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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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夜色里剑光飘飘,剑光下传来梦游般惨叫声。

这是酒鹰的声音。

扬天啸盯着他的脸颊,漆黑的夜色里,那张脸颊显得极为苍白而忧虑。

他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明天黄昏,无生一人,雪山之巅,一决胜负。”

这句话仿佛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脖子上根根青筋依稀坚硬耸立着,没有一丝跳动。

扬天啸深深哀伤,将他的眼睛合上,就静静的凝视着天边,天边更黑。

无边无际的黑暗,永无休止的黑暗。

这岂非就是死亡的边缘所在。

屋子里忽然少了两个人,变得说不出的冷清而孤独。

没有人愿意说话,他们心里的话似已被外面那冰冷、无情的冰雪冻结、冻死。

瓦片上积雪飘落,显得极为萧索而无力。

尸骨已安葬,就葬在原来的地方,也用酒祭过。

江湖中人,就要用江湖的风俗。

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

扬天啸手上的泥土犹在,渐渐已干枯,渐渐已没有了寒意。

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盯着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的躯体,已面对着他。

空空洞洞的眸子里已有火焰在摇曳,火盆里的火焰摇曳的并不剧烈。

“你说。”

扬天啸盯着无生,不语。

“你不可能没有话要说。”

扬天啸不语。盯着温柔的火焰,温柔的仿佛是心里多情恋人,不但多情而且柔软。

他似已在回味着恋人带给自己的刺激与快意。

无生忽然枪头般盯着、戳着扬天啸,盯着、戳着他的脸颊上每一块肌肉。

“你一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扬天啸不语。

他的神色显得很享受,仿佛在享受着那段情感的刺激与快意。

无生不语。

他已不在言语,似已不愿多说一个字。

屋子里死寂如墓穴。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走向外面。

杨晴忽然跟了出去,握住披风。“你是不是去找他们?”

“是的。”

“可是......。”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她的躯体已在夜色里恐惧、抖动。

他深深叹息,恐惧、抖动是女人该有的,男人却不能有,一丝也不可以有。

“可是死人绝不可以说话。”

杨晴点头。

无生盯着森白的大地,大地上依稀残留着扬天啸回来的脚印。

“只要是人,就可以说话,无论死活都一样。”

杨晴吃惊不语。

“死人有时说的话比活人更真誓。”

杨晴更不动。

无生将披风解下,系在杨晴躯体上。

杨晴痴痴的笑着,脸颊上的笑意更浓了,也没有了一丝惧怕之色。

她凝视着无生石像般没有一丝情感的脸颊,似已感觉他并不是石像般无情的。

无生拉着她的手,静静的盯着前方,然后走向前方。“你不怕?”

杨晴笑着,“我怕。”

“你怕还跟着过来?”

“是的,就因为怕才跟着。”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在搜索着雪迹,一丝都不愿放过。

他走的并不快,也不慢。

苍穹一片死黑,无星无月无光。

杨晴凝视着远方,远方已有一盏鬼火摇曳。

她已渐渐喘息,呼吸已不稳,“那是什么?”

无生不语,拉着她向那鬼火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肚子里那颗心跳动更加强烈,不稳。

这人鬼一样的站在那里,手里轻抚着酒鹰的酒壶,似已在眷恋着里面的情感。

无生石像般走向她,靠近她。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

杨晴已感觉自己已要发疯、崩溃,也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极为干燥,极为冷静,极为有力,极为稳定。

她深深喘息。

这是个女人,脸上的忧伤、痛苦之色更浓,看见无生过来才回过神,盯着无生,似已很吃惊。

冷冷冰冰的脸颊上没有一丝暖意,在漆黑的夜色里看来,仿佛是夜叉。

她盯着无生的那只手,那杆枪,久久才说着,“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你过来做什么?人也死了,看也是枉然。”

无生盯着她的手,她的手居然也很稳定,就算是在痛苦、哀伤的时候都是极为稳定的。

灯光下那修长、纤细的手指显得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每一根指甲都修剪的很仔细。

这女人不是剑客,也没有带刀。

她手上仅有一灯笼,一酒壶。

躯体已在娇弱、无力的打颤着,仿佛随时都会因过度痛苦、哀伤而虚脱、倒下。

无生不再看她一眼,已走向酒鹰的坟前,扑倒在冰冷、坚硬的泥土上,用力的扒开泥土。

这动作不但令杨晴惊慌、恐惧,也令提灯笼的女人吃惊不已。

她已吃惊的盯着无生,“你要做什么?”

无生已喘息,咬牙,“找他有事。”

“你找他能有什么事?”

“看看他有没有话跟我说。”

冷冷冰冰的脸颊上已现出了愤怒之意,“你......。”

她咬牙忽然扑倒无生,用力的掐住她脖子,似已想活活将无生掐死。

他们已在冰冷、无情的雪地里翻滚着,嘶叫着

无生没有反抗,也没有发出一丝痛苦之色,更没有阻止她这样做。

她这样伤害别人,只不过是她内心深处太在乎酒鹰,一个女人越是多情,越是被情感所伤,有时也会伤害到其他人。

人已在喘息,躯体上似已没有一丝力道,似已虚脱。

脸颊上已布满了汗水,愤怒已得到控制,怒气已渐渐平息。

无生忽然挣扎着翻了个身,努力喘息着,不再看她一眼,“他一定有话跟我说,一定有。”

这女人看着无生的石像般的脸颊,眼眸里已现出了怜惜、怜悯之色,“我刚刚......。”

无生不语,似已无力再语。

额角豆大般冷汗渐渐已现出。

杨晴忽然扑向这女人,使劲的撕咬着这女人,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痛苦、挣扎着撕咬着兽笼。

这女人就是弄伤她的兽笼。

无生挣扎着将她们分开,石像般挺立着,紧紧的将杨晴拥抱在怀里。

杨晴也紧紧的将无生抱住,躯体已因过度惊吓、恐惧变得更加抖动,她的嘴角依稀残留着血迹。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刚刚怎么会这么凶狠,简直不像是人。

杨晴轻抚着无生躯体上的冰雪,她的手似已麻木,僵硬,没有一丝感觉,可是她没有说出。

无生轻轻的将她嘴唇上鲜血擦净,缓缓喘息着。

不远处那女人忽然哭泣着奔向远方。

灯笼已落在积雪上烧尽,天地间又归于平静、漆黑。

杨晴将无生往后面推了推,柔柔的从他怀里溜出,扑向酒鹰的坟前,用力的将泥土扒开。

无言的动作,无言的情感,无言的泪水。

也许无言就是最真誓的,世上很多言语,听起来都很好听,也很容易令自己动心,同时也更容易令自己心痛。

无生深深叹息,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走向杨晴,仿佛又重新认识到杨晴的另一面。

尸骨已被拉出,杨晴似已无力,已软软的躺在一边喘息着。

上面仅有两道剑伤,两道不同路数的剑伤。

一道剑伤很短,却很深,往两边分开的却很大,这显然是寻欢子那一剑。

那一剑刺进的同时,森寒的剑气也将剑伤吹的很开。

另一道剑伤正相反,剑伤很长,却很浅,伤口几乎没有,若不是仔细去触摸,也许很难找到。

眼眸是被别人合上的,因为他眼角的肌肉很僵硬,很有力,死前显然努力睁开着。

他一定已说了什么,说完才被别人合上眼睛的。

无生轻抚着他早已僵硬、冰冷的尸骨,似乎还想找到点什么。

当他摸到背脊时,忽然停下。

无生将里面东西取出,石像般挺立着,缓缓已喘息,“找到了。”

杨晴挣扎着站起,扑向无生的怀里,似已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无生深深叹息,拉着杨晴离开。

杨晴却凝视着尸骨,久久不语。

无生喘息着,“她并未走远,一定会回来的。”

“她还会回来?”

“是的。”

“她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仿佛不愿面对这问题。

“她是不是离别咒里什么人?”

无生不语。

“她来这里是不是很牵挂柳销魂?”

无生不语。

“离别咒是不是除了七鹰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人,也许身手很好。”

无生不语,深深叹息。

这些都是极为机密的问题,就算是离别咒的主人柳销魂自己,也许都不清楚自己的组织有多大。

无生忽然石像般挺立着,一动不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天边,似已在沉思着。

杨晴却吓了一跳,因为他只有站着,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事。

这一次又是什么人?

是江湖中哪个剑派?还是万花楼?还是什么想出名的剑客?想杀死无生好好扬名立万?

杨晴的眸子已到处搜索着。

漆黑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她轻抚着无生的躯体,“你是不是累了?”

无生不语。

他继续走着,冰冷、无情的大地上渐渐已变得更加坚硬。

天地间寒意渐渐已令人无法容忍,融化的冰雪已冻结住。

杨晴咬牙,盯着脚下,渐渐已觉得那双脚已麻木,僵硬。

无生忽然石像般转过身,将她抱起。

夜色渐深。

庭院寂寂,屋子里那盆火犹在燃烧。

扬天啸依然斜倚着墙,一双眼眸却似已充满了一种极为疲倦、厌倦之色。

他凝视着无生走进来,凝视着无生将杨晴轻轻放在软卧上,凝视着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然后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自己。

无生将手里那战书丢到火盆里,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扬天啸凝视着无生,眸子里已现出了歉意与愧疚。“你还是知道了。”

无生点头。

“你知道了又如何?”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跟这人说话。

“你明天去找他们?然后决斗?”

无生不语。

“你有把握能活着?”

无生不语。

扬天啸长长叹息,盯着无生的背脊,盯着这奇怪的躯体。

为什么还没有倒下?为什么还不会好好倒下好好休息?他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留下,我走。”

“你要走?”

“是的,因为我心情不好。”

“你有令自己心情好的地方?”

扬天啸点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去那个地方。”

无生深深叹息,不语。

一个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去什么地方找寻欢乐?

也许那些地方都不会很文明,都不是很道德的地方,只要你有钱,就会有人陪你开心,令人忘却痛苦,忘却烦恼,忘却江湖中恩恩怨怨的纠结,也许还会令自己疲倦、无力。

这也许是大多数无根浪子的通病。

扬天啸未走出门,有回过头,凝视着无生,眸子里那种歉意、愧疚之色更浓,“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想跟你决斗,不愿你去冒险。”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向冰冷、无情的夜色之中。

杨晴凝视着他背脊渐渐的消失,竟有种说不出的寂寞、空虚。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立在火盆边。

杨晴忽然将躯体上披风解下,系在他躯体上。

紧紧的拥抱着她,她的躯体渐渐已有了一种奇特的抖动,然后她的脸渐渐已有了娇红。

她喘息着凝视着无生。

无生缓缓将她抱在软塌上,自己却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门口,眸子盯着、戳着远方,仿佛要将远方的一切统统戳死。

杨晴轻轻的咬牙,眸子里现出一抹极为苦楚、哀伤。

这男人真的没有情感?他的心真是石头所塑成?

夜色更深,寒意更重。

这个时候,岂非很容易令少女相思?令少女寂寞?

杨晴喘息着走向无生,紧紧贴着她的躯体,紧紧的用披风将躯体裹住,门口寒意更重。

她的嘴角渐渐已抽动。

无生叹息,“你不冷?”

杨晴娇笑着,笑得仿佛很开心,也很满足。“我一点也不冷。”

“你也不困?”

杨晴娇笑着睁大眼睛,眼睛里血丝却更红了,“我一点也不困。”

“你也不累?”

杨晴不语,已在摇头。

她已在盯着漆黑的夜色,仿佛已从夜色里找到了令人欢乐的源泉。

无生轻轻叹息,渐渐将她抱得更紧,因为她渐渐睡熟,渐渐已在甜甜的笑着。

她已在那源泉里找到了自己那美好的梦。

无生轻轻的将她放在软塌上,用披风将她盖住。

他独自又挺立在那里,静静的凝视着远方那片夜色。

远方的那片夜色里是不是有个人在被他牵挂着,是柳销魂?还是扬天啸?还是那雪地里哭泣着离去的女人?

那女人难道是离别咒里的人?或者是酒鹰的情人?

这里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似乎越来越令人感到厌恶,厌烦。

不远处枯枝上积雪忽然已落下,落在地上,声音变得嘶哑而低沉,不再是那么轻小而无力。

离别咒的势力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已到了接近揭晓的时候?

里面的人是不是都该出来了?因为柳销魂已被抓走,离别咒的前途已极为暗淡无光,没有一丝生机。

无生盯着那片没有碎掉的冰雪,仿佛在静静的沉思着。

夜色渐消,光明将至。

扬天啸带着一夜的疲倦与酒气走了回来,仿佛并不是很欢乐。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越是去寻开心,就越是寻不到开心,往往得到的是厌倦、厌烦、厌恶,这些绝不是自己想要的,偏偏却缠着自己,简直要将自己缠的发疯、崩溃。

扬天啸走路的样子极为不稳,没走几步,就仿佛要倒下,却偏偏没有倒下。

他走到无生的边上,就笑着,“我一点也没醉。”

无生不语。

“我一夜下来很开心。”

无生不语。

无论是什么人都可以看出,他不但不开心,而且已醉的很凶。

他盯着无生,“这种日子,我也不喜欢过的。”

握剑的手并没有触及剑柄,已握住酒壶,握得也很稳定。

身上大半边衣衫已不知道在哪摔了一跤,已刮破了个大洞。

嘴角依稀残留着粉红,......。

无生不忍在看了,石像般转过身。

杨晴已在睡梦中醒来,娇笑着走了过去,将披风系在无生的躯体上。

她盯着扬天啸不语,远远的躲开,躲进无生的怀里。

无生长长叹息,将披风解下,给他披着,然后将他扶向软塌上。

扬天啸凝视着无生,眼睛仿佛已更加朦胧,就连那笑意也变得极为滑稽而无力。

杨晴凝视着他,渐渐已有了怜惜、同情之色。

一代名剑客,竟也会这么落魄、凄凉。

酒壶早已空了,杨晴已取下,远远的丢到雪地里。

他已斜倚在软卧上,凝视着无生,滑稽的笑着,然后忽然已倒下,似已无力站起。

无生将他扶起,扶到软卧上。

他笑得更愉快了,就在他笑的最热情、最滑稽那一刻,他的手已动了。

骤点无生躯体上十几处大穴,无生竟已一动不动。

眼眸里的醉意已骤然间消失,脸颊上疲倦、无力也骤然间消失。

他忽然已站起,凝视着无生,将他放倒在软塌上。

“我依然有私心,不愿你去冒险,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们还有一战。”

杨晴盯着他,“你......。”

扬天啸这一动作实在太快了,也令人想不到。

他笑着凝视着杨晴,那种笑意已没有了一丝滑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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