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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四人都看向凌澈，舒清湄也转脸看向凌澈。
凌澈十指交叉支在桌上，面色深沉，轻叹一口气。
“怎么？不是答应让我参与你们的计划吗？还有什么不敢告诉我的。”舒清湄道。
“清湄，不是这样的。”凌澈柔声说道，“只是这项计划持续太久，我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舒清湄垂下眼眸，安静下来等凌澈理清思绪。反正已经来到了这个地方，就不怕凌澈再隐瞒了。
伴随着又一声沉沉的叹气，凌澈终于将这布局了许多年的计划和盘托出。
大殷国每次皇位更迭，都伴随着腥风血雨。
皇家每一个人，都紧盯着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先帝继位时，也不例外。
先帝的皇位，实则是从他皇兄手中抢过来的。他残忍地杀害了他的皇兄及其部下，篡改了遗旨，登上帝位。
他登上帝位后，加大了屠杀的力度，几乎把不支持他的人屠杀殆尽。
而凌澈的师父，便是先帝皇兄的旧部。他在大屠杀中侥幸地活了下来，从此便一心复仇。
凌澈温时念等人，从一出生就被灌输了仇恨的思想。他们历经数十年织了一张天罗地网，为的就是将皇位抢回来，重归旧主。
舒清湄都听懵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口中的先帝，正是自己的父亲。
那这么说的话，自己岂不是他们的仇人之后？
舒清湄顿时紧张，警惕地望了望周围，生怕自己已经落入了埋伏之中。
惜苓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开心地说道：“清湄姐姐，你真可爱，怪不得凌师兄他……”
惜苓说道这里便不继续说下去了。
舒清湄红着脸瞟向凌澈。
凌澈表情没有变化，仍然温柔地笑着。
舒清湄感觉自己再看他一眼，就要沉浸在他的笑容里了，于是赶紧挪开眼神。
“那……我岂不是你们的仇人？”舒清湄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讲究父债子还，父仇子报。虽然这与她一直接受的教育不符，但她也能理解这样的人之常情。
“清湄，你以为先帝真的是你的生父吗？”凌澈笑着问。
他这么一问，舒清湄就顿时明白了，先帝不是她的生父。
只是……
“怎么可能！”舒清湄不可置信道。她没想到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发生在她身上，“那我的生父是？”
“先帝当年见太子妃沉氏貌美，动了歹心，于是便强纳沉氏为妃。”凌澈眼神飘渺，看向虚无的远方。
当年的太子，就是先帝的皇兄，他们效忠之人。当年的沉氏，便是如今的沉太后。
“只是当年沉氏被掳之时，已有身孕，为了保全自己腹中的孩子，便委曲求全，从了先帝。她为了避免引起先帝的怀疑，夜夜承欢，在公主出生后许久，都在尽力讨先帝欢心，为的就是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周全。”
舒清湄心中又是一阵恶心，又是一阵感动。恶心的是先帝强占兄长之妻，感动的是沉太后为了保护自己独自承受这么大的委屈。
尽管舒清湄对这个半路出现的母亲并无什么刻骨铭心的印象，但是听凌澈讲这些往事，便突然理解了沉太后对原本的舒清湄的爱意。
这种爱意，也福泽于她身上了。
然而，舒清湄还是很好奇，问道，“你们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毕竟这种私密的事，当事人应该也不会随意向外宣扬。
“自然是沉太后亲口告诉我们的。”舒修齐抢着回答道。
“这个沉太后，靠谱吗？”舒清湄有些怀疑地问道。
毕竟这些若是沉太后的一面之词，那么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了。
“清湄姐姐，沉太后可是你的母亲啊，你怎么能不相信她呢？”惜苓开口微微有些抱怨。
她看着舒清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疑。在惜苓心目中，沉太后就是那种卧薪尝胆深入敌营的巾帼英雄。
没有沉太后的暗中相助，他们的计划也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这个……”舒清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毕竟她和沉太后才认识没多久，不肯完全相信她也实属正常。但是在惜苓这些人的眼里，她对沉太后的质问就是在怀疑自己的生母。
“清湄你考虑得很周全，但是这种事绝对不是那种随意就可编造的谎言。”凌澈看着她，眼神里透出温柔。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舒清湄能担此大任的时候，只有凌澈坚定地支持她。
舒清湄感激地看向凌澈，幸好凌澈为她解了围，用一句考虑周全便打发了他人的疑心
舒清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告诉自己要多听少说。
“我的师父，惜苓的父亲便是当初诊断沉氏有孕的太医。”凌澈解释道，“沉氏在委身于先帝之时，已经有一月身孕了。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不可作假。”
舒清湄听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反正对她来说，所谓生父是谁都无所谓。
“也正是因为得知殿下还有血脉在世，师父才更加坚定了复国的决心。”
复国，好严重一个词。
舒清湄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居然背负着这么重的担子，背负着这么多期待。
她害怕，自己辜负了这些人。
她十指乱缠，眉头纠结成一团。
“那你们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我是你们主上唯一的后人？”舒清湄心虚地问道。
其他人互相望了望，随后一齐点头。
舒清湄还以为，凌澈选中自己，是因为看上了自己身上旁人没有的天赋呢，原来还是因为血缘关系。
“你们真的甘心吗？”舒清湄问，“你们谋划布局了这么久，为这个计划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却是为我这个没有出一点力气的人作了嫁衣。”
不知为何，舒清湄觉得在场所有人都比自己有资格有能力担任新君之位。
她愿意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推翻现任皇上，保全自己和孩子。至于谁当下一任皇帝，对她来说真的没有差别。
她真心有禅让之意，但这一番话在凌澈等人听来，却是舒清湄在考验他们的忠心。
没有谁不甘心，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每个人都有机会离开这个计划，可是他们都坚定地选择与大家一起共赴难关。
凌澈瞬间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单膝跪在地上。
“臣愿誓死效忠公主，绝无异心！”
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有样学样，学着凌澈的动作单膝下跪，齐声喊道：“臣愿誓死效忠公主，绝无异心！”
连舒修齐也这样喊着。
“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舒清湄被他们这阵势吓慌乱神，手足无措。
只是凌澈不起身，其他人都不肯起身。
舒清湄看出来了，凌澈是他们之中的核心人物。
“凌澈！我不是那个意思！”舒清湄急忙解释道，“你快起来，叫他们也起来。”
凌澈半低着头，眼神里满是坚毅之情。
他必须向舒清湄表达自己的忠心，否则他怕舒清湄又胡思乱想，误解了他的心意。
见几人还半跪着，舒清湄恼道：“你们还不起来，难道要我挺着大肚子一个一个地去扶吗？你们都说效忠于我，那这个命令怎么没人听！”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温时念嬉笑着站起了身。
刚才一下子跪得太勐，磕得他膝盖生疼。
其他人见温时念起身，也纷纷站起，坐回位置上。
凌澈看来一眼舒清湄，最后才起身。
见几人都恢复正常，舒清湄松了一口气。
“你们以后可别动不动就跪，我怕折我的寿。”舒清湄弱弱地说道，开了一个小玩笑。
“清湄姐姐，日后你可算要接受百官万民朝拜的。”惜苓笑道，“再说了，你有长寿之相，我们才折不了你的寿。”
舒清湄笑开了颜。
虽然她仍然觉得惜苓话多，但念在她总挑中听的话来说，于是便不再怪她话多了。
“对了！”舒清湄转头看向舒修齐，“这些事你都知道？”
舒修齐不大意地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他在南郡认识温时念，温时念起初与他交好，只是为了多一个威胁皇帝的人质。
但两人逐渐交心后，舒修齐表现出对皇帝的恨意。温时念醉酒后一时口快，便将他们的大计对舒修齐说了出来。
没想到舒修齐一听，毅然决然地决定加入他们。
“为什么啊？”舒清湄不解，“难道你也不是先帝亲生的？”
舒修齐惨然一笑，“姐姐，你不知道吗，如今这个皇帝登上帝位后，是如何残忍对待我们的兄长姐姐们的，我这辈子都记得。”
舒修齐说着，眼眶发红，鼻头抽搐。他咬牙切齿，眼神里满是恨意。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将我的母妃施以人彘之刑。”
人彘？
舒清湄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人彘是断人手足，去眼辉耳，饮音药，使居厕中的酷刑。
她算是知道舒修齐对皇上的恨意从何而来了。
这要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她也会决定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