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林晓荫家住的是她爷爷下放后厂子里给安排的临时住所，是一栋靠马路的很破旧的三层楼的顶层最西头的两间房。来到楼前一看，林晓荫房间的灯亮着，想不到的是林晓荫就站在窗前！

王收不再像以前那样站在黑影里，而是走到正冲着林晓荫家窗户的路灯下站着，希望她能看到自己。林晓荫果然看到了王收，打开窗户，和他对视着。过了一会儿，林晓荫又关上窗户，人也不见了。王收想她可能是怕她爷爷看见吧。不过没关系，今晚能见到她已经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了。王收很快乐，很满足。

王收正在遐想，一个身影飘到他近前，轻声唤：“王收。”——竟是林晓荫。

王收心里突突跳，急迫地想说出“我爱你”。但是他“我……我……”的，爱字在嘴里含着就是出不来。

林晓荫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说：“我知道。”

王收深情地看着林晓荫，只是看着——好像谈恋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站着，看着。

林晓荫也看着他，同样是深情的。

片刻，林晓荫说：“你每次都在那里站着，要不咱还站在那里吧，这里太亮了。”林晓荫指了指不远的一棵树说。

王收边和林晓荫往树那边走着，说：“每次我来你房间里都是黑着灯，今天灯亮着，你知道我今晚会来？”

林晓荫说：“你……可能来。”又说：“要是我一听见口琴声就亮着灯在窗前站着，我爷爷又要点我脑门儿了。所以我要想站在窗前，就要黑着灯。我爷爷还以为我睡觉了呢。”说完自己吃吃地笑。

王收说：“我说呢，你怎么睡觉这么早？”

林晓荫说：“我爷爷说这几天就要搬走了。”

王收说：“怎么这就搬啊？刚放假，离开学还早呢！”

林晓荫说：“爷爷说要早去熟悉工作。”

“我现在一分钟也离不开你。”王收说。

“我知道。”林晓荫点点头。

……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几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林晓荫有些慌张地说：“我要回去了，那几个坏人来了。”

王收问：“谁啊？”

“就是那个从公安局放回来的，叫……黑子。”

“怕他干什么？咱又不碍他事。”

林晓荫快步往家走着说：“前几天我去商店被他看见了，就截着不让我走；这两天天天来这里捣乱，昨天都找到家里了。我爷爷着急搬家也是为了躲他。”

“他想和你拉对象？”王收推起自行车跟在林晓荫后面问。

“反正没安好心。”

“我经常在这里，没见他来啊？”

“就这几天被他看见了……你快回家吧。明天我等你，去华山。”林晓荫说完跑了起来。

林晓荫刚离开，黑子几个人就叼着香烟，吵吵闹闹地来到跟前。黑子指着林晓荫家的窗户说：“你们几个听我口令，预备起！”另几个人就齐声大喊：“林晓荫！出来！林晓荫！我爱你！”喊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林晓荫房间的灯一下灭了。估计是她回到家了。

没想到这一变化更激起黑子们的热情。看到自己的行动有了反应，他们更加起劲地喊：“林晓荫！出来！林晓荫！我爱你！”一遍一遍没完没了……

王收按捺不住，说：“别喊了。”

听到有人搭腔，黑子凑过来问：“你妈谁啊？”见是王收，就拍拍王收肩膀说：“收儿啊，在这里干么来？”

王收说：“别喊了，人家不愿意，喊也白搭。”

黑子说：“你怎么知道不愿意？是不是你俩拉着来？林晓荫是你马子吗？”

王收说：“不是，我们是好同学。”

和黑子一起来的几个小子围着王收转了一圈，其中一个往王收脸上吐了个烟圈儿，问：“这末子是谁啊？”

黑子说：“一个小兄弟。”又对王收说：“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赶紧走。这几个是我的狱友，狱友你懂不懂？要是惹着他几个，能弄死你信不信？”

王收说：“咱一块儿走吧，一块走行不行？”

吐烟圈的小子抬手把烟蒂弹在王收脸上，跟着就是一拳，骂道：“走你妈了个逼啊！”

王收本就早因林晓荫受委屈而满腔怒火，只是一直压着，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身子一探，全力一个勾拳击中那小子下巴，那小子毫无防备，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几个人没想到王收还敢还手，一拥而上打了起来。虽然对方人多，王收并不怯场，嘴里大喊着，跑来跳去地与之游击，找准机会就冲一个狠命几拳。然而毕竟对方人多年龄大，最终被黑子几个摁倒在地拳打脚踢一顿胖揍，自行车也被举起摔在一边。虽然王收已抱着头倒在地上，但黑子几个人并不收手。周围围了很多人，但也只是看着，没人敢管。这时就听一个人喊：“哪来的小流氓在这里打群架？还想打砸抢？我已经报警了，派出所的人一会儿就到！”黑子几个听说，就又冲王收踢了几脚，骂骂咧咧地走了。这时围着的人们走过来观察王收的情况，看看死了没有。王收忍着浑身的疼痛费劲地坐起来，眉骨、鼻子、嘴唇都被打破，满脸是血。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别让林晓荫看到自己的狼狈相，努力睁开肿得老高的眼睛抬头去看，林晓荫房间的灯又亮了，她就站在窗前。王收心想完了，但愿天黑她看不到自己的脸，可是自己这个样明天怎么见她啊？王收想起身赶紧离开。一个人过来帮着他站起来，王收看了一眼扶他的人，竟然是林晓荫的爷爷。他赶紧低下头，怕被认出来。“幸亏这个老大爷赶过来喊了一嗓子，要不然这孩子非被那几个小子揍死不可”一个人说。

王收也不答话，一瘸一拐地过去搬起自行车就走。

林晓荫的爷爷说：“你是王收？”

王收低着头说“……不是。”

“唱大白腚的不就是你吗？”

王收更加无地自容，只好承认：“是。您……别告诉林晓荫我这样。”

林晓荫爷爷说：“就是晓荫让我下来的。你说你一个人能打过他们好几个啊？你这个孩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要打架。走吧，我和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没事。”王收说。

“那就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吧。”

“您甭管了。爷爷再见。……别和林晓荫说我这样。”王收说完，扛起自行车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