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零章 锦囊有计

许久过后，轻道：“其实除了父母以外，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这么多年不见，连他长得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张闵安慰道：“你现在无拘无束，悠然自得，如果你父母兄长得知你现在的境况，也会心有所慰。”月儿姑娘一怔，自言自语道：“我的父母兄长......我的父母兄长......原来我也是有父母兄长疼爱的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半刻后，接着道：“我只隐约记得父母叫他星河，他也是极疼我的。”张闵忽然心中一动，忍不住仔细瞧着她，道：“你姓李，小名叫月儿，全名是不是叫做李星月？”月儿姑娘奇道：“我的全名连爷爷都不晓得，你如何知道？”登时向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张闵又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家住扬州，后来父亲远赴建康任职？”月儿姑娘又惊又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家在扬州？”张闵当下已确信无疑，激动道：“我与你哥哥李星河是挚交好友。你哥哥后来做了扬州别驾，你父亲赴任建康司隶校尉，这些后事你自不晓得。李世妹，你该叫我世兄的。”月儿姑娘怔怔地看着他，很久很久，忽然大哭起来。

此时雨过云散，月明星稀。宇文迪闻声赶来，听了张闵所述，亦是惊喜交加。于是将他们与李星河夫妇相遇相识的经过，一一讲给月儿姑娘。月儿得知哥哥现在建康，心想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至亲之人，雀跃不已，道：“我想跟你们同去建康，不是可否？”张闵笑道：“自然可以。我想李兄见了你，亦会欢欣鼓舞。”当下商议已定，各去安歇了。

翌日清晨，张闵前来告辞。钓叟已知众人都将离去，此后只剩自己独守此庄了，淡然一笑，道：“庄前柳树枯了又绿，绿了又枯，人生际遇，亦复如斯。”沉吟半晌，朝张闵道：“你可知那晚我为何警示你不许出门？”张闵摇摇头，示意不知。钓叟笑道：“因为那晚孟先生前来赴约，故人相见，彻夜长谈，不免要说一番体己话，自不想让旁人得知。”张闵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当夜被杂音吵醒，原来是他们二人在前厅通宵谈话，辛亏自己忍住好奇没有出门，否则岂不大大失礼？钓叟接着道：“第二日，我们前去钓鱼，假意失足落水，没想到你竟奋不顾身前来相救，当真是个醇朴后生。”张闵暗暗苦笑，自己可真是愚鲁之人，老先生常年与江湖为伴，人称樊良钓叟，又岂能不懂水性？钓叟道：“小兄弟，你为人诚实，心地良善，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说罢取出一个锦囊，道：“那晚我与孟先生畅谈一夜，说起当今天下局势，孟兄坦言北方胡人日见焰盛，朝廷偏安江南，诚有累卵之危。传闻各方势力在追寻越王宝藏的讯息，我想如果此物被朝廷得到，倒还罢了。倘若被胡人抢先得到，那便大大不妙。”说着将锦囊递到张闵手上，道：“假使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将此锦囊献与朝廷，中有济世救民之法。”张闵看着眼前削肩瘦面的钓叟，不禁肃然起敬，双手抱拳，朝他一揖到底，郑重收起锦囊。月儿姑娘走上前来，泪眼婆娑，一把抱住钓叟，哽咽道：“爷爷，我走以后你要保重身体。待我寻到哥哥，定会回来瞧您的。”钓叟轻轻抚着她头发，笑道：“好孩子，你能回到亲人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月儿早已泣不成声，抱着钓叟久久不放。孟嘉道：“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能相见。老叟兄，多多保重。”钓叟与他知己知心，一挥手，道：“不必挂念老叟。君且去，不须顾。”

众人与之依依惜别，离了庄院，登舟而去。不日便驶出邗沟，进入大江，径向建康行去。此次返程系逆水行舟，因此走得甚慢，至第二日时，孟嘉道：“此去建康还有一日路程，不若以飞鸽提前通知桓大将军和谢司徒知晓，好教他们不致焦急，或可派人接应，则更好了。”众人皆道好，谢堂燕更是喜道：“此法甚好，待我写张便条，使飞鸽一同带回。”忙去写好了，交给孟嘉。孟嘉将几张便条绑在鸽子腿上，双手一扬，那飞鸽似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众人安下心来，望着两岸风景，谈笑生风。

建康城外，晋军帐内，桓温与幕僚正在商议军机，闻报孟嘉即将归来，不禁大喜，道：“孟卿购马事成，为吾立一大功！”又知谢堂燕众人一同归来，命人将此喜讯告知司徒府。谢安听闻妹妹安然无恙，现正返家途中，喜出望外，忙命府中安排接风筵席。司马芸衣、姚沉鱼、慕容溶月、柳别离众人更是大喜过望，三女惊喜之下，抱头哭作一团。这日晚上，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司徒府中悄悄溜出一人，驾着一叶扁舟，划向大江对岸。此人正是柳别离，要将张闵众人即将归来的讯息带给赵王石虎。赵军营内，烛火摇曳，石虎正与裴君欢不住对饮，闻奏雁关侯前来觐见，忙屏退了裴君欢，命人召见。柳别离入得帐来，闻得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跪拜道：“儿臣拜见父王。”石虎强睁醉眼，笑道：“吾儿快快平身。此次前来，有何机密要事？”柳别离起身奏道：“张闵、宇文迪众人即将行至建康，咱们可以派人抢先中道拦截，一举将他们掳来。只要抓住这两个人，不愁得不到越王宝藏。”石虎大喜道：“天助我也！好，我马上派人前去截拿他们。你且回去，不可被人发现了。”柳别离正欲离去，略一迟疑，躬身道：“儿臣还有一事奏知。”石虎道：“还有何事？”柳别离皱眉道：“此次挥师南下，千里远征，事非小可，望父王励精用命，屏斥奸佞，戒贪少饮。”石虎一愣，随即笑道：“知道了。”柳别离拜退而出。石虎望着他离去，面色霎时一沉，捻须不语。裴君欢从外转进，扭上前来，笑道：“大王何故满脸不悦。哎呦呦，这些将校粗人，只会惹大王生气，哪有什么好东西？好了好了，小人陪大王再饮几杯。”说罢满满斟了一杯酒，送到石虎嘴边。石虎哈哈大笑，接过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