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谈判

医馆蒸蒸日上的事态不仅落入了风嫣然的眼中，也落入了陈家的眼中。

对于以行医为生计的陈家来说，李氏医馆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眼见着自家医馆的病户日渐减少，转而投向李氏，掌管着陈氏医馆的陈启明恨得牙痒痒。

也怪他没有眼力，李氏初办医馆时，他听闻背后操刀的是李家二少李忠明背后的苏素素，请的坐诊大夫还是被他们打入奴籍的陈谷河，便不以为意。

试想，一个癫病是否好全尚且未知的妇人，能有什么大局观？而陈谷河奴仆出身，还未出道便臭了名声。这样的组合，能成什么大事？

但陈启明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臭丫头竟有如此手段，利用这样的奇葩搭配，硬是狠狠地炒作了一把，制造噱头吸引了大批顾客。

而陈谷河的医术之精湛，他也并非不知。

数月之前，陈谷河也只是一名江湖大夫，并未归属哪个医馆，但因技艺精湛，在小范围内也开始有点名气，不少人开始议论这名江湖大夫的来头。

往事涌上心头，陈启明眸色一暗，狠意渐生。

不能让陈谷河做大做出名！

于是他们请来陈谷河，指着陈老太太那瘫跛了十年的老腿，刁难他，请他医治。

自家医馆都治不好的病，你一个江湖大夫又有什么能耐？他确信陈谷河无法医治好老太太的病，暗暗打好算盘，只要陈谷河面露难色，便想办法给他安上罪名。

可谁也没想到陈谷河居然凭一己之力，医好了陈老太太的腿。

陈启明气急，没想到陈老太太却更为阴狠，当着陈谷河的面，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还是不能走路。”

陈谷河面露骇色，而陈启明则心下狂喜，当即将他告上衙门，安上巨大罪名，再硬生生敲断了他的双腿。

可他又怎么能想到，即便是打断了腿，流放奴籍，陈谷河还能重出江湖，还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医馆的坐诊大夫。

“听说是因为医好了李家疯媳妇的病……这臭小子走了什么运！”陈启明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又猛地松开。

刻不容迟，他决定亲自会会这传闻之中的苏素素！

风嫣然正在茶行里忙活，忽见一个伙计脸色异常地朝自己跑来。

“小钱，怎么慌成这样？”她沉声问道。

“我刚去阿正那儿拿上回说好的茶叶，却看见那陈家公子的马车直直地朝我们茶行驶来，想必是来找夫人您的！”小钱虽心神不宁，说起事来却毫不马虎。

风嫣然微微眯眼，神色一敛。

她料到陈家会有动静，没想到对方却这么沉不住气。

小钱话音刚落，陈启明那洪亮的嗓音便在前台响起：“请问，李夫人是否在此？”

一个身形瘦削，面容精致的女人从后房里缓步迎出。

不用多问，那迎面而来女主人的气势使陈启明认定这就是苏素素。

“免贵姓陈，乃陈氏医馆掌门人，今日上李氏茶行来，是想邀请李夫人到我馆内坐坐，有些事情想与您细聊。”

眼前的女人气质内敛又暗藏凌厉，陈启明便不再迂回，直接开口。

风嫣然神色不变：“若是生意上的事情，在这茶行便可谈，涉及机密可入后屋细谈，何必多此一举？”

言下之意，陈启明要谈，就只能在茶行，否则就请滚蛋！

陈启明拧起眉头，沉吟片刻，无奈道：“后屋在哪？”

风嫣然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领着陈启明往茶房里走去。

在自己的地盘谈生意，开局便占了上风，想必陈启明也明白这点，所以才请风嫣然上陈氏医馆。

可惜他太过于心浮气躁，选择亲自上门谈判，看似是为了展现谈判的诚意，却在地位上隐隐低了对方一等。

再怎么厉害，还是村中的家族，难免少了些气度。

“李夫人设立这李氏医馆，还请陈谷河当坐诊大夫，是什么意思？”进了后屋，风嫣然还未开口，陈启明便先声夺人。

“陈掌门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陈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

陈启明微微眯眼，风嫣然的答案和他所听到的一样。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窃听，随后压低了声线：“开个价，把陈谷河卖给陈家。”

“怎么，陈掌门是看陈大夫医术高明，后悔当初眼中无人，想从我这儿公然挖人？”风嫣然毫不掩饰口气中的嘲讽。

言下之意，这事没门。

同时，她也表露出了一个信息——她知道陈家曾经对陈谷河干的那些勾当。

陈启明还欲再劝导，风嫣然却纤手一挥：“还是说，陈家非要陈大夫不可，是因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陈启明的痛楚，他贴着扶手的指尖忽然猛地一抽。

这一细节落入了风嫣然的眼中，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看来陈谷河和陈家之间，一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李氏医馆虽然成长极快，但其规模和名气还远远不及老牌医馆陈氏，陈家医馆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必定经历了大小医馆的挑战和竞争，如果陈家一一打压下去，那其掌门人未免太过没有气量。

没有气量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退一万步来说，如若陈启明当真如此心胸狭隘，应当拿钱请风嫣然停办医馆，而不是直击陈谷河。

因此，风嫣然断定，陈谷河与陈家的矛盾，并非未能医治陈老太太那么简单。

“那我便直言了，陈大夫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把他放回你们手中。”不等陈启明多说，风嫣然便继续言道，“陈掌门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

陈启明万万未想到，他心中一介不能成事的妇人，说话竟如此果断凌厉。

沉默片刻，他忽然嗤笑一声，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风嫣然：“李夫人今日不给我面子，便是不给陈家面子，陈氏医馆与李氏医馆，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您这一来本无善意，此时又谈什么合作呢?”风嫣然毫不畏惧，如剑一般的目光直逼陈启明，“我倒是第一次见识，原来陈家行事作风如此迂腐，只知拿势压人。”

陈启明黑着脸，摔门而出。

谈判不欢而散。

风嫣然倚着后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虽说她在嘴皮上胜了陈启明一筹，但接下来陈启明势必不会让她好过。

她虽有雄厚的商业能力，但李家的底牌并不强大，还不足以令她随意挥霍。

心下嘀咕着，却见李承君风风火火地跑进屋来，担忧地问道：“嫂子，我听小钱说陈启明来刁难你了，你没受委屈吧！要不要我去通知二哥?”

“这小钱，改名飞毛腿算了。”她安抚地笑笑，“没什么大碍，这事不必告诉你二哥，免得打扰他备考。”

李承君见她没事人的样子，咧开嘴傻笑起来：“嫂子，你可真厉害。我刚刚看着陈家那掌门一脸不悦地走出了茶行呢。”

风嫣然心中一暖。

她还有家人。

这场恶战固然难打，但这回，有一群人在她身后替她撑腰，哪怕是为了这群人，她也非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