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暗涌 一节

白泽城向来是天启国的要害。

白泽城和紫凰城都连接海域。紫凰城的南面，朱雀海连接了紫凰城和海外的檀檀多国，檀檀多国的香料、药材、黄金才能顺利和紫凰城贸易。坐镇紫凰城的景家也是靠着这些生意囤积了让皇室都不敢轻举妄动的金山银山。

而白泽城连接的海域，却是东面的青龙海。和白泽城隔海相望的，是早就对天启国虎视眈眈的琉璃国。从天启国的历史来看，无论是千秋历的终结，还是万象历的开启，都和这个想尽办法在天启国制造事端的海岛之国有干系。

琉璃国的土地还不及天启国的半个城，而拥有白泽城、紫凰城、霸隆城、金麟城和元初城，整整五座城的天启国却用了一百四十年，更迭了两代皇室，依然无法把琉璃国完全击败。

所以，作为琉璃国攻打天启国必经的跳板，白泽城，从来就不会风平浪静太久。

白泽城的城门打开时，方圆两三里都能听到闷雷是的轰鸣。

随着隆隆震荡，皇族的车队声势浩大地进入了白泽城。

车队最中心的马车长宽足有三四丈，高有一丈多。马车四周雕满了盘龙、莲花、猛虎和骏马。车里用沉香和龙涎香熏得芳馨四溢。透过两侧的雕花往里看，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一个用象牙色的帷幔罩住的椅子前，在茶几上用鲸油碾着丹药。

帷幔里，传来一阵女孩儿的笑声，问：

“你说，白泽城的城墙到底有多高多厚啊，降星。”

“入云二十丈，横纵一百尺。绵延七千里，戍关到万年。”碾着药的男人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帷幔。

“你说……当初潘家称帝的时候，是怎么让白泽城的人建造起这座城来的？这得多大的人力和财力啊。”帷幔被侍女们拉开，一个穿着穷奢极欲的少女从帷幔中走了出来。

“到没有您想象的那么难，”男人把手上的药丸碾成了一个窝窝头似的小山，说：“白泽城现在在的位置，原来是翠嶂山最高的山峰。翠嶂山被地下的暗河，也就是现在的银星河从中间打通了。从空中看，就是一圈山，一圈河，包围中间一座高峰。呈‘回’字形。”

“白泽城的人现在山的东面挖出一个大坑，把里面的土填入海中，变成了现在的游隆河沿途的镇子的地基。这时，从空中看就成了‘叵’字形。最后把中间的高峰推倒，填到东面的缺口上，就成了‘口’字形的白泽城。”

少女嫌弃地说：“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啊，听着就麻烦。”

男人把手上的药收了起来，然后站起身，迎接了面前披金戴银的少女，说：“首先，用推倒的高峰堵上了最外层的翠嶂山之后，白泽城有了一个首尾相连的环山作为保护。然后，被挖通了的银星河作为护城河，成为了第二层保护。最后，用高峰底部的石头堆成的，白泽城坚不可摧的城墙，成了第三道防卫。只有这么严密的防御，才能当初琉璃国的连年进犯。让您的天启国，在琉璃国无休无止的骚扰中，得以保存。”

少女想了想，不屑地说：“那还不是被我父皇打下来了。当初白泽城的城主据说是被活活困死在白泽城里，最后带着妻儿一道儿自裁的。”

“幼子无辜，”男人打断了少女的话，说：“当初先皇只是围困住了白泽城，是琉璃国的刺客，用飞伞飞过了翠嶂山和银星河，最后用带了钢线的飞刀刺穿了墙壁，一点点儿爬上去，才侥幸进入了白泽城。是琉璃国的刺客在白泽城里放火，烧得城里的无辜百姓纷纷弃城而逃，先皇才有了机会攻进城去。”

少女不满地说：“那照你这么说，我父皇还是白白捡了琉璃国的便宜？”

“这可是对先皇大不敬，”男人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殿下，白泽城易守难攻的层层包裹最后导致白泽城人作茧自缚。城中失火，连打开城门去银星河取水灭火都要好几个时辰。所以，这样固若金汤的城池，一时之间是杀不死的。只有从里头满满坏出来，才有机会把它逼死。”

少女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效法琉璃国的火攻，把这座城拿下？”

“并非如此，”男人叹了口气，说：“先皇本可以把攻下这座城的功劳记在自己身上，从而来压制亲王的功绩。但是先皇还是选择了隐忍不发，就是因为屠城的手段实在心狠手辣。除非心肠歹毒之至，否则断断不敢用这个手段，把老弱妇孺尽数逼死。”

“王权在握，城池在手当然是得意之事。但是这样手段阴狠，势必会民心尽失。对于帝王来说，失了民心远比丢了城池严重。”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殿下，一切抉择还是要权衡各方利弊，再三抉择才能有个定数的。杀伐果断并非勇武，而是鲁莽。天启国已经有太多太多麻烦了，这样生死打杀的东西，咱们能少见到，就少见到吧。”

少女坏笑着，骄矜地说：“哎呀，那好啊，咱们也别费尽心思打仗了。我呢，现在就把皇位让给夏澈，然后退居山林，从此闲云野鹤……”

“世子决不能坐上王位，”男人的眼神突然冷峻了下来，神色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世子夏澈，决不能坐上王位。”

“你在怕什么？”少女反问：“你是怕他的唯唯诺诺会导致他卖国求存，还是厌恶他背后的凌星……”

“两者都是，”男人一听到凌星的名字，青筋就在太阳穴跳了跳：“这世上最卑鄙无耻，铁石心肠的人就是凌星。他之所以辅佐世子染指皇位就是为了能够架空世子，然后让他成为一个受凌星白布的傀儡。一旦他成功挟天子而令诸侯，那么天启国的气数，就真的到头了。”

少女笑笑说：“你们不是同门师兄弟吗？怎么跟有杀父之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