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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开学，姐夫打听到消息说，今年招的工种不好，不分男女，一律去采油一线。工作枯燥辛苦，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不适合像希檬这样柔弱的女孩子。建议先复读，等明年春季招工，有好的工种再弃学工作。
她本想说“我不怕苦累，我只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想到大姑那一关也没有通过；又想到姐对自己的关爱，怎能让她担忧？只能先接受复读。
……
开学回到学校，收到两封信，其中一封是刘策的“绝交”信。她冷笑：这人是怎么回事？
小伊：神经呗！从未‘建交’哪来的‘绝交’？不过，重点应该是寄信地址——上海医科大学。未来的白衣天使。表面看是低调，实则是高调显摆。
她不屑：“显摆个鬼！我又不想上大学。再说，上海那么远，人在天涯，心里不慌么？”
小伊：人各有志，有人喜欢远方，有人留恋近处。听说，孙岩考的是吉林大学，离家不远。
“——我不关心他们考去哪了。”
小伊：好吧，那，快看看杨洲在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你要是不复读、参加秋季招工就好了，我年底退伍。一年半以后，我们就结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她掩面遐想，结婚以后会是怎样的生活？
小伊：结婚就是两个人组成一个家，住在一个屋子里，早上一起出去工作，晚上一起下班回家；一起做饭、吃饭，晚上一起睡，一起生小孩……
“——还要生小孩？怎么生？”
小伊：这个，你可以看一些生理方面的书，里面都有教。
她脸红“嗯”。
……
晚上，给刘策回信。写了开头几句，都觉得不妥。想了想，画了一张画：一个女生，背着书包手插裤兜，漠然地从男生身旁走过。
小伊：用画画这种方式拒绝，比文字拒绝更让人难堪。大家同学多年，这样做有点无情，还是用文字，说得委婉一些？
“——智者说‘若爱，请深爱；若弃，请彻底；不要暧昧，伤人伤己’绝情到底比其它任何方法都好。”
小伊：你长大了，懂得如何妥善处理感情的事了。
……
杨洲一星期寄来一封或两封信，信封总是被浓浓的情话撑得鼓鼓的；有时候，一张信纸只写三个字：我想你！
她也回三个字：我也是。
她隔三差五去取信，传达室大爷总笑着说：“你们真是兄妹情深！”
明天早上，她按时来取信。取完刚离开，大爷叫她的名字，说有人电话找她。
是杨洲。时间把控的真准！这个可爱的特种兵，能耐大了。
她轻声问什么事？
他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必须告诉你：我下巴长了好几个豆豆，队医说是上火；同屋的战友说是想人想出来的邪火。几天没刮胡子，因为疼，必须你捏我下巴才能治好。怎么办？我想回家，或者，你来我这里……
见她不多说话，知道她在传达室不方便说。问她这几天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及时回信？
她说看书。
他笑说，你真爱学习？
她羞涩地告诉他，从生理书上看到教人怎么做“快乐的事情”……
他听了欣喜若狂：“等我退伍回家，我们一起练习！……”
可一想到现在自己不得自由，每天还要装模作样地上学，就觉得快乐的生活遥遥无期。
……
国庆节过后，他们在电话里说些浓密的情话，她冲动地说：“等你退伍回来，我就不上学了，我们私奔，好吗？我想有个家，有个快乐的家！”
他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
小伊：不要在冲动的时候乱许诺。热恋中的人都是高烧患者，脑子傻掉了。此时，别说私奔，你就是奔月，他也觉得此计可行。
“——这几天放假在家，大姑整天跟看贼似的，一刻不让我闲着，就差上厕所都要拿本书装样子！我恨死上学了，我只想离开她的家！”
小伊：这不能成为你胡乱说话的借口。无论处在什么年代，私奔都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他回部队前动情地说要和你私奔，你还笑话他像个任性的小男孩。现在，轮到你说私奔，他可没有你那么理智，因为，私奔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其实，只是一时烦恼说说而已，日子还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真让我去做偷偷摸摸的事我不敢、也做不出来。”
小伊：你心里其实想和他私奔，只是你对未来不敢确信，所以才做不出来。。你忍了八年，现在觉得不可忍，是因为你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可能。其实，所谓的幸福家庭、快乐人生，大多是人类的美好幻想，不可全信。
“——我愿意相信……可又不知从哪信起。”
小伊：通过与他十几天的相处，你应该了解，他对你的爱热情如火，源于他用时、用力、用心，和你对他的全方位认可。
他可是个行动派，像他这样做事干脆利落、甚至不顾后果的作风，除了与他本人的性格、成长环境有关以外，大概就是年少入伍、接受生硬的军事训练的结果。如果他误会了你冲动时说的话，执意退伍回来，而你又不能如他所愿，他可能会发疯！……
她才意识到不冷静的严重性。
随即铺开信纸给他写信，把现实情况跟他严肃委婉地解释，说自己结婚年龄不够，私奔的事就算了吧，本来也是说着玩……又鼓励他在部队好好的，不要着急退伍。
他收到信就给她打电话，问：“我们的事你大姑知道了？”
她说不知道。
他说我不信，你说实话。
她说真不知道，除了姐和杨阿姨，没人知道。
他说你这封信里说的话，跟平时说的不一样，你是不是受到了胁迫？是姐，还是我妈？
她说没有，真的没有。
他说：“那你什么意思？想离开我吗？你说过，只要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离开我，说话要算数！”
本想对他表白衷心，想到未来的不确定，随即说：“我说话当然算数，我没想过要离开你，只是觉得现实不允许我们随心所欲。起码现在是这样。”
他说：“那你想怎么样？把战线任意无限拉长，直到彼此完全消失在两端，是吗？”
她说：“不是。我只想回归原来——我上学，你当兵。等我到了结婚年龄，如果大姑还是不同意，我们再……私奔。”
……
杨洲不知道，像龙卷风一样极速的爱情，对于希檬这样感情慢热的女孩，是非常不适应的。但是，他顾不了许多。爱情太美、太脆弱，他只想牢牢抓住，一生拥有。
听她犹豫不决，说：“行，你说了算！退伍报告已经批了，我年底回家。唯一将要改变的是，你上学，我上班。——不私奔也行，我只要天天见到你！”
她说，天天见面做不到，如果被大姑发现，我就没有家了……
他说，若是那样，你也不用害怕，我给你家，我们俩在一起就是家！
她说，结婚我不够年龄。
他说，我们可以先住在一起，等你年龄够了再结婚。
她说，未婚同居，我不能那样做！
他说，你是十八岁的成年人，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做。
她弱声吱唔：“我……不想……现在……”
他顾不了她想什么，软声请求：“宝贝，不要拒绝我！”听她不语，又恳求、乞求……
她只好含糊答应。仰起脸，眼前尽是无措、纷乱。
……