。

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黎索脸色灰暗地坐倒在椅子上。

“还不都是你,非要假装安某人给她发消息,现在完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舅妈愤愤道。

“什么都不说?你看看小黎这些年的样子,安某人就是一根弦,系着她最后一口气的弦。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想死!”

“那你假装安某人发消息,结果呢,你看看!”

“我……”

黎索哑口无言,“我也只是想让她忘记安某人,重新振作起来而已……”

“那不如……我们现在告诉她真相吧!”舅妈建议道。

“现在告诉小黎有什么用?安某人的穿梭艇坠落在了地球,就算他还活着,他怎么回来?用地球上的蜗速飞船,他拿命回来吗?!”

“当年殖民者号选拔船员的标准是小于30岁,他今年多少岁了,四十多了!我是说……他回不来了……”

“那我们也不能再隐瞒了,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由她去吧……”

黎索颓唐地摆摆手,“或许,前往地球,是她能再次看见安某人的唯一机会了……”

……

十年后。

28岁的安雅,继承了母亲的意志,在星港最高处的塔楼里工作,做调度员。

只要8年,在自己36岁生日之前,妈妈就回来了。

安雅一直如此安慰自己。

当妈妈回来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看见她。

“未知飞行物靠近,请人工处理!”忽然,星港智能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

在安雅的愕然中,一艘破破烂烂布满划痕的飞船,蓦然出现在视野中。

这不是系统中记录的任何飞船。

安雅拿起话筒,“不明来客,请表明来意!不明来客,请表明来意!”

破烂飞船没有返回任何消息。

这怎么可能呢?

宇宙中除了比邻星,难道还有别的人类居住地吗?

或者……是外星人?

飞船渐渐靠近了,安雅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忽然,飞船上一个斑驳的图桉,引起了安雅的注意。

“系统,扫描飞船上的红色图桉,与数据库对比!”

“扫描成功!对比结果,地球前人类纪元中国五星标志,相似度,98%!”

“地球!中国!”安雅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一股隐藏在血脉之中的莫名情绪,让安雅不受控制的热泪盈眶。

或许是地球这个名字,也或许是这艘看上去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飞船。

安雅拿着话筒,不断地调试着各种频段,破烂飞船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它为什么不回话?

安雅满是疑惑。

飞船渐渐靠近了,速度却没有降下来,看上去是失去了控制的样子。

安雅趴在玻璃上,死死盯着那艘破烂飞船。

一点一点的红光,似乎从飞船的驾驶舱中渗出。

一闪一闪。

短、短、短、长、长、长、短、短、短……

这是……它在求救!

它可能是通讯或者制动出了故障!

安雅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飞快地打开星港的制动系统,四个巨型机械臂,擎着一张大网就迎了上去。

她给自己套上了便携式的太空服,背起一根红色的荧光棒,一根绳索扣在腰间,打开调度塔的门,就跃了出去。

安雅径直飞到了星港的二号泊位,高举着荧光棒,对着飞船拼命地挥舞着……

“欢迎回家!”太空服中的安雅,喜极而泣。

……

起航的那一天。

行星监测计划的飞船上,看着视野中渐渐远去的比邻星,我露出了微笑。

现在,我可以一点一点的,向安某人靠近了。

我捂着胸膛中跳跃着的“玻璃心”,徜徉在无尽的思念之中,我肆意地回忆着。

回忆着安某人的一切,毫不顾忌可能会崩断情绪之海的丝弦。

我向着舷窗外的无垠星空,伸出双手,仿佛指尖可以触及那飘溢在星海中的电波,仿佛可以感受到电波中的思恋。

不知道哪一缕电波,是隔着群星的安某人发送的。

但我知道,这些飘溢在宇宙中的电波,会永远永远地飘荡下去,回荡在群星苍穹,永不消逝。

直到……

诉与有心人耳中。

我翻出姥爷的电脑,打开日记的尾页,那是一封姥爷写给姥姥任小村的后现代骈体小诗。

《从前快》

从前快,电邮短信,都很快,

她想我了,便唤我,

嘘寒问暖几数条,皆纷至而来。

从前快,飞机列车,都很快,

我想她了,坐上车,

夕发朝至来床边,早于她醒来。

从前的日子都很快,

时间不用花在爱的路上,

一句爱你,我说了,

她便知道了。

……

我用笨拙的手指,在古董电脑的屏幕上,续写了姥爷的小诗。

……

无线电信号光速传播,

一来一回,要八年;

飞船21万公里时速航行,

一去一归,十八年;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车马邮件的时代,

一次离别,日月逾迈;

一次错过,半生不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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