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暗涌 十四

所以他们现在只能全力往白泽城赶，期望着自己能在边杰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把二小姐赶紧救出来。

虽然他们已经是紧赶慢赶了，但是到了白泽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李四坐在车里，远远就看到了，视野的尽头，有一个雪白的壁垒，缓缓地随着太阳升了起来。

太阳的光辉从空中投射在白泽城的城墙上，整个白泽城的城墙，就像是白银铸造的冠冕，嵌套在了天启国辽阔的国土之上。天光被城墙上的砖瓦所反照，投射出一片夺目的，宛如冰晶一般的耀眼光泽。

李四被惊讶得说不出话，他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建筑。

而马车逐靠近城墙，白泽城城墙的庞大和宏伟，才开始逐渐展现。

在李四眼里，从他站的地面上，往上看，足足有十个他那么高的地方，才是他看到的白泽城城墙的顶端。城墙之上，还有三层高的塔楼。塔楼周围遍布迎接帝女用的玄色旌旗。李四是个粗人，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城墙怎么会这么大！我感觉我现在就是一小小的蚂蚁，然后在看着一个装米的大缸……”

戴大哥看到了白泽城的城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兄弟，你猜猜看，这个城墙，花了多少年才建立到这么高？”

李四心想，他这么一个少年长成，花了十七八年，于是猜到：“二十年？”

“哈哈哈，那你可得再添上十倍都不止。”戴大哥指了指远处的白泽城墙，说：“这座城墙，每一年都会往上修筑一尺，十年才只有一丈。而这座城墙，足足有二十余丈，你从上头跳下来，落到地上，都要好一会儿呢。”

这时，从马车上已经可以看到银星河了，在粼粼的波光之上，白泽城的城墙下端被水色照亮。这座仿佛冰晶冻结成的城池上，仿佛又流动起了耀眼的水色。

李四惊讶地说：

“这就是李家村儿之外的天地吗。太吓人了，我想住在这里头！”

戴大哥看了看白泽城，眼神遗憾地说着：“这里头，可不是那么好生活啊。”

他们在路上跑了半个时辰，终于是到了银星河的附近。戴大哥一看到站在城墙上的人，立刻掉转了车头，带着李四冲进了白泽城边儿上的小树林。

李四慌了，问：“怎么回事儿？咱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吗？”

戴大哥解释道：“城墙上全是边家的人，咱们现在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那咱们怎么办？”李四看着白泽城渐渐远去，仿佛自己期望的桃源仙境，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咱们从水路进去。”戴大哥在树林里刹住了马车，然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数了数怀里的金子，说：“进入白泽城，有明面儿上的城门，和通往鬼市的暗河。”

“鬼市是什么地方？”李四还在盯着白泽城看，白泽城的城门和城墙差不多高，这么恢弘硕大的城门开启的时候，该是多么震撼人心的景象啊。李四想象着，浩浩荡荡的车马，走到了白泽城前。城门前的吊桥被城墙上的武士们放下来，然后架在银星河上！城门轰鸣着，渐渐开启，车马整整齐齐地进入城中。这样浩荡的景象，就是李四能想象的，最厉害，最荣耀，最光宗耀祖的场面了。

但是李四不是帝女，他只能在想象中，看到别人已经拥有了的生活。

他现在只能跟着戴大哥，在马车都难以行进的森林里，寻找进城的方向。

“鬼市是个乌烟瘴气的脏地方，”戴大哥不屑地说：“白泽城的脏人藏身在那儿做些脏事儿。买卖活人的，把偷窃来的东西在那儿销赃的，去那儿寻花问柳的。要不是咱们城主发慈悲，把被琉璃国人烧毁了的柳子巷给了这些污秽之物居住，他们早就饿死在白泽城外头了。”

李四嫌弃地说：“鬼市的人都这么恶心人的吗……”

“要不怎么叫鬼市呢，”戴大哥看了看方位，找到了城墙边缘的一处入水口，说：“你看到那个水流的缺口了吗？”

李四看了看四周，发觉城墙整齐干净，没有缺口。看了半天，只觉得被阳光照得眼睛疼。

戴大哥把李四的脑袋按了按，说：“不是看城墙，白泽城的城墙，足足有十几丈厚呢。怎么可能挖出缺口来，你看银星河的水！”

李四看着闪着波光的河水，这才发觉，环绕着白泽城的水流，到了大门的侧面，tyrant转了流向。分叉成了“丫”字形的两股走势，一股向东，流向了游隆河。而一股向西，从地下进入了白泽城。

“在那个水进去的地方，有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是被鬼市的人挖开了的地基。”

“城墙的地基被挖断了？那，这个城墙岂不是要塌了？”

“当然只挖了一点点地方啊，不然这个口子早就暴露给琉璃国人了。他们那些刺客神出鬼没的，肯定想方设法从这个口子钻进去。”戴大哥压低了嗓子，说：“据说，鬼市里面有不少怪胎，就是琉璃国的刺客和天启国的女人生的，我就说吧，鬼市的人每一个好东西。一定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以后，才在肚子里留下了琉璃国刺客的孽种。”

“没想到鬼市的人还通敌叛国啊……”李四翻了翻白眼。

戴大哥叹了口气，说：“所以他们才想尽办法在白泽城里，给城主找麻烦啊。唉，咱们城主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好。要我说，把鬼市里的人都铲除了，那才算清清爽爽。”

李四看了看水流湍急的银星河，说：“那咱们要怎么过去呢？你手伤成这样，我脚伤成这样，咱们俩游过去的话，非得死在河里不可。”

“就是因为水流湍急，所以咱们才进得去。”戴大哥坏笑着说：“小时候，我爹不放我出城，我和兄弟们……”

戴大哥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