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蕾尔的重生

菲利克赛王国境内，有一片被称为巨幕之森的地方，那儿是星辰之引萨满们的圣地，传闻在上古时代，在菲利克赛化为荒漠的时候，一位萨满先贤不顾他人的耻笑和白眼，一意孤行地选择了将这片无边的荒漠重新化为绿地的壮举。不过他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当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荒漠中重新长出了一小片树木和森林的奇迹，让原本想要放弃家园远走他乡的菲利克赛人看到了希望。而后世追随他的脚步，将其视为浩瀚星空中最明亮的启明星的萨满们，继承了他的遗志，建立起了名为星辰之引的萨满团体。

原本巨幕之森的树木并不高大，只不过它们孤零零地伫立在荒漠中，再加上为了纪念伟人的那伟大的意志，才将其命名为巨幕。然而现在这片森林已经真正成长为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幕了，最高的一棵树足有一百八十多米，树木的平均高度也有八九十米。而最高的那颗树正是那位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先贤死时化身的榕树，现如今这棵树粗壮无比，树围足有四十米，哪怕只是站在它附近，也能够感受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磅礴生机。最神奇的是朝东的树根蜿蜒交错，形成了一口天然的树井，树井内的水汩汩向外流出，在树根边形成了一片浅浅的湖泊。星辰之引的萨满们治理荒漠依靠的正是圣树的种子，说来也奇怪，圣树的种子长出来后也会变成这幅模样，之前艾琳娜他们在初遇法芙娜的城市所看到的榕树正是如此。

不过和那颗“小”榕树不同的是，圣树的树井并没有传送的功能，但是树井内因为融入了圣树的精华，所以包含了十分惊人的生命力，就算是受了致命伤，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泡一下这里的泉水就能够恢复如初。原本这口井是不允许外人接近的，除非是得到了星辰之引的认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否则全世界的佣兵都要跑过来泡一泡这神奇的泉水来治愈他们身上的伤痛了……到那时这口井还能不能保持这种神奇的功效还是两说。

而在这口本不应该让外人接触的井内，却浸泡着一个“外人”，而星辰之引长老议会的所有长老们都聚在树井边念诵着古老的悼文，虽然身为星辰之引的大巫，但是杰克却并没有被允许靠近树井，只是有些不安地站在那汪浅浅的湖泊中眺望着树井的方向。

幽夫人正双目微阖，打着伞站在杰克的身边，虽然明明看着和榕树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圣树垂下的气根却总是向外渗出清澈的水珠，所以站在圣树下的话，将会时时刻刻地被雨淋着，幽夫人的伞终于难得地做了一回本职工作。

原本一直从树冠和气根上滴落的雨珠减速了，虽然一开始的幅度不大，但是幽夫人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与此同时，空气中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迟滞感，哪怕是幽夫人这种实力的强者，也无法摆脱这一影响。

雨珠的速度变得更慢了，雨珠落在雨伞上的噼啪声间隔变得更长，杰克不知道是自己太过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他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不过仿佛知道了他的感受，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上，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雨珠的速度明显地更慢了，杰克惊奇地看着眼前正在以肉眼能够察觉到的速度缓慢低落的雨滴，而雨滴滴落的速度还在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雨滴停在了杰克的面前，远处长老们吟诵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在这一瞬间，杰克无法感知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唯有思想还在活动着。

这一现象并没有持续太久，十多秒后，原本停止的雨滴仿佛被按了播放键一般欢呼着落入湖泊之中，寂静的世界再次充满了雨落的声音，但是长老们的吟诵声却依然没有想起。杰克眼神一动，期待地看着从树井旁向旁边散去的诸位长老，最终树井边只留下了收养了杰克的托莱斯长老。

而在树井中，一位淡紫色长发的少女正安静地躺在水面上，这位明显不是星辰之引萨满的少女正是蕾尔之前派来的化身，杰克误以为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害死了蕾尔，星辰之引的长老们为了防止争端而选择了尽全力复活蕾尔——一开始是这样的没错，但是后来，长老们发现常规的方法根本无法复活蕾尔，进一步调查才发现原来是蕾尔的灵魂并没有接受响应，从冥府内归来。这让这些闲着无聊的老头们提起了兴趣，他们利用圣树树井的水恢复了蕾尔化身的活力……不，准确来说，蕾尔的化身一开始只是虚假的生命，可以随意抛弃的傀儡而已，但是在圣树的奇迹下，这具躯壳却被神奇地赋予了真正的生命。其后在翻阅了大量典籍和无数天马行空的猜想下，蕾尔的这具化身被这些老头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新课题，在这些老头的生命重新焕发了光彩时，他们的实验终于有了喜人的成果——他们成功地召唤到了蕾尔的灵魂！虽然一开始只有一点点，但是在长老们的不懈努力下，一缕缕残魂被收拢，最终变为了完整的灵魂。

当然这只是这些长老们的一己之见，实际情况是，之前那些普通方法虽然的确没能召唤到蕾尔的灵魂，但是却动摇了蕾尔的灵魂在伊斯卡身体内的根基，随后一缕缕灵魂被收入这具被改造的化身中，伊斯卡那边的蕾尔正是因为如此才莫名其妙变得越来越虚弱，在最后虚弱的蕾尔根本无法抵抗长老们的呼唤，被彻底从伊斯卡的身体中分离了出来，拉入了这具化身内。

树井中的少女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盯着视野中的巨树愣了几秒，随后一脸气愤地叫道：“什么嘛！明明就差一点点了！”

“你终于醒了。”托莱斯长老那苍老的声音让蕾尔吓了一跳——是谁在说话？咦？这个白胡子老头难道就是那个肌肉女信仰的至高神吗？不对啊……自己也不信仰至高神，为什么会来到天国？还是说这里其实是冥府？冥府原来有这么漂亮的吗？

不对！我还活着！虽然失去了玛那，但是蕾尔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体内的谎言之力，不过她却发现自己变得十分虚弱，除了眨眼睛外，连说话都很困难：“我……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菲利克赛，巨幕之森。”托莱斯长老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蕾尔的一切，这让蕾尔很是别扭，不过在托莱斯长老将蕾尔“复活”的事情告诉了蕾尔后，蕾尔看向托莱斯长老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亏得我那么害怕，原来是你们搞的鬼！而且……你们是故意的吧！明明就差一点点了！晚点把我弄过来会死啊！

“我知道你可能在责怪我们，而我也是唯一知道你其实并没有死的人。”托莱斯长老的话差点让蕾尔背过气去——知道我没死还想着“复活”我？我记起来了！你这个老头就是那个想要消灭我的家伙吧！

不过蕾尔气愤之下反而更难以控制身体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托莱斯长老就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你或许注意到了——你的灵魂其实本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上，而现在也是如此。虚妄的生命终究会被现实所修正，在失去维持你生命的力量后，你的灵魂终将消散。”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失去了谎言之力的维系，无论是依靠禁忌法术复活的伊斯卡，还是由谎言之力形成的蕾尔，都在魔神降临之后，因谎言之力回流到魔神体内而丧命，可以说谎言之力就等同于蕾尔的生命，这一点蕾尔自己也是知道的。

“想要真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就需要‘真正’地存在才行。”托莱斯长老转过身，慢慢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好好考虑一下吧……你其实拥有这份天赋的。”

真正地……存在？蕾尔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的记忆源自于伊斯卡，灵魂源自于谎言之力，甚至身体也是由谎言之力所构成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一个欺骗世界的谎言，和那些由谎言之力构成的战斗傀儡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啊……她不甘心只是作为谎言，只是作为一个虚假的影子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想要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托莱斯长老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站在树井旁，仿佛沐浴在星光之中的少女，苍老的脸上堆积起了赞许的笑容：“真是后生可畏啊……看来在我观测到的无数未来中，这个世界终于有能够走出被毁灭的阴影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