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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维拉所在的城市，颁布了《高性能机器人平等与权利推进条例》。
维拉由此成为该市，第一批以自由身份，进入职场的机器人。
如同台风卷起行进路线上的一切，地方法规的持续推进，影响了城市里的方方面面。
其中也包括，维拉进行体检的这家医院。
原本，机器人有专门的医院和体检中心，与人类的医疗系统，分属独立的系统。
法桉公布的半年后，维拉发现，公司附近的人类医院，竟然和机器人医院合并了！
这太诡异了。
这是维拉对此的第一个想法。
一想到以后，要和人类一起在等候区的场面，她就觉得诡异又麻烦。
估计人类也这么想。
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将两者合并的呢？
据说是为了消除歧视。
以前不是有极其严格的机器人隔离政策吗？
例如，机器人不能和人类，一起出现在电影院、餐厅。
不能在同一个办公室内工作。
不能乘坐同一趟交通工具……这样的例子，要举多少，就有多少。
说起来，消除歧视，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将机器人和人类的医院，合并在一起，表面上看起来不可思议，实际动机却不难理解。
因为这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变化。
比起看不见的东西，让人类和机器人一起坐在等候区，那光明正大的场景，是最直接地表明“歧视被消除”的宣传板。
维拉在接受电子脑检查时，正是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她平躺在类似于CT探测仪的装置上，直到医生说了一声“结束”。
“一切正常。”
人类医生在电子屏幕上输入了检查结果。
“真的一切正常吗？”维拉问道。
“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有一点让人吃惊，维拉小姐的电子脑，达到了A＋的级别呢。”
“常理来说，国产NF-091型机器人，能兼容的电子脑，最高只能到B级。”
“看来你的父亲，一定是一位相当厉害的机器人专家吧。”
医生一边看着屏幕上各种数值，一边赞叹地说道。
“能再检查一次吗？”维拉无视了关于父亲的话题。
“会不会有这台仪器，检查不到的范围？”
闻言，医生终于抬起头，严肃地看着维拉。
“我们这里的仪器，可是一个月前，刚从国外购入的S级探测仪。”
“维拉小姐大概还不知道，上周，契科拉博士在我们这里做了体检。能够给他的电子脑做检查的，整座城市里，目前只有我们这儿的仪器，也就是维拉小姐眼前的那台。”
听到这里，维拉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契科拉博士，是专门给人类看病的医疗机器人。
内外科兼修，是被人类广泛爱戴的、当今最有影响力的人工智能。
除了那双被人们津津乐道的专为外科手术而生的机械手臂，契科拉的电子脑，也是全球最先进的三台S级电子脑之好吧。
她没有理由认为，自己的电子脑，比契科拉博士更高级更复杂。
毫无疑问，她的电子脑一切正常。
她走出医院的大门，望着街道对面的另一个自己，如是想到。
……
体检结束是下午四点，维拉步行了一个公交站，来到“城市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是一个综合性的商场。
她乘着电梯，直上顶楼的电影院，像抽奖券那般，随意买了一张票。
维拉对电影没有爱好，并不是说不喜欢，而是能引起她兴趣的电影很少。
即使是那些颇受好评的大热电影，她也经常在观影过程中走神。
绝大部分时间，她仅仅是陪着娜娜去看电影。
这次的电影，她照常走神了。
爆米花电影的唯一作用，就是打发时间。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类热衷于拍摄，人类与机器人女友的爱情故事。
走出电影院，她径自下到一楼，从南向北穿过整个商场，进入一家拉面店。
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等了十三分钟四十七秒，白娜推开了店门。
维拉在体检结束后，是可以直接回家的。
但白娜正好发来消息，约她一起吃晚饭。
“你的体检结果怎样？”
“一切正常。”
得到肯定的答复，白娜稍稍撩起裙摆，在空位上坐下，翻动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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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娜在拉面店里从不点拉面。
她很快点了一份魔鬼辣椒牛肉炒饭和柠檬鸡翅，维拉点了白桃味的液态能源。
“啊，虽然常常羡慕机器人，但是一想到你们对食物完全没有欲望，就觉得还是算了。”
白娜拿着一只鸡翅，慢悠悠地啃着。
她的食欲看起来很好。
维拉的电子脑做出评价。
她注视着白娜，身前的玻璃杯内，是冒着气泡的咖喱色液体。
就算是再精密的彷人机器人，也没办法像人类那样进食。
如今，越来越多的餐厅，推出专门面向机器人的套餐。
充其量，不过是在能源内，加入化学调制的气味。
就大多数机器人的性能来说，他们能够嗅出2000～4000种气味，却完全没有味觉。
“你报警了吗？”维拉问道。
白娜的咀嚼停顿了。
她眼下的神经，微微跳动了两下，然后她将手里的骨头，轻轻放到了餐桌的空瓷盘里。
“报过警了。”
她耸了耸肩，又拿起勺子，开始搅动餐盘里的米饭。
维拉的视线向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米饭被搅动。
同时她听到白娜的声音：
“他们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侵害，所以……”白娜没有再说下去。
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到餐盘的边缘，发出毫无章法的噪音。
“你不喜欢吃这个吗？”维拉突然问道。
白娜愣了愣，随后马上注意到，维拉落在炒饭上的目光。
她咧开嘴笑了。
“怎么会呢？不会有人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像是要印证她的这句话似的，她舀起满满一勺米饭，塞进了嘴里，并且发出了满意的叹息声。
“等吃完饭，维拉陪我逛逛商场吧？换季了，衣柜里需要添加新的衣服。”
“你上周以同样的理由，买了四件上衣和三条裙子。上上周也是。”维拉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